第一百五十四章 噩夢
“你才是傻子!”
我衝那人大喊,那人卻突然轉變了態度,一麵道“好好好,我是傻子”,一麵把摔缺了一個角的煙灰缸撿起來扔進垃圾桶,還問我:“餓嗎?”
我皺起眉頭看他,那人笑道:“給你做好吃的。”
見我沒有太大的反應,那人走到我身邊,拉我在沙發上坐下,把一個青銅鈴鐺遞在我手裏,讓我拿著玩,說他去廚房給我做吃的,讓我不要亂跑。我沒理他,拿著青銅鈴一搖,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我顱腔裏竟然猛地就是一涼。
我愣了愣,轉頭去看那人,他已經起身走開了,我看著他熟悉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從喉口擠出一個字:“白……”
那人回頭看我,似乎在等我說下去。我看了看鈴鐺又看了看他,轉回注意玩鈴鐺去了,那人似乎歎了口氣,我也沒管,倒在沙發上不停地搖手裏的鈴鐺。每搖一下,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我就感覺一陣涼意從腳心直躥頭頂,但這涼意很舒服,讓我非常喜歡。
隨著涼意一次次地襲遍全身,我逐漸升起了一陣濃鬱的困意。我打了個哈欠,將鈴鐺放在胸口,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看著看著,就在天花板的灰白色裏陷入了沉睡。
我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房子裏沒開燈,夕陽血紅的光從窗外投進來,將整個房間照得一片血色。我爬起身,發現鈴鐺不見了,我急忙趴在地上找,卻怎麽也找不到鈴鐺。
我想起了那個說我是傻子的人,他給我的鈴鐺,是不是也是他把鈴鐺拿走了?我跳起來滿屋子喊“喂”,卻沒有人應,我皺著眉頭在偌大的別墅一層來回轉,也沒發現那個人的身影。
站在空無一人的大宅裏,我歪著頭搔了搔腦袋,轉身沿著旋轉樓梯向二樓走去。踏上二樓,樓梯口擺放著兩盆綠色植物,我湊上去好奇地翻了翻,沒找到鈴鐺,便越過盆栽往裏走。
二樓有一個很大的陽台,白色的窗簾布在陽台邊幽靈似的飄動著,我穿過陽台,看著那輪渾圓的紅日一點點沉入山巒之下,隻覺得兩眼一陣刺痛,眼淚跟著就湧了出來。我低頭擦了擦眼睛,轉身要繼續找我的鈴鐺,扭頭卻見身後不遠處站著個女人,那女人穿著血紅的嫁衣,長長的頭發披臉而下,像一條黑色的大蛇似的盤踞在她腳邊。
夜風在吹,紅色的光照在女人身上,讓她仿佛從血池裏泡出來一般,鮮紅欲滴。
“喂!”我喊,“你是誰?”
女人不說話,向我伸出雙手。她的兩隻手仿佛幹屍的手一般,枯瘦發黑,還留著猶如刀子般的黑色指甲。我指著女人大喊:“你是誰!”
那女人不肯回答我,就這麽舉著雙臂向我靠近,我被她逼得往後退,後背一下就抵上了陽台的護欄。我回頭看了一眼,二樓離地麵不算高,下麵是別墅的花園,種著我不認識的小型灌木。
我轉回頭,那女人已經近在咫尺,我來不及躲藏,瞬間就被她掐住了脖子。女人的指甲很快掐破了我的皮肉,我隻覺得一種辛辣的痛感迅速從脖頸竄向全身。惶恐之下,我大叫著抬腳去踹那女人的肚子,又伸手去摳她的眼睛位置,也不知道是那一腳起了作用,還是她害怕我伸出去的手,竟然真的退開了。我不敢在陽台逗留,一邊罵那女人瘋子,一邊搡開她拔腿就衝了出去。
順著旋轉樓梯跳下一樓,我想直接逃出這個屋子,然而當我抵達一樓時,才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在一樓,站滿了和那女人一模一樣的女人,她們都穿著血紅的嫁衣,留著可怖的黑色長發,雙手的指甲如同磨利了的黑色鋼刀。她們無聲無息地站著,將站在旋轉樓梯口的我團團圍住。
我本能地轉頭去看二樓,發現之前掐我的那女人正站在圍欄旁,歪著腦袋“看”著我。我不知道這些女人究竟想幹什麽,我問她們是誰,問她們是不是瘋子,可沒有一個人回答我,她們甚至一動不動,就這麽圍著我站著。
太陽終於落山,大宅陷入了黑暗,黑魆魆的視野裏,每一個女人都成了一塊暗紅色的陰影,突兀而陰森地插在黑暗之中。我趕到恐慌,我想到了那個帶我到這棟別墅來的青年,但我想不起來他是誰,隻能徒勞地衝黑暗裏喊:“喂!救救我!喂!”
女人終於開始動了,她們通通抬起幹枯的手臂,嘴裏發出“嗚嗚”的啜泣聲向我移動而來。
“滾開!你們要幹什麽!”
我揮舞手臂想要趕走這群女人,卻被她們抓住了四肢,我大叫著掙紮,被女人們高高舉起,她們黑色的指甲刮破了我手腳的皮肉,我能感覺到血液流出皮層的怪異感。我費力掙紮著,卻讓手腳的傷口越來越深。女人們高舉著我向二樓走去,我扭過頭,看見最先出現的那個女人站在走廊上,向我張開了懷抱。
我破口大罵,向那不知名的青年求救,然而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我被女人們重重扔在地上,手腳的血染紅了衣服。我抬頭看著站在眼前的紅衣女人,她彎腰對著我,向我伸出雙手。我不知道她想幹什麽,沒敢動。
紅衣女人遲疑了一會兒,緩緩站直,跟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沒等我反應過來,她那鋒利的手就狠狠插進了自己的肚子裏!一股冰涼的血水噴在我臉上,我驚叫出聲,眼睜睜看著那女人將什麽東西從肚子裏硬生生扯了出來。
我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個已經成型的胎兒,胎兒的臍帶還和女人連在一起,女人仿佛根本不覺得痛,另一手抓住臍帶用力扯斷,又是一股血水噴濺,我已經驚恐得發不出聲音。女人再次向我彎下腰,將手裏的胎兒遞給我,我哪裏敢接,兩手撐著地麵就往後退,卻猛地撞上那些同樣詭異可怕的紅衣女人。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向那女人大喊,女人卻硬將那坨血淋淋的胎兒塞進我手裏,我大叫著將胎兒拋開,死嬰“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由於胎兒的身體蜷縮著,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圓形的斑點。我仿佛被電擊了一般,感覺腦子裏登時閃過了什麽。
我爬起身,在身上一通亂摸,沒能摸到我想要找的那個東西。我抬頭看著為首的那個紅衣女人,忽然就笑了:“這是夢……你想在夢裏帶我走?”
就在這時,我耳邊突然傳來了“叮當”的一聲鈴鐺脆響,跟著就是誰焦急的呼喚:“蕭晨!”
女人似乎也聽見了這個聲音,她們開始發出低沉可怖的“嗚嗚”聲,向著我圍攻了過來。我推開兩個紅衣女人,翻過旋轉樓梯的扶手跳回一樓,這時我看見了另一個自己,正昏睡著躺在大宅客廳的沙發上,而在我身旁,站著一個身穿運動裝的青年,他臉色有些蒼白,額頭全是細汗,手裏拿著一隻青銅鈴鐺。
青年一搖鈴鐺,我耳邊就傳來清脆的“叮當”,我看見那青年喊道:“蕭晨!”
身後是女人們“嗚嗚”的鬼泣,她們已經從二樓湧了下來,通通伸著滿是鋒利黑甲的手,想再次將我抓回她們首領腳下。我向那青年跑去,卻發現自己竟然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我怔怔地看了看自己仿佛透明的雙手,聽見那青年搖鈴,喊道:“蕭晨!回來!”
我衝青年喊:“我就在這兒!我要怎麽回去!我就在這兒!”
青年卻根本聽不到,女人們已經將我團團圍住,我拳打腳踢也抵擋不了她們的抓捕。女人們鋒利的指甲在我身上割出一道道血口,我逐漸趕到體內的熱量在流逝,手腳變得越來越冰涼。
突然,我看見兩個人從玄關衝進了客廳,一男一女,我感覺很麵熟,但想不起來他們是誰。兩個人一見青年正對著我搖鈴,登時怒目,那女孩兒大喝一聲:“白仲卿!你在幹什麽!”便從身後抽出一把寒光閃動的長劍,劍尖直指青年攻來。
青年看了一眼,沒有閃避,仍然搖著鈴鐺喊我的名字,卻在長劍近身的時候,左手一起一翻,竟輕鬆抓住劍身化了長劍的攻勢,隨即青年往旁邊一拉一送,女孩兒收不住勢頭,整個人就順著青年送劍的方向衝了出去。黑臉男人卻趁青年的視線被女孩兒擋住時衝了上來,攻其不備將青年狠狠撲倒在地。
青年罵了聲:“你們兩個神經病!小爺在救人!”
黑臉男人卻沒管,整個人騎坐在青年身上,強行將他的手反剪在身後。青年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將青銅鈴重重搖響,大喊道:“蕭晨!回來!”
我正被女人們團團圍住險些窒息,一聽青年的喊聲,頓覺渾身仿佛火燒般劇痛。我痛呼出聲,後脊梁處卻猛地湧出一股烈火,瞬間將我包裹在火焰中。女人們驚恐地後退,我痛苦地向青年邁出兩步,突然眼前一黑,再醒來時人已經在沙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