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另謀出路
那天晚上,李小墨在我家過了一夜,我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好起來抽煙,掐了一煙灰缸的煙頭。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活人墓影響了,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能不用紫竹針就不用,絕不沾手爺爺那輩活死人的事,可現在我有點動搖。
白仲卿說,他在幫我,我拿起紫竹針是注定的,而他不希望我是非得到了一個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明白紫竹針的作用。和白仲卿接觸的這幾次,他在我心裏呈現的形象很難形容,他是個謎,雖然現在冠上了命師的身份,但老實說,我對這個行業的了解還不如對茅山術士的了解。其次,白仲卿一次次給我下套,但憑良心說,每一個套都不致我於死地,在我被黑鬼拉入幻境時,以他的設計,既然想要逼我使用紫竹針,大可不必特意跑進活人墓救我,之後和富鬼的對抗,白仲卿如果想要耍陰招,李小墨不會活到現在,但他沒有,雖然保不齊這丫的沒使出全力才讓李小墨元氣大傷。
所以白仲卿的話,我習慣於聽一半,留一半,他用上了“無法挽回”這麽嚴重的詞,就算留一半,相比那時候的情況也足夠麻煩。如果我真的還像以前一樣,不去挖掘紫竹針背後的東西,最多隻拿它當一個護身符,我不知道今後在遇見危險的時候,我能不能幫助李小墨。
在活人墓,我幾乎是李小墨和郭大順的拖累,就連邢國強都能力扛惡鬼,我卻……
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我看著臥室緊閉的門,李小墨正在裏麵熟睡修養。這一次,這丫頭隻是傷了元氣,照郭大順的說法,調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下一次,她會不會……我急忙搖頭甩掉腦子裏的悲劇想法,一頭倒在沙發上強迫自己睡過去。
第二天下午三點左右,刑警隊從醫院撤離了,出動片警清理現場,慘案透過各大媒體避重就輕地通告了一番,這件事也就這麽過去了。醫院還剩下的那些醫護人員和病患都被調到其他醫院去,也不知道邢國強他們做了什麽,所有人對此事都是三緘其口,避而不談。
這樣也好,以免引起什麽大範圍的恐慌。至於我,由於工種太過特殊,現在閆主任死了,我也就沒了工作,隻能在家閑置著。我本來想向其他醫院投遞簡曆,但一想到每次縫屍都會出問題,我遲遲不敢邁出這一步,陳定也建議我幹脆改行,做點小生意也好,省得跟個靈異雷達似的。
我哭笑不得,知道陳定一番好意,可我哪有那筆錢找店麵。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個星期之後,邢國強給我打來了電話,約我吃頓便飯,地址他也訂好了。我想著反正在家也沒什麽事,答應了邢國強的邀請,當我達到飯店的時候,看見的卻不隻邢國強一人,他身邊還做著個青年,高高瘦瘦,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樣子很斯文。
“這就是我給你推薦的蕭晨,蕭醫生。”
邢國強站起身向青年介紹我,又向我介紹青年道:“這位,是剛從W市調過來的法醫,葉柯。”
法醫?什麽情況?我在茫然中和看起來似乎沒什麽精神的葉柯握了握手,三人坐下後,邢國強也沒著急解釋,招來服務生點了不少菜,又問我喝不喝酒,我說可以來一點,他就點了兩瓶啤酒,看來葉柯不喝酒。
等菜上桌前,邢國強向我到:“蕭晨,我知道這有些唐突,但實在事出突然,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也不逼你。”
“邢隊長,咱們就不用客套這些了,究竟怎麽了?”
邢國強看了眼葉柯,顯然是想讓他自己說,葉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摘下眼鏡,抽出襯衫一角去擦,低聲道:“我父親也是做警察的,幹了三十多年了吧,一直是警界精英,破了不少案子。”
我有些奇怪葉柯怎麽說到他父親身上去了,難道他父親出了什麽事?果然就聽葉柯道:“上個月,我父親參加了一個跨境追凶的案子……英勇殉職,屍體三天前被一個拾荒老婦在荒山後麵發現,由於山體位置靠近這邊,這個案子就劃歸在邢隊長手裏。一周前,我就接到了調職通知,沒想到一過來,就是處理父親的案子。”
葉柯說得很平靜,但兩手卻一直拿著眼鏡不斷擦拭,很多人都有這種小習慣,通過一些不易察覺的動作分散注意,以此來控製情緒。我知道葉柯肯定不好過,但又不知道說什麽,隻能勉強憋出一句:“請節哀,伯父是個英雄。”
葉柯點點頭,戴上眼鏡長籲出口氣,向我道:“本來,父親的屍體解剖應該由我來做,但很慚愧,我實在沒辦法平靜下來,這樣拖延下去不是辦法,邢隊長就向我推薦了你,我希望在案子偵辦期間,你能來做我的副手。”
我一愣,本能地看向邢國強,邢國強沉聲道:“而且有你在,老葉……能走得體麵一點。”
走得體麵一點,就是讓我縫屍。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葉柯看我臉色不太好,真誠道:“蕭晨,我希望你能考慮考慮,薪水這方麵不用擔心,雖然隻是副手,但補貼不會低,案子偵破後還會有一定的獎金。”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衝葉柯擺了擺手,“上次邢隊長請我幫忙,結果不僅沒抓到凶手,期間還發生了很多事,邢隊長也險些殉職,我不知道我做你的副手,是幫你還是害你。”
這話我說得並不委婉,雖然葉柯有些茫然,但邢國強一定聽得明明白白。果然邢國強開口了:“小葉,上次的案子事實上過都在我,但我想蕭晨心裏上會過不去這個坎。”
葉柯看了看邢國強,又看向我,兩肩一下就垮了。葉柯本來就瘦,大概也是因為父親的事搞得幾宿沒睡,臉色十分難看,原本挺直後背坐著都給人頹靡之感,這下肩頭一滑,更顯得無助和失落。我心裏一個咯噔,人都強壓著悲痛來請我幫忙,我這麽就給拒絕會不會太不近人情。
但一想到雲巧巧、劉海和醫院女屍,我又實在不敢答應葉柯的請求。
這頓飯吃得很壓抑,期間邢國強一直嚐試調節氛圍,葉柯也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得太失禮,但無論三個人怎麽表麵上和睦融洽,氣氛都非常怪異。這頓飯結束後,我在飯店門口買了份報紙,回家打開招聘版麵看了挺久,文員、教師、駕駛員、銷售……文員容易加班,加班容易撞鬼;教師要在學校,學校容易撞鬼;駕駛員得開夜車,開夜車容易撞鬼,幹脆,試試銷售好了。
每天頂著大太陽在外麵跑業務,這總不用撞鬼了吧。
這麽想著,我立刻上網給該公司投了份簡曆,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我一看來電顯示——未知,再看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了,這個時候打來的未知電話讓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接起來卻聽見對麵傳來一個略有點熟悉的女聲。
“喂,蕭晨嗎?”
“我是。”
“還記得我嗎?”
我一琢磨,這聲音八成個是成熟禦姐,慵懶、柔媚,充滿了誘惑,我認識這類型的女人嗎?想到這兒,我腦子裏靈光一閃,這不是上次找郭大順的時候,接過我電話的女人嗎?當時她說要是有郭大順的消息就聯係我,後來郭大順自己回來了,我也就把這事兒拋諸腦後,沒想到她會這個時候打過來。
“啊,記得,怎麽會忘呢,你是郭大順的朋友吧。”
對麵咯咯笑了一陣,又是那種軟懶得仿佛剛那個啥後的聲音:“小順在你那兒吧?”
我心說這才幾天,就從小兄弟叫成小順了?忙搖了搖頭:“沒呢,他後來去別的地方辦事去了,你找他?”不是欠了什麽風流債吧,我暗想。
那女人似乎思忖了一會兒,才笑道:“我明天到你們那兒去,方便接待一下嗎?”
啥?
“呃……”我一時沒找到完美的托詞,頓時語塞。
“怕我吃了你麽?你也知道,他啊,根本聯係不上人的,到巧我也找你有點事兒,到車站接我一下吧。”
也不等我反駁,那女人自顧自把火車進站的時間和站點一股腦倒了出來,這下我實在沒法子拒絕,隻好應下了。掛斷女人的電話我才猛地想起還沒問她叫什麽,但……她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按理說如果這女人跟郭大順真是姘頭關係,郭大順也不至於把我給介紹出去吧?
想了半天沒個結果,我也懶得繼續折騰,洗把臉看了會兒體育頻道就上床睡覺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幹想不是個事兒,總之有什麽疑惑的,明天見到這女人就知道了。至於郭大順,誒臥槽!這丫的還沒還我錢呢!
次日中午,我提了塊上書“郭大順”的紙殼到火車站出站口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