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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刺殺

  夏雲昊一身黑色勁裝端坐在馬背之上,朗聲道:“今日秋獵不分君臣,不分國家,狩到最多獵物的朕重重有賞。”


  人群裏爆出發出一陣叫好聲。每個人都拉直了韁繩,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季瑤跟在夏雲昊的身側,看著他沉靜的目光,仿若眼前不過是一場尋常的秋獵罷了。


  皇帝不急,太監急。季瑤儼然失笑,他這個正主都無畏無懼,她這個旁觀者在這幹著急個什麽勁?目光不著痕跡的四下看了看,她很想在這些人的臉上的看出些端倪,但是除了躍躍欲試的狂熱之外,並瞧不出其他的心思來。


  一隻受驚的梅花鹿從林子裏跑了出來,定定的瞧著遠處的車馬人群,然後一溜煙的又跳回了林子裏。這讓狩獵的男人們格外的興奮,揮舞著手裏的馬鞭,嘴裏發出怪叫聲。


  馬蹄聲不絕於耳,揚起一抹煙塵。眾人很快便消散在密林裏了。


  木蘭圍場占地極廣,密林叢生。等季瑤反應過來時,早已沒了夏雲昊的蹤影,隻得尋著個方向也跟著進了林子裏。


  一進林子裏,季瑤便察覺出溫度低了些。即使外頭豔陽高照,林子裏卻隻有斑駁的光線透過遮天蔽日的樹葉縫隙投下斑駁的光點。地上堆滿了落葉,許是前幾日下雨的緣故,總有股子腐爛的黴味。


  季瑤又往裏騎了一段,才看見四下張望的韓曙,“你怎麽沒跟在他身邊?”


  對於突如其來的問話聲,韓曙顯然早有準備,隻苦笑著道:“皇上什麽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了皇上這麽久,除了你,他何曾聽過別人的話。”


  季瑤沉默了片刻,語氣裏帶了幾分不悅,“他若是出了事,咱們這麽久以來的籌謀就算全都白費了。帶我去找他吧。”


  韓曙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眉目間英氣勃勃,隻搖著頭道,“你身下這匹馬可是皇上親自為你挑選的。”


  季瑤斜睨著他,不明所以。


  “你的馬跟皇上的馬本是一對,隻要讓母馬尋著氣味追去,定能找到皇上的。”韓曙說的信誓旦旦的,嘴角微微勾起。


  季瑤卻將信將疑,她在群英寨這麽久,可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隻是韓曙乃是夏雲昊的心腹,自然不會拿他的性命開玩笑的。


  季瑤熟練的拉了拉韁繩調轉了方向,朝著密林深處走去。走了一段又回身道:“韓曙,要是被我發現你騙了我……”


  韓曙摸了摸鼻尖,剛才季瑤最後的那一抹笑,格外的意味深長,帶著明顯的威脅的意味。轉而腦海裏就浮現出一張梨花帶雨的嬌俏小臉來。暗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不過都是嘴上功夫厲害些罷了。
……

  夏雲昊隨意擇了個方向便進了林子裏,一路走來倒是收獲頗豐,自打病了之後,難得有這麽放鬆的時候,隻是聽著外頭的響動聲越來越弱,他便知道已經進了密林的深處。精神到底是沒敢放鬆,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垂在身側。


  馬蹄落在厚厚的落葉上,悄然無聲。四周除了偶爾因為驚嚇撲棱著翅膀四下逃竄的鳥兒之外,幾乎掉針可聞。


  夏雲昊皺了皺眉頭,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倒不是他托大不讓人跟著,隻是若大張旗鼓的帶著侍衛,隻怕那些人還不方便動手。


  “出來吧!朕看到你了!”


  聲音在林子裏回蕩片刻,又歸於平靜。


  夏雲昊暗自搖了搖頭,覺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拉著韁繩調轉馬頭想往回走的時候,才發現身下的黑曜似乎不大對勁。


  馬蹄不斷的在地上胡亂刨著,打著響鼻,還未等夏雲昊反應過來,黑曜便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巨大的衝擊力差點讓夏雲昊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夏雲昊勉強穩住了身形,半伏在馬背上,手裏牢牢的抓著韁繩,黑曜是他的坐騎,都是有專人照看的,素來乖巧安靜。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呢!


  四周的樹叢快速的往身後倒退而去,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夏雲昊拉著韁繩想改變黑曜前進的方向,但是前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它似的。


  黑曜一路疾馳,饒是夏雲昊小心,身上已經有了傷痕,密林裏原本就無路,延伸出來的細枝像是一把把利刃一般。一路疾馳,身上已然添了不少傷痕,火辣辣的疼。


  夏雲昊心一橫,若是任由黑曜這麽往密林深處跑去,若是真有什麽事,隻怕韓曙也來不及救他。索性還不如……

  隻是還未等他找到合適的時機跳下馬背,隻覺一股大力將他甩飛了出去,落下的時候身下是一片泥濘。


  糟糕!


  夏雲昊連忙屏住呼吸,饒是如此大半的身子已經陷入泥沼中,不遠處的黑曜在泥沼裏極力的掙紮著,隻是泥沼裏無處借力,越是掙紮陷的越快。


  當真是好算計啊。夏雲昊暗自咬牙,不費一兵一卒就讓他死在這泥沼地裏。他大概會是大夏朝建朝以來死的最窩囊的一位皇帝吧。


  皇帝死於意外,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


  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性子,夏雲昊四下看了看,目光所極是一顆顆參天的巨樹,兩人合抱的樹幹上纏繞著蜿蜒向上的藤蔓。


  木蘭圍場乃是皇家獵場,加之今年秋獵涉及邦交,底下那些人自然不敢怠慢,合該每一寸地都檢查過的。料想這泥沼之地也是有心人臨時布置的陷阱罷了。


  夏雲昊撿了根樹枝,正費力的想將一旁的藤蔓勾過來時,忽然聽到了不遠處有細細的響動傳來。因不知是敵是友,隻得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樹枝藏在身前的落葉裏,死死的盯著聲響傳來的方向。


  季瑤不疑有他,任由身下的馬兒往前走著。隻是越走越深,季瑤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正猶疑著要不要回頭時,赫然發現了地上的蹤跡。


  身下的馬似乎是聞到了同伴的味道,略微顯得有些興奮,馬蹄都輕快了些。季瑤不敢掉以輕心,屏氣凝神的注意著四周。


  “阿瑤,小心!”


  季瑤在聽到夏雲昊的驚呼聲後,下意識的拉緊了韁繩。身下的馬兒發出一陣“唏律律”的叫聲停了下來。


  夏雲昊驚魂未定,連聲音都有些抖了,“你東張西望的在看什麽?這裏這麽危險不知道嗎?”


  季瑤翻身下馬,看著夏雲昊大半個身子都陷阱泥潭裏的樣子,竟忍不住笑了起來,“夏雲昊,你該慶幸是我找來的,若是換了旁人來,瞧見堂堂帝王這副樣子……”說完還嫌棄似的砸吧著嘴巴,發出嘖嘖的聲音。


  夏雲昊沉著臉,“若是換了其他人來,朕還有命能活著出去?”


  季瑤熟練的從馬背上拿下事先備好的麻繩,扔了過去,又將繩子的另一頭拴在馬鞍上,輕輕一喝,夏雲昊便被從泥沼裏拖了出來。


  “我從前隻聽說過落湯雞,如今倒是又多見識了一種。”季瑤看著夏雲昊大半的身子都裹著淤泥,原本華貴的錦袍也成了破布掛在身上,忍不住調侃道。


  夏雲昊倒也不氣,若是換了旁人瞧見他這副狼狽樣子,早就被拉出午門斬首了,他斜睨了她一眼,又指了指自己,“那朕這叫什麽?”


  季瑤笑著回了他三個字,“叫花雞!”


  夏雲昊原本因為被算計而暗自懊惱的心情瞬間像是被風吹散開的烏雲,撥雲見日般的明朗了起來,他渾身上下裹著黑泥和爛葉子,再來把火,可不就是確確實實的叫花雞了?

  “你倒是看得開。”季瑤瞧著他彎起的嘴角,隻覺這人真是心大,也不瞧瞧眼下是何境地,居然還笑的出來?

  夏雲昊聳了聳肩,“朕這個皇帝當的是不是挺沒勁的,有時候想著還不如跟你去群英寨當個上門女婿算了。”


  季瑤撇了撇嘴,玩笑道:“真當我群英寨的門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進的嗎?”


  “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嗎?”夏雲昊眸子裏的閃過一絲傷痛,轉而又正色道:“剛才來的時候似乎瞧見不遠處有個水塘。”


  季瑤嗯了一聲,轉身要跟過去時,才發現韁繩拉不動了。一回身就瞧見馬對著泥沼的方向不停的拱著頭,眼睛裏彌漫著一層水霧,不時發出低低的嘶鳴聲。


  夏雲昊看著沼澤地裏冒著的幾顆氣泡,歎息一聲,“大多時候畜類比人重情多了。”


  “那你聽說過螳螂嗎?我可是聽說母螳螂會吃了公螳螂的。”季瑤索性鬆了韁繩,跟在夏雲昊的身後往水塘的方向走去。


  夏雲昊沒有接話,隻埋頭趕路。


  說是水塘,也隻是塊低窪之地,因著前幾日下雨的緣故,積了淺淺的一潭,水麵平靜,倒映著藍天白雲,在隨處可見的鬱鬱蔥蔥裏,倒像是鑲嵌在蒼翠裏的一塊藍寶石。


  “我要洗了!”夏雲昊揚了揚眉,開始脫衣服,瞧見季瑤難得吃癟的紅著臉轉身走到樹後,才收起了玩笑之色。


  黑曜是他的坐騎,更是他的夥伴,陪著他征戰多年,沒死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卻死在這肮髒的陰謀詭計裏,這新仇舊恨不日便一並清算了。


  “小心!”


  季瑤的驚呼聲響起的時候,夏雲昊下意識的伏低了身子,隻見一隻利箭破空而來,擦著他的手臂落在了身側的草地裏,箭身大半入地,箭尾不停的顫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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