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挾持
夏雲昊閑坐在賬內品著香茶,悠閑自得的將腿交疊著放在麵前矮幾上。透過偶然翻起的簾子,可以瞧見外頭熱鬧的場景,奴才們彎著腰匆忙的在統計戰果。
季瑤雖品不出茶的好壞,但見正主似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跟著放鬆了些,“你剛才到底跟祁湛說了什麽,讓他這麽乖乖的就……”
她隻是好奇,哪有人做階下囚能做到這個份上的?除了伺候的人變了之外,其他的一應如舊。
季瑤見他不說話,抬眸看了過去,她鮮少見到夏雲昊如此放鬆慵懶的模樣,他大多的時候整個人是緊繃的,麵容冷峻。於是忍不住玩笑道:“你這樣就不怕外頭的人瞧見了,說你這個皇帝坐沒坐相,有損皇帝威嚴?”
“外頭的人這會子正忙著爭奪秋獵的第一呢,哪有空管我的坐姿?再者這可是朕的營帳,豈是旁人想進便進的?饒是有那麽些不長眼的敢硬闖,大不了事後隨意給安個大不敬的罪名,殺了就是。死人,是不會到處亂說的。”夏雲昊的手指摩挲著杯沿,嘴角噙著一抹嗜血的笑。
季瑤暗自腹誹,都成為階下囚了,還傲嬌個什麽勁?正想著簾子被掀開了,一個臉生的小太監跑了進來,“啟稟皇上,秋獵第一是咱們大夏朝的武狀元魯堯魯大人。”
夏雲昊放下手中的杯子,瞧向了季瑤的方向,果然就對上她那雙狡黠的眸子,以及嘴角掩不住的笑意。隻沉聲道:“知道了!下去吧!”
小太監應了是,恭敬的退了出去。出了帳篷才狐疑的往後看了看,他好不容易求了主事的公公得了這樣的美差,怎麽皇上聽了這個消息似乎沒那麽開心呢?
季瑤在小太監一出去便笑出了聲,全然沒在意一旁夏雲昊漲紅的臉。
夏雲昊輕咳了幾聲道:“朕這一輩子出的洋相,大約都被你一人瞧見了。想笑便笑吧,朕不殺你便是。”
“多謝皇上不殺之恩。”季瑤強忍著笑,似模似樣的行禮謝恩。說完又想起什麽似的斂了笑意。
夏雲昊對著她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道:“今兒晚上的慶功宴,朕要好好賞賜這個魯堯,真是為咱們大夏爭光了。”
晚宴的時候,季瑤瞧見了奪了秋獵第一的魯堯,其貌不揚,身材敦厚結實。夏雲昊的確賞賜了不少金銀,但那魯堯卻寵辱不驚,不卑不亢的行禮謝恩。這倒是讓季瑤高看了他幾眼,暗道這樣的人從前怎麽就沒留意呢?
海日古不知何時端著酒杯湊到了季瑤的跟前,神情萎頓的道:“我北漠男兒自打會走路就會騎射,怎麽會輸呢?”
海日古身形健碩,季瑤隻得往邊上挪給他騰了位子,勸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者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世上之事,誰能說的清呢?”說著朝北漠使團的位置瞧了過去,“阿麗娜沒來?”
“自打那人走了之後,阿麗娜就跟丟了魂似的,整日躲在帳篷裏。要我說女人就是死心眼,不就一個男人嗎?至於傷心成這樣嗎?”海日古帶著幾分醉意絮絮的說著。
要是擱在往常,季瑤聽到這樣的話,必定要好好對海日古說教一番的。繼而又想到自己,還是默默的閉了嘴,隻一個勁的陪著海日古喝酒。
祁安同作為朝中重臣,自然也跟著來了,眼見夏雲昊似乎興致不高,連場麵上的功夫都懶得做了,隻自斟自飲著,於是便起身周旋在北漠和出雲使者之間。
海日古忙著跟季瑤訴苦,隻草草的應付了祁安同。祁安同到沒露出不耐之色,端著杯子便去了出雲使臣那邊,敬了一圈之後在葉逢春的跟前站定。
“故人相見,葉兄難道就不想跟祁某暢飲一杯?”
葉逢春雖不悅,但麵上總得顧及,舉杯道:“祁大人莫要誤會了,我是為了她,可不是為了你們祁家。”
祁安同飲下杯中酒,笑道:“她跟祁家本就一體,你幫她,自然就是幫祁某。”
葉逢春定了定神之後,才拱手道:“敢問皇上一句,我出雲王爺命喪驛館一事.……”
此話一出,全場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葉逢春的身上。夏雲昊舉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如電的看向葉逢春,末了沉聲道:“朕已經命京兆府尹甄世清在查了,想來不日便會有結果的。”
“難不成皇上看我們出雲乃是邊陲小國便如此肆意欺辱吧,如此一推再推,恕葉某實在不敢再相信。”葉逢春因為情緒激動,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季瑤瞧著都替他擔心的慌,生怕他一口氣沒倒上來,便去了。
夏雲昊將酒杯頓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杯中的酒滴在手背上,格外的清涼,“哦?那葉大人有何高見啊?”
葉逢春沒想到夏雲昊居然破罐子破摔,又將問題丟了回來,眼下人都死了好幾天了,他能有什麽高見?
見葉逢春許久沒說話,夏雲昊自顧自的道:“葉大人如此得理不饒人,難不成是想拿朕的命去填你們王爺的命?”
“葉某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葉逢春無力的辯解著。
直到夏雲昊拂袖而去,眾人才作鳥獸散了。季瑤看了看立在原地的葉逢春,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穩如泰山的祁安同,皺著眉頭便匆匆的追了出去。
祁安同沒有急著離開,對著進來收拾的下人揮手道:“你們都出去,晚些再來收拾。”跟著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倒完之後又不著急喝,似乎在等著什麽?
果然半柱香之後,夏雲昊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祁大人真有雅興,一個人在這喝酒呢?隻是朕為君,你為臣。如今朕被諸事煩擾,祁大人難道不該替朕解憂排難嗎?”
祁安同笑而不語。
“朕隻是有些好奇,你在木蘭圍場,那京城?”夏雲昊自顧的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祁安同撫著額下胡須道:“隻要皇上在,微臣還怕什麽呢?”
“你就這麽確信,這場仗你們祁家必贏?”夏雲昊的自得,讓祁安同微微有些不安,譏笑著道:“強弩之末罷了,說這些又有何意義?你當真以為我怕了許國輔那隻老狐狸?”
“怕?你當然不怕!許國輔這樣的人怎麽能入得了你們祁家的眼?隻是祁安同,你到底是讓朕失望了。”夏雲昊輕笑著說道。
祁安同淺笑著看向夏雲昊。
“朕賭的不過是誰更絕情果決罷了。而你輸了!”夏雲昊斜睨了他一眼,繼續道:“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朕知道,依著魯堯的實力怎麽可能比得過海日古?你還真是心急呢,還沒登上王位,就開始顧及國家的顏麵了啊。”
祁安同臉色微變,“那又如何?眼下你不還是落在我的手裏了?隻要你退位讓賢,我可以答應你,留你個全屍。”
夏雲昊仰頭喝下杯中酒,辛辣自喉間一直延伸到腹中,他仰頭大笑道:“朕就算毀了大夏朝,也不會遂了你的心願的。你不是不怕許國輔嗎?朕會讓你怕的!”
祁安同猛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匆忙間膝蓋撞到了桌角,一陣鑽心的疼,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夏雲昊,麵露懼色道:“你難道想毀了夏家幾百年的基業?”
夏雲昊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反正就算不毀,就要改姓祁了。依著朕看,還不如毀了!”
祁安同理了理衣襟,淡然笑道:“到底是年輕氣盛,總想著玉石俱焚。隻是如今京中局勢盡在我的掌控之中,隻要我一聲令下.……”話還沒說完就被夏雲昊打斷了。隻見夏雲昊緩步走下了台階,眸中全是嗜血的狂熱,“有可能不是朕年輕,而是你老了呢?老到總天真的以為能掌控所有事情,老到居然會把京中之事交給一個婦人?”
“你都知道?”祁安同狐疑的問道。
夏雲昊譏笑一聲,“這麽多年,你們動了那麽多的手腳,朕若是還不知道,那豈不成了傻子了?”
祁安同也跟著笑道:“你知道那又如何?就算京中失手,隻要你還在我的手裏,我就不算輸!”
“哦?”夏雲昊斜睨了他一眼,“那可未必!”
祁安同還沒來得及開口反駁,就聽到一聲嚎叫。
“爹,救我。爹,快救我啊!”尋聲望去,隻見季瑤手持利劍架在祁湛的脖子上,緩步走了進來。祁湛的臉上有淤青,一見到祁安同就哭著嚎了起來。
祁安同收回了目光,“這就是你的後手?要知道祁家的兒郎眾多,可不止他一個。”
“爹,你在說什麽呢?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不能見死不救.……”祁湛聽到這句話頓時就慌了神,胡亂的叫了起來,“而且你答應過太後娘娘的,說要讓我當皇帝的,我要是死了,太後娘娘不會放過你的.……”
季瑤心中大駭,祁安同所言不差,祁家兒子是多,但為何太後會偏寵祁湛一人呢?居然會以讓祁湛做皇帝為籌碼跟祁安同談判,看來堅不可摧的祁家,也未必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團結呢?
夏雲昊佯裝心痛道:“母後當真是狠心呢,居然為了個外人要對朕趕盡殺絕!”
“來人啊!將人給我拿下!”
祁安同一聲厲喝,便有成群的士兵衝了進來。季瑤拖著祁湛邊戰邊退,夏雲昊也神色緊張的一路殺到她的身邊。還不忘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笑著喊道。
“阿瑤,看來這次咱們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