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3章 縫屍遭災
換了衣服,我和陳定打車趕到醫院,醫院還拉著警戒線,我跟其中一個警員報了自己的名字,說是刑警大隊讓我來的。那警員上下打量我幾眼,指指醫院:“一樓大廳,等你很久了。”
我和陳定越過警戒線進去,來到掛號大廳,看見好幾個穿著便裝的警察站在那兒,神色凝重地討論著什麽。一見我們靠近,其中一人立刻亮著嗓子問:“誰讓你們進來的!出去,沒看見外麵攔著警戒線?”
“我叫蕭晨,你們的人讓我過來的。”
那群警察中走出一人,一八幾的個子,虎背熊腰,長得很壯實,又生了張國字臉,一對劍眉不怒自威。這人走到我跟前,看了看陳定,我忙解釋是我朋友,對方也沒說什麽,衝我倆伸出手道:“邢國強,刑警大隊隊長。”
握完手,邢國強轉頭招呼那群警員繼續做事,隨即向我倆道:“跟我來吧。”
我和陳定忐忑不安地跟在這人身後,一路走到了醫院停屍房門口。停屍房陰冷不輸平時,加上我知道醫院剛死了不少人,站在停屍房門口更感覺陰風陣陣,直從腳心吹到後腦勺。
邢國強站在停屍房門口,看著我道:“你確定你朋友和你一起?”
我轉頭看陳定,他衝我點了點頭,我衝邢國強點了點頭:“一起。”
邢國強轉身推開門,一邊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一邊跨進了停屍房內。
我和陳定緊隨其後,本以為也就是看見幾排屍體赤裸地擺在金屬台上,不算什麽,沒想當邢國強讓開他那健壯的身體時,眼前的慘狀讓我和陳定不由得臉色發白。
見過屍體,沒見過這種樣子的。停屍房內,所有的金屬台都拚在了一起,不是這些警察不懂規矩,而是如果不這麽做,沒辦法裝下那些屍塊。是的,屍塊,在金屬台上,慘白的屍塊堆成了小山,我甚至沒辦法分清楚那上麵究竟躺了多少人。所有屍塊都糾纏在一起,胳膊和大腿纏成了麻花,腦袋被夾在屁股和肚子中間……幾乎就像是案板上剛切完還沒規整的豬肉。
陳定轉過頭,扶著門框幹嘔。我算好,在地獄裏那一趟見了不少慘相,但一想起這群屍塊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胃裏就是一陣翻江倒海。
邢國強看著我道:“今天找你來,是希望你能把這些屍體縫合。”
“啥?”我震驚地看著邢國強,從他那張剛毅的臉上沒找出丁點開玩笑的意思,不由得脊背發涼,“可這……這是案件吧,法醫呢?”
邢國強搖頭:“隊裏的法醫隻能分開這些屍塊,但做不到縫合,如果不拚湊出人形,我們沒辦法確定究竟死了多少人。”
“為什麽……找我……”
“我們了解到你一直在醫院裏做縫屍的工作,手法非常高明,而且這其中有你認識的人,你就不想替他收拾個全屍嗎。”
我知道邢國強是指閆主任,陳定在我身後喊了聲“晨子”,我歎了口氣,點頭道:“好。不過,這個工作要幹很久。”
“隊裏會負責你的三餐,希望你能盡快完成。”
邢國強說完,轉身就要走,我忙叫住他:“邢隊長,我想問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案件內容不便透露,總之你盡快完成,我們盡快抓到凶手。”
“我不認為這是人能幹出來的。”
我看著邢國強,他臉色變了變,沒說話。我知道他也有這個想法,但作為一個唯物主義社會的英勇幹探,他不能承認。邢國強向我揮了揮手,一言不發地走了。我和陳定站在氣溫極低的停屍房裏,麵對著仿佛剁爛的豬肉般的屍群,臉色都非常難看。
既然接了這活兒,現在想退也抽不出身了,我讓陳定去外麵等我,以免他再看我動手縫屍,會直接吐出來。陳定不放心我一個人,好說歹說才搬了條凳子在門口坐著。我換上衣服,戴好手套口罩,先將一點點將屍塊分開,找出可能拚湊成一個整體的部分,勉強拉出一張金屬台,在台麵上先拚了拚,確認大概真的是這個人後,才穿線下針,開始縫合。
以前縫合的屍體,雖說也破破爛爛,但絕沒有今天這麽誇張,幾乎一整天,我都泡在停屍房裏,專心致誌地拚湊縫合屍體。中午陳定叫我吃飯,我讓他幫我拿紙擦了把臉上的汗,跟他說我幹著這活,別說吃刑警隊買來的盒飯,就是鮑參翅肚也吃不下。陳定不勉強我,出門繼續坐著。
直到近半夜,我才終於拚好一具屍體,是個女屍,應該是醫院裏的小護士,看著很麵熟。我兩手撐著金屬台,看著本該享受青春的人,此刻卻滿臉、滿身的針線,活像個破布娃娃,心裏很不是滋味。既然幫不了你們,能做的隻有讓你的屍體更好看些。
我拿起剪刀,小心修去屍體上的針腳,又拿衛生棉蘸滿藥水,去清洗屍體上的汙跡和殘留的線頭。等時間走過午夜兩點,女屍才終於有了點人樣。隻是縫合這一具屍體,已經讓我精疲力盡,我摘下口罩想去洗把臉,猛地想起當初縫合雲巧巧屍體的時候,也是這種情況,登時脊背就是一涼。此刻,我正背對女屍,隱約聽見身後有什麽動靜,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是指甲在金屬台上輕輕刮過。
我猶如被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心說不是這麽背吧,難道我又縫出了個活死人?怎麽就我這麽倒黴,拿普通針線縫屍也會出問題?可即便我再難以置信也好,身後的聲音卻越來越響,我甚至聽見金屬台在地上摩擦的聲音。
我重重咽下一口唾沫,想回頭去看看身後的情況,剛想轉身,手機卻猛地就炸響了。我險些跳起來,慌忙掏出手機,一看又是個未接來電,接通後對麵立刻傳來郭大順的聲音:“蕭晨,不管你在幹什麽,趕緊離開!”
該死!我在心裏暗罵,也不去看女屍的情況,拔腿就往門外跑,一邊喊:“定子!快跑!”
陳定從門口探頭過來,正要問我怎麽了,卻見鐵門“砰”一下就關了上,我沒來得及刹車,一頭撞在門上,差點沒暈過去。陳定立刻在外麵拍門叫我,問怎麽回事,我還沒回答,脖子突然就是一緊,跟著整個人就被大力扯飛了出去,一下撞在金屬台上,手機也掉了。
我翻下金屬台,看見剛被我縫合的女屍歪著腦袋站在門邊,兩顆灰白的眼珠不停往上翻,張大了嘴發出“咕啊、咕啊”的怪響。我頭皮發麻,順手抄起器械盤裏的手術刀,一邊往後退一邊拿刀指著那女屍。女屍卻不怕我,姿勢怪異地一步步向我走來。
陳定還在外麵拍門,我大喊讓他去找幫手,他又拍了兩下,跟著就是一陣跑遠的腳步聲。然而這一下,屋裏屋外,就都隻剩我和眼前這具女屍,這讓我突然覺得很無助,我甚至在想幹脆喊定子回來吧,至少死之前有個人陪著。可我立馬又斷了這個念想,李小墨還沒找到,到底是誰給我下套也還不知道,這就死在一具女屍手下,也太孬了,何況這女屍還是我縫出來的。
我退到牆角,後背緊貼牆麵,雖然我知道現在停屍房裏不會再有別的東西,但有個硬實玩意兒靠著,心裏也要踏實點。那女屍走地不快,但停屍房本來也不大,我和她的距離隻能用近、更近,和近在咫尺形容。眼見女屍怪叫著向我撲來,我捏緊手術刀,衝著她下顎縫合的地方用力就是一劃,果然割破了手術線,那女屍腦袋一晃,差點掉在地上。
就在這時,我耳邊突然響起一陣“桀桀”怪笑,跟著一顆烏黑的腦袋竟然從我耳邊的牆體中伸了出來!我驚恐萬狀,餘光看見那顆腦袋血紅的眼睛慢慢轉了一圈,死死盯上了我。我怪叫一聲,手術刀迅速向那腦袋劃去,卻沒割到任何東西。轉頭一看,我的手竟然穿過了那顆頭,而那黑腦袋血紅的嘴大大張著,像是將我的手吃進嘴裏一樣。
我忙抽手退開,猛地就撞上了一具冰冷的肉體,那女屍竟然已經逼到了我身後!女屍的兩條手一下掐住我的脖子,我一蹬牆麵,借著體重用力後壓,猛地將那女屍壓在身下。女屍受到劇烈撞擊,還沒縫合完成的胳膊“啪”地掉在地上,我爬起身就去開門,卻怎麽也拉不開。
那“桀桀”的怪笑越來越近,我轉身貼門站著,見那渾身烏黑的人,在地上踩出一個個烏黑的腳印向我走來。同時,地上的女屍掙紮著站起身,從屍塊群裏抓出一把碎肉,放進嘴裏啊嗚嗚咀嚼著,還歪著幾乎快要斷掉的腦袋看著我。我兩耳“嗡”的一聲響,腳下卻踢到個什麽,低頭一看竟然是我的手機。我慌忙見其手機,一看還在通話,忙衝裏喊。
“郭大師!救命啊!”
“你別慌,”郭大順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他能這麽快回答我,表示一直沒走,在等我撿回電話,“你身邊有沒有銅錢或者桃木?”
“怎麽可能有!”
我大喊,那黑鬼伸出猶如鷹爪般的手向我撲來,我手腳並用地從門邊逃開,扭頭一看,門上竟然讓它抓出了幾道爪印!
“你身邊有什麽?”
郭大順又道,我左右看了一圈:“屍體、會動的屍體、不是屍體的一個東西、手術刀、針線、衛生棉球、消毒水……”
我慌不擇路地衝到了牆角,那黑鬼再次“桀桀”笑著向我撲來,女屍也扔下手裏的碎肉逼近,我幾乎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