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吉凶莫測
“可是,小墨……”我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這次你恐怕不方便在場。”
“為什麽?”
我抓耳撓腮一陣,想著這會兒是真瞞不下去了,隻好道:“我這次是去刑警大隊開工,屍體是刑警大隊技術組一位法醫的父親,這事牽涉到跨境犯罪團夥,案子還在調查當中,所以……”
李小墨沉默了一會兒:“我不在場,你就不許去。”
“這……”
“這什麽這,你不是不知道自己那種奇葩體質,我不在,你出事了怎麽辦?”
電話那頭傳來陳定的聲音:“姐,蕭晨不開工你養他啊?”
李小墨立刻轉頭和陳定撕了一場,我抽空琢磨了一會兒,等李小墨回來就跟她說:“小墨,要不這樣,我給邢隊長去個電話,他應該能理解。”
“行,”李小墨斬釘截鐵,“但我的態度就在這兒,如果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你也不許去,聽明白了嗎?”
“好好好。”我迭聲答應。
掛了李小墨的電話,我撥通了邢國強的號碼,那邊響了好幾聲才接通,我忙道:“邢隊長現在方便通話嗎?”
邢國強“嗯”了一聲:“剛才正跟下麵分配任務,現在已經空出來了,怎麽了蕭晨?”
我將李小墨和我同行的事跟邢國強一說,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問我李小墨是不是必須在場,我隻得隱晦地提了提我的體質問題,邢國強見過鬼,在這方麵一點就通。不過他沒立刻答複我,而是說需要向上麵報備一下,畢竟事出突然,下午就要縫屍,我這個時候提出李小墨同行的要求有些突兀。我隻得掛斷電話等邢國強的回複,想著這事兒也的確是自己處理得不好,早知道昨晚就和陳定通個氣,早一步聯係上李小墨,也能早點通知邢國強。
大約二十分鍾後,邢國強來了電話,告訴我可以,但李小墨需要以我的“助理”的身份進入驗屍房。我滿口答應,邢國強又道:“李小墨的身份也不能讓小葉知道,畢竟他是做法醫的,受過的都說唯物主義教育,在沒有任何怪事發生之前,不要讓小葉知道那些事。”
“我明白。”
以葉柯的消沉狀態,我總覺得要是他知道世界上有鬼,指不定什麽時候突然就想不開了。掛斷電話,我又立刻聯絡了李小墨,告訴她下午在什麽地方碰頭,以及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項。李小墨很聰明,也不多問個中緣由,隻是應下就掛了電話。
我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急忙換了身衣服出門,打車到和水無煙約好的餐廳見麵。這是家本地特色菜館,有包間方便談話,也離刑警大隊不遠,是和水無煙見麵的最佳地點。
進了餐廳,我問服務員有沒有一個氣質很好、聲音比較綿軟的女人提前來了,服務員立刻說有。我心說果然水無煙是男性殺手,就那氣質、身段,走哪兒都能成為萬眾矚目的對象。服務員將我領進一間包房,我暗想水無煙考慮得倒也周全,要是她直接在大廳坐了,很多話都不方便說。
果然一進門,就看見水無煙靠著雕花椅坐著,正點了根細長的煙在抽,桌上擺著一隻龜甲和幾枚銅錢,像是剛卜過一卦。我直接忽略掉龜甲和銅錢,在水無煙對麵坐下,拿過服務員遞上來的菜單問:“平時喜歡吃什麽?”
水無煙撐著額頭看我,盈盈笑道:“隨意,辣點的最好。”
我點了點頭,向服務員點了三菜一湯,又點了點餐後小食。服務員拿著單子出去,我才看向桌上的龜甲,漫不經心地問:“算卦了?”
“放心,不是你的,沒事兒算著玩玩。”
“這也能玩?我可聽說卜卦頻率不能太頻繁啊……很容易出差錯的。”
水無煙笑了:“那是正卦,我這不過是閑著沒事打發時間而已,要算正卦別說頻率,要遵守的規矩可多著呢,再說了,你聽過塔羅牌占卜還得分時候的嗎?”說著,水無煙將龜甲和銅錢收進絲絨口袋裏,又小心放進手提包,這才抬手一撂耳鬢的亂發,拿手背支著下巴看著我笑。
水無煙今天穿的是一身棉麻的改良漢服,脖子上掛了一串菩提雕的佛頭,手腕上也帶著小葉紫檀的佛珠手串,頭發則高高紮起,還捆了條潑墨的發帶。比起青花瓷旗袍的魅惑,今天的水無煙竟然帶了點英姿颯爽之感。我暗道這女人不是隻帶了一個小行李箱嗎,怎麽感覺把衣櫃都裝來了,連配飾都不一樣……
看我眼睛有點直,水無煙咯咯一笑,柔弱無骨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什麽呢小鬼?”
我頓覺尷尬,忙轉開視線,咳嗽了一聲問水無煙:“你之前說給我算了一卦,發現什麽了嗎?”
“現在就聊?你不怕一會兒服務員上菜聽見什麽?”
水無煙說得也有道理,我暗歎口氣,隻得壓著心裏貓撓似的難受感,等服務員將菜上齊。好在這家餐廳動作很快,沒過多久我們店的東西就都到了,餐後小食等我們吃完按鈴,他們再上。但麻煩的是,水無煙自從上菜開始就動了筷子,一麵吃一麵評價各個小菜的優劣,看樣子是吃得津津有味。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打斷她,總不好請一個姑娘吃飯,不等她吃過癮就開始討論別的問題。但又實在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抓著筷子怎麽都吃不下東西,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水無煙,想讓她知難而止。
察覺到我過於熾熱的視線後,水無煙一笑,放下筷子,卻又拿起了勺,勺了一塊嫩豆腐送進嘴裏慢慢品嚐。我一時苦笑,忍不住想開口,水無煙卻先一步說話了:“知道你心急,就不能再紳士一點?”
“再紳士一點我就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水無煙放下勺子,拿紙巾擦過嘴,才用手背支著下巴看著我道:“昨晚上實在無聊得緊,一個人在酒店又沒朋友合著玩,洗完澡反正也沒事,就順手替你算上一卦。你猜我算出了什麽?”
我忙搖頭,催著水無煙快講,水無煙豎起一根手指笑道:“水結成冰,冰消成水。若是營謀,到底如是。”
我一臉茫然,皺起眉頭問:“這……這什麽意思?”
拜托,還拽什麽古文,不知道我這輩子最頭痛的就是語文嗎?
水無煙笑道:“簽是中簽,出的是王祥求鯉的卦,所謂‘天寒地凍水成冰,何須貪吝取功名。隻好守己靜處坐,待葉興樊自然明’,翻譯過來就是說謀得太多,但最終都是冰溶於水,何必貪圖不軌深受其苦,唯一的辦法隻有靜心安份守己,等到事情發生轉變後,自然能消除之前的種種疑惑。這簽是奉勸當事人,明知道不可為就不必為之,勿存妄想邪念,才不至於害人害己。而我問的事,和之前小順問的一樣——關於你的命數,倘若用這道簽來解,簡單點說——少說少做,自求多福。”
水無煙顯然話裏有話,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通過什麽方法知道我要參與葉柯父親死亡的事件中去,才會突然告訴我這樣一個卦象。老實說,這個消息不算差,在來見水無煙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她究竟卜出了什麽卦,是“凶”還是“大凶”?現在聽見是個中簽,心裏總要好受一點。
但如果按照水無煙的說法,我似乎不應該去替葉柯的父親縫屍,可我都答應下來了,現在還為難邢國強讓李小墨親臨現場,突然又說不去,這我自己都接受不了。大概是看我臉色不太好看,水無煙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盈盈笑道:“其實,還有一卦。”
“還有一卦?”
“我用搖簽和龜甲都卜過,簽是中簽,龜甲卻出了個小吉,似乎,你會遇見貴人。”
聽見貴人我本能地打了個寒顫,又立刻自動抹消了腦子裏對活人墓的記憶,忙問水無煙:“貴人是說我最近遇見的人,有可能能幫我一把?”
“最不最近……”水無煙遲疑了一下,“這個遇見可不好說,或許是你早就認識的人,但現在他能來幫你,你遇見他能扭轉自己命數中的頹勢,也或許你們從未相識,和他不過萍水相逢,一夜之歡,更或許他最近才出現,你們剛剛認識卻成了莫逆之交。這些都很有可能。”
我忙在腦子裏捋了一遍身邊的人事物。如果將這兩個卦象牽在一塊兒看,前一個說我不應該再去參與葉柯父親的事,就表明這次縫屍可能又會出點麻煩,單後一個說我會遇見貴人,就是那個人能幫我解決麻煩,這說的……不就是李小墨嗎?
想到李小墨,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讓水無煙看見,她眯縫起魅惑的眼睛道:“想女朋友呢?”
我一愣,忙擺手撇清,立刻勸水無煙多吃點。既然我的貴人是李小墨,那我還他奶奶地擔心什麽,擔心李小墨沒把哪些作祟的鬼魂打得下半生下半身都不能自理?想到這兒我又樂了,搖了搖頭給水無煙倒茶,暗想李小墨真是我命裏的一大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