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殺意
“晨子!”
陳定又喊了我一聲,我沒回應,緩緩矮下腰,兩腿分成馬步,雙手十指發出“哢哢”的脆響,仿佛豹子撐爪似的活動著。邢國強將陳定護在身後,皺眉道:“他不是蕭晨。”
我不是蕭晨?我露出冷笑,我當然是蕭晨,而且我現在感覺非常的好。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能感覺到渾身肌肉充盈著力量,我稍稍一動,肌肉群就會發出振奮人心的快感。我弓起背,仿佛貓科動物撲食前的動作,半抬著頭冷漠地看著邢國強和陳定。
“定子,我們不是朋友嗎?”
“晨兒……”
“那就讓我吃了你吧!”
話音一落,我腳跟猛地踏地借力,人登時如利箭脫弦一樣衝了出去,邢國強大嗬一聲將陳定推開,兩手在空中一輪,試圖來抓我的胳膊。我一矮身躲開他的手,兩手合圍用力箍住了邢國強的腰,跟著我一腿斜插在邢國強小腿後,用力往回一拉,同時上身發力,一下就將邢國強這樣的壯漢撂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一旁的陳定嚇得臉都白了。我壓倒邢國強,按住他肩膀張嘴就咬,邢國強躲避不及,隻能兩手抱住我腦袋,用力推我。陳定這才反應過來,也衝上來,兩手抱住我的腰往外拉,一邊拉一邊喊:“晨子!你冷靜點!他是邢國強,邢大隊長!晨子!你是不是瘋了?!”
我瘋了?我沒瘋,我隻是很憤怒,我明明在那個空間裏那麽舒服,為什麽要把我叫醒?為什麽要讓我回到這個該死的活人墓裏!
我大叫一聲,鬆開邢國強轉身去撲陳定。陳定沒料到我會突然改變攻擊對象,重心不穩,腳下一滑就摔在地上,後腦重重磕出了很大的響動。我心裏突然一緊,但這感覺很快就被憤怒淹沒了,我兩手掐住陳定的脖子,指甲幾乎都嵌進了他的皮肉。陳定痛苦地掙紮著,兩隻眼睛直翻白眼,舌頭漸漸搭出了口腔。
邢國強搶上來,飛起一腳踢在我側臉上,我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竟然被他踢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我感覺耳朵裏濕濕熱熱的,抬手一摸,竟然流血了。看見鮮血,我隻覺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四肢百骸仿佛要被撐爆了似的難受。我低頭舔去手上的血,用力抻了抻脊椎,發出了連我自己都很陌生的“桀桀”怪笑。
邢國強拉起陳定,跟陳定說我已經不是蕭晨了,不能手下留情。陳定直搖頭,卻說不出別的話。
我喊了聲“邢隊長”,在邢國強轉頭的同時,再次蹬地撲出,奔著他下盤就衝了過去。邢國強把心一橫,氣沉下盤,在我衝到他跟前時迅速抓住我肩膀,另一手快速穿過我腋下,兩腿一用力,一個過肩摔將我狠狠摜在地上。我隻感覺五髒六腑猛地一震,卻沒有任何痛感。
邢國強也不含糊,刑警的對待犯罪的情緒隻要一上來就消不了了,他大嗬一聲“別動”,曲腿一下就跪在了我肚子上,我咳出一聲,甩手就要去抓邢國強的臉。邢國強兩手交叉,抓住我手腕用力一拉,將我的雙手在胸前拉成X狀,我奮力掙紮,目露凶光,像個野獸似的想要將邢國強從身上掀下去。
陳定見邢國強將我製住,也衝上來幫忙,兩手按住我肩膀用力壓在地上,我隻能胡亂踢腿,張嘴就去咬陳定的手。陳定“哎呀”一聲,卻沒撒手,硬扛著讓我咬,衝邢國強道:“邢隊長,晨子到底怎麽了。”
邢國強皺緊眉頭,費了好大的勁才沒讓我掙脫開,他隻得衝陳定喊:“我口袋裏有一些銅錢,拿出來塞蕭晨嘴裏!”
陳定應了一聲,扯著我腦袋把自己的手解救出來,我看見他手上一排牙印,血流了不少。陳定摸出銅錢,隨便數了幾枚,一下塞在我大張的嘴裏。我隻覺得嘴裏一陣熱燙,哀嚎著張大嘴,想要用舌頭把銅錢頂出去,陳定不依,一雙手死死捂住我的嘴,強把銅錢堵在我嘴裏。
銅錢像是幾塊燒紅的老鐵,在我嘴裏滋滋發聲,我嗚咽著掙紮,突然想到我好想能感覺到痛了?緊接著渾身一震,之前那股仿佛要衝破血管的力量頓時消失,我隻覺得四肢酸痛難當,身體立刻就軟了下去。
邢國強鬆開手,讓陳定也鬆手,免得把我給捂死,陳定這才撒手,手忙腳亂地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我扭頭吐出已經發黑的銅錢,一看竟然有四、五枚,心道這小子真他媽心大,我拿命護著的銅錢就給他這麽蹉跎去了大半。想到這兒我一愣,發現之前那陣沒來由的憤怒竟然已經完全消退了,現在想起剛才自己的舉動,更覺莫名其妙。
我下意識看向兩人,邢國強的脖子上讓我咬掉塊皮,現在還在流血,陳定的手也不好過,血水從他手上流到我身上,一陣涼意。
陳定根本沒管他手上的傷,隻顧著問我:“晨兒,怎麽樣?”
我心裏湧起一陣暖意,跟著就是莫大的懊惱,我怎麽能……傷了這兩人。
“邢隊長……定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我剛才是怎麽了……”
邢國強沉聲道:“你清醒過來就好,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向你家人交代。”
陳定也道:“晨兒,你剛才真的嚇壞我了,你鬼上身了嗎?”
我遲疑一陣,搖頭道:“不是鬼上身……我不知道,那好像是我……”是我心裏最原始的欲望。我沒能說出來。
陳定擺擺手說算了,這鬼地方很容易中邪,跟著就扶我站起身。我又吐出幾口口水,還覺得嘴裏一股鐵鏽味,好在銅錢燙口隻是心理作用,嘴裏沒被燙出水泡。我看了看邢國強,又看了看陳定,皺眉道:“我睡了多久?你們是怎麽碰上的?”
“你睡了很久。”邢國強有些疲憊地抬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從口袋裏拿出我之前給他的用棉線穿起來的銅錢,銅錢竟然隻有2枚!
見我發愣,邢國強這才將我睡過去後發生的事告訴我。原來在我睡著後,邢國強按照我告訴他的方位繼續前進,卻碰見了一個抱這著皮球的小男孩兒。我一聽就知道是八鬼裏的少,但邢國強不知道,他以為是哪裏的孩子也誤闖了這個詭異禁地,立刻上去詢問那孩子需不需要幫忙。沒想到男孩兒一回頭,竟然是一張麵皮被撕爛的血臉,邢國強當時就臥槽了,那小男孩兒還把手裏的皮球遞給邢國強,讓邢國強陪他玩。
邢國強定睛一看,那哪是皮球,分明是一顆人頭,還是自己的人頭!小男孩兒哈哈笑著,將邢國強的頭拋給了邢國強,邢國強哪敢接,背著我就往後退,小男孩兒卻不依不饒,四周更是出現了無數血淋淋的頭顱,帶著猙獰的怪笑向邢國強滾過來。
邢國強隻得將我放下,拿出小劍鑰匙扣,咬破舌頭一口血吐在小劍上(這裏聽得我和陳定都嘴裏一痛,雙雙捂了捂嘴)。小劍很快化成一柄桃木劍,那小男孩兒見勢不好,招呼人頭全部攻向邢國強,自己轉身就跑。邢國強那肯這麽放過他,搶上幾步,一腳踢飛一顆頭顱,握著桃木劍從後一下就將小男孩兒劈成了兩半。男孩兒消失後,四周的人頭也都消失不見了,邢國強這才再次背起我,找到第四個布陣點,將銅錢埋下。由於我沒說明究竟用什麽血布陣,邢國強生怕出問題,還拿針紮了我一下擠出我的血滴在銅錢上。
我沉默幾秒,讓邢國強可以略過這個細節。
埋下銅錢後,邢國強卻迷失了方向,花了很長時間才確定第五個布陣點應該怎麽走。在背著我繼續往前走時,就遇見陳定像是撞上鬼打牆一樣,低著頭一個勁在原地轉圈,嘴裏還在嘀咕“怎麽怎麽走都走不完啊”。邢國強暗道不好,連忙上去幾耳光叫醒陳定,陳定清醒後告訴邢國強,自己在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裏走著,走廊兩旁掛滿了豬肉。
聽到這兒,我問陳定怎麽想的,怎麽還掛上豬肉了。陳定一臉無辜,跟我說那畫麵就是這樣,他也沒轍。後來陳定發現我昏睡不醒,也就用邢國強叫醒他的方法叫我,而邢國強則找到第五個布陣點,再次將銅錢埋下。邢國強那邊剛埋好銅錢,我就醒了,緊接著就發生了我攻擊他倆的事件。
我愧疚萬分,又跟邢國強和陳定道了歉,這才問邢國強:“現在除了布陣所需的銅錢之外,還剩下多少銅錢?”
邢國強說不清楚,得數數才行,說完伸手就去口袋裏摸。一摸之下,邢國強的臉色就變了,忙問陳定剛才用了多少銅錢。陳定看了看地上,回答5枚,邢國強立馬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臉色越來越難看。我暗道完了,果然就聽邢國強道。
“銅錢……銅錢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