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怪事
我突然很想去看我父親，我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究竟怎麽樣，除了每個月定期匯款，我這個做兒子的，似乎從沒為他做過一件事。靈魂丟失的時候，我忙著找李小墨幫忙，後來遇見了郭大順，又忙著解決屍體失蹤的問題。去地獄走了一趟，回來莫名其妙找回了一般魂魄，我以為這是個好的開始，等我找全靈魂，或許就能像個平常人一樣，幹這一份解決溫飽的工作，周末去看看我那不正常的爹。
然而魂魄的事還沒解決，我的腦子又丟了，無論是白仲卿還是水無煙，他們都向我傳遞著同一個信息——有人在害我。我原本想要揪出這個人，胖揍一頓告訴他別跟著爺爺，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可現在我不僅沒能力找到幕後黑手，連不讓自己惹出麻煩的本事都沒有。
李小墨說，如果找不到那個飛僵，三天後，我必死無疑。
我想抽空去探望一下父親，萬一呢，我蕭晨真沒那麽好的運氣，此次逢凶化吉，萬一真死了呢……爺倆連最後一麵都見不著。可我又不敢去，何冬說有獵鬼衙役盯上了我，我們蕭家曆代都是縫屍匠，我不知道我爹是不是也幹過什麽逆天改命的事，如果真是那樣，獵鬼衙役見著他，會不會對他不利？
我沒辦法確定。
頭又開始痛了，我靠著牆壁蹲在地上，兩手抱頭用力拍了幾下，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複雜的問題，痛楚才逐漸緩解。當腦子裏再次一片空白的時候，我心裏登時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李小墨和郭大順回來的時候，李小墨把門敲出了朵花，我給他們開了門，等他倆進屋後又去倒了兩杯水。現在沒辦法想事情，如果我再不多活動活動，我會以為自己真是個傻子。何冬也醒了，揉著眼睛問我現在幾點，我看了看表，跟她說十點過了，她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何冬“哦”了一聲，轉頭看著正在喝水的李小墨：“你們怎麽去了一晚上？”
李小墨正喝水，沒來得及回答，郭大順接過話頭道：“我們找到蕭晨說的那幾棟老樓了。”
我在一旁坐下，向何冬道：“我就說有老樓。”
“不可能啊，那塊地的主人都不知道有什麽老樓，怎麽會？”
李小墨放下杯子，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道：“那幾棟老房子，離你說的那塊地，有十幾公裏遠。”
我和何冬都愣了，何冬忙問：“十幾公裏？那蕭醫生怎麽會暈倒在那塊地上？十幾公裏開車都要好一會兒呢。”
李小墨和郭大順對視了一眼，郭大順道：“我們也很奇怪，而且奇怪的事不止這一點。”
說著，郭大順皺起眉頭，探身曲起一條胳膊搭在腿上，跟我和何冬說了過去那一晚他和李小墨的經曆。
拿著何冬給的地圖，李小墨和郭大順很快找到了那片即將動工的徒弟，然而就像河東說的，那片荒地上除了貧瘠的土什麽都沒有，開發商才剛勘測過地形，都還沒決定大興土木，所以連挖掘機和水泥車也沒有。茫茫夜色下，一片空曠的土地讓李小墨和郭大順感到有些挫敗。
李小墨不認為我會說謊，雖然腦子沒了，但我沒必要向他們傳達錯誤訊息。在李小墨的提一下，兩人向著放眼望不到燈光的郊外繼續走去，走了很久仍然沒看見什麽老樓。郭大順皺起眉頭道：“會不會是中了飛僵的毒，產生幻覺了？”
李小墨也拿不準，剛好就在這時，一輛外地來的大貨車從遠處駛來，正要向著靠近市區的一個物流中心過去。郭大順建議搭個順風車回市裏，否則這個點他們也搭不到計程車，還得徒步走上幾個小時。李小墨還想繼續找老樓，但也深知這樣無頭蒼蠅似的找下去不是辦法，無奈之下，兩人攔下貨車，郭大順給那司機遞了煙和車錢，請那司機載他們到市區近郊，他們也好打出租車。
上車沒多久，那年輕的司機就跟郭大順聊上了：“嗨，老哥，我說你們怎麽大晚上的還在這種地方晃悠？說真的，你們把我車給攔下來的時候，我那心啊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郭大順樂了：“你以為我們是攔路搶劫啊？”
“那不會，這個姑娘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再說哪有一男一女攔路打劫大貨車的。”
“那你怕什麽？”
司機喝了口紅牛提神，衝郭大順擠眉弄眼：“我……哎，說了你別見怪，我以為你們是那些東西。”
李小墨和郭大順都是久經鬼場的人了，當然知道這司機說的是什麽，郭大順笑話他一個大男人膽兒這麽小，還自己嚇自己。那司機忙搖頭說不是膽兒小：“老哥，你可別說，這世上真有那些怪事是科學解釋不了的，要是火氣低了撞上，真能嚇死人。就說我剛才路過一條道，路邊有幾幢老房子，看著就是空置房，可這荒郊野嶺的，那房子修得跟城裏的老樓似的，一點兒不像農村蓋的房子。這也就算了，我也就好奇往那老房子裏看了一眼，你知道我看見什麽了嗎？一條脖子那麽粗的巨蟒！可是一眨眼又不見了，你說邪門不邪門？說不定是山裏的蟒蛇成精了，跑到這兒來建了個巢，還好我沒被迷住，不然指不定就……那啥了。”
聽司機這麽一說，李小墨和郭大順都驚了，這司機說的老樓，不正是我看見的那幾棟嗎？而司機說的脖子那麽粗的巨蟒，恐怕就是飛僵控製的那些長頸人頭。情急之下，李小墨越過郭大順，一把就抓住司機的胳膊問老房子在哪兒，嚇得司機大叫“姐姐我在開車”。
郭大順拉開李小墨，問那司機：“兄弟，我們其實正在找那幾棟老房子，勞煩你跟我們說說，那些房子在哪兒。”
“你們找那房子幹啥啊？”
“我們是記者，”李小墨隨口胡謅，竟然還說得一本正經，“我收到知情人的爆料，那老房子在八十年代住過一個越戰老兵，我們這星期的專欄就是要報道這位老先生，也要采集他以前住過的地方的資料，但是他已經忘了具體地點，我們隻能自己找，可怎麽都找不到。”
“喲！你們是記者啊？”司機一麵開車一麵掃了李小墨和郭大順幾眼，訕笑道：“不好意思，我以為你們是出來過夜……嗬嗬。”
李小墨沒聽明白，郭大順卻立刻意識到司機在說什麽——他竟然以為李小墨是小姐，郭大順帶她出來包夜……為了不讓李小墨砍了這司機，郭大順忙把話題岔開：“兄弟，那老房子具體位置在哪兒你還記得嗎，我們得立刻過去一趟。”
“你們還挺辛苦的，都這個時候了還得采訪……不過我看你們還是別去了吧，那樓裏真的不幹淨。”
李小墨從口袋裏摸出個黃符疊的護身符，跟那司機道：“不怕，我這符寺裏專門開過光的，鬼擋殺鬼。師傅，你能送我們過去一趟嗎？我們付雙倍車錢。”
一聽有錢賺，司機的態度立刻來了個大轉變：“哎，既然你們這麽堅持，那這樣吧，我送你們過去，不過我這趟貨還有幾個小時要交了，隻能送你們到那兒我就得走。”
李小墨道：“沒事，我們軟件叫車，麻煩你了。”
說完，李小墨向郭大順遞了個搞定的眼色。司機也沒注意，一打方向盤，帶著兩人向來路重新開了過去。大約開了有半個多小時，車子才逐漸減速，而李小墨和郭大順也終於看見了我所說的那幾棟老樓。夜色下，老樓像是蟄伏的惡鬼，大張著嘴等待著人們踏入腹內。
司機顯然對這幾幢老樓有些畏懼，車子在老遠就停下了，李小墨讓郭大順掏錢，郭大順墨跡了好半天才摸出個幾百塊付了車費。司機高興地忘乎所以，吹著口哨開車走了。李小墨和郭大順站在距離老樓五十多米遠的地方，互相對視了一眼，一人拔劍一人抽尺，向著老樓靠了過去。
李小墨點了張符，下了個續生咒，讓那火焰能持續燃燒半個小時，兩人借著火焰的照明，踏進了老樓內。一踏進老樓，李小墨和郭大順立刻就聞到了樓裏密布的屍氣，那屍氣濃鬱到幾乎能把李小墨熏吐，然而樓外卻聞不到丁點，顯然有東西做了手腳，在老樓上罩了結界一類的東西。能做到這步，證明這飛僵的確很厲害，兩人心裏都是警鍾大作，互相照應著向二樓走去。
就在這時，二樓的黑暗裏突然傳來“啪”的一聲，兩人一驚，立刻全神戒備。然而隨著“啪”聲之後的，卻是一連串球體拍打在地麵上的聲音，而且這聲音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兩人靠近！郭大順擋在李小墨跟前，手裏伏魔尺蠢蠢欲動，隻等黑暗裏的東西冒頭就立刻起手下殺招。
然而讓兩人沒想到的是，從黑暗裏滾出來的，竟然是一顆紅彤彤的掛滿了碎小鈴鐺的繡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