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再次消失
日光靜謐，季瑤再次醒來的時候，偏頭瞧著從窗欞照進屋子裏的光束發呆，光束裏有翻滾不停的細小粉塵。
“吱呀”一聲推門聲，也沒能讓她分神。青禾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當時毫無征兆的就突然暈倒了，嚇的皇上當時臉色都變了。”
季瑤撐起身子，青禾連忙拿了軟墊墊在她身後，“他還好嗎？”
“啊？”青禾疑惑的看著她。
季瑤仰頭將藥喝下，這才想起來青禾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就是跟我一起摔下懸崖的那個北漠人。”
看著季瑤焦急的神情，青禾不滿的“哦”了一聲，小聲的辯解著，“小姐，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摔下來……”
“我想去看看他。”季瑤打斷了青禾的話，掀開被子便要下床。
青禾連忙阻止道：“小姐，你還是好生歇息著吧。你要是真的擔心那位戴著麵具的公子，奴婢立刻讓人去打聽。”
等消息的功夫，任青禾怎麽勸，季瑤都不肯躺下休息。青禾也知道她素來性子倔強，認定的事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索性也就不再勸了，隻陪著她說話。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姐這次能夠逢凶化吉，將來定會心想事成的。”
季瑤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勉強擠出一點笑來，“若真是如此，我願意用所有的好運換他平安無恙。”
他？
青禾不明所以，正準備開口問，就被外頭急著跑進來傳話的小廝給打斷了。
季瑤緊張的挺直了後背，顫抖著聲音問道，“他可還好？”
小廝喘息著回道：“奴才去問了，可是北漠那些人把奴才給趕出來了。”
季瑤愈發覺得不對勁了，連忙起身道：“青禾，替我更衣，我要去瞧瞧。”
青禾一邊伺候她穿衣，一邊抱怨道：“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如今在我大夏朝的土地上，這些北漠人也敢如此猖狂。”
季瑤不等守衛進去通傳，便急急的闖了進去。差點撞上要去辭行的海日古。
海日古低聲罵了一句，抬頭發現是季瑤，才笑嗬嗬的道：“原來是季兄弟啊，這麽急急忙忙的衝進來，所為何事啊？”
“周衍呢？”問完又覺得問的不對，連忙改口道，“那個戴麵具的人在哪裏？我要見他，立刻！”
瞧著季瑤漲紅的臉，海日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世道到底是怎麽了？不過一個病歪歪的男子罷了，自己妹妹被迷了心竅不說，連季兄弟居然也？
“哦，你說紀顏啊，他早就走了。”
季瑤一把拉住海日古的手臂，問道：“他去哪裏了？”
海日古覺得季瑤今日的情況不大對，狐疑的看了看她身後的青禾，隻見青禾神色也不大對，連忙解釋了起來，生怕慢了一步，季瑤會將他胳膊上的肉給擰下來了一塊。
“那天醒來之後，也不知道為何便吵著要離開。誰勸都沒用。至於去哪裏，他誰也沒說。”
季瑤頹然的鬆開了手，心裏像堵了一塊巨石，難受的緊。唯一的安慰大約就是至少可以確定周衍離開京城的時候是活著的。
他再次不告而別然後消失了。
看著像具行屍走肉一般的季瑤轉身離開的樣子，海日古將想問的話又咽了回去。
青禾在乍然聽到周衍的名字時，整個人就呆住了，等反應過來後，對著海日古道：“如果有他的消息，麻煩王爺務必要通知我們。他是我家小姐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說完也不顧海日古滿臉疑惑的表情，追著季瑤出去了。
小姐？
海日古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長。
……
阿麗娜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周衍，一雙美目裏噙滿了淚水，“她有哪裏好的？值得你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搭上自己的命嗎？”
海日古急的在一旁來回的踱步，阿麗娜一瞧見周衍被送回來時的樣子，整個人便瘋魔了一般，隻守在他床邊喃喃自語，誰人跟她說話都不理。
“走，離開這裏……”
阿麗娜聽見周衍的囈語聲，將周衍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掌心裏，擦幹眼淚，哽咽著道：“走，我即刻就帶你回去，我們再也不回大夏朝了，好不好？”
海日古氣急，攥著阿麗娜的手腕將她拽了起來，強迫她看著自己，指著床上的周衍道：“阿麗娜，你看清楚了，他就要死了。你這麽執著還有什麽意義？再者他從未就喜歡過你，你這麽一廂情願又是何必呢？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
阿麗娜極力的想掙脫著，粉拳如雨點般落在海日古的身上，周衍未曾喜歡過她，這樣的事難道她心裏不清楚嗎？隻是海日古怎麽可以如此的狠心，戳破她僅有而殘存的夢呢？
“我不介意他心裏有其他的女子，隻要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一直是我就可以了。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後，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阿麗娜捂著被打的臉，恨恨的瞪著海日古，“除非今天你親手殺了我。否則誰也阻止不了我帶他走。”
海日古也愣在原地，手臂僵持在半空，從小到大他從未打過這個掌珠一般的妹妹，“阿麗娜，我，我不是故意的.……”
阿麗娜沒有搭理他，隻冷聲吩咐下人收拾行李，準備馬車。
海日古想要解釋些什麽，但又不知道從哪裏下口，隻急的跟陀螺似在圍在阿麗娜的邊上轉，“他如今病成這個樣子，實在不宜舟車勞頓，若是在路途中出現個好歹，我怕你將來會後悔的。”
“隻要是他想做的事，刀山火海我都願意.……”阿麗娜說這話時，半垂著眼眸，心裏又是苦澀又是不忍。她知道周衍想離開這裏，無非就是不想讓那人看見他垂死的樣子罷了。
寬敞的馬車內鋪著厚厚的鵝羽軟墊，阿麗娜掀開車簾的手頓了一下，她知道她突然的離開，會給北漠，會給海日古帶來怎樣的後果。
“哥，謝謝你。”
阿麗娜的聲音輕輕的。
“誰讓我是你哥呢，你這丫頭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我要是阻攔你不讓你走，隻怕你會直接拿著到架在脖子上逼我就範吧。與其到時候鬧成那樣，還不如我這個做哥哥的識趣點，順了你的心思。”海日古對著她擺了擺手。
阿麗娜鼻子一酸，“等安頓好他，我便回去跟父皇請罪。”
“等安頓好了，派人送個消息給我。”海日古不喜歡這樣煽情的離別場景，輕輕的拍了拍馬背，瞧著馬車漸行漸遠，才搖著頭回了府裏。
周衍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阿麗娜的懷裏，她的眼睛紅紅的，應該是哭過，“阿麗娜，謝謝你。”
阿麗娜垂眸看了看懷裏的人，柔聲道：“你醒了啊？要不要喝點水？”
周衍搖了搖頭，“阿麗娜，為了我這樣的人，值得嗎？你回去吧。”
阿麗娜緊咬著嘴唇，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幾乎尖著嗓子吼了出來，“那你為了她那樣，值得嗎？”
周衍閉上了眼睛，這個問題他無從回答。
因顧著周衍的身體，馬車走的很慢，眼瞅著天邊的倦鳥都歸巢了，簡坤掀開車簾子道：“少主，今兒晚上咱們就在前麵的驛站歇腳吧。”
周衍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阿麗娜，這幾日辛苦你了，你早些進去歇息吧。剩下的事交給簡坤就行了。”
阿麗娜不為所動。
周衍勉強擠出一抹笑，“我都這樣了，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阿麗娜聞言，猶豫了片刻還是聽了周衍的話。待到她一走，周衍便對簡坤吩咐道：“你回頭讓人把她送回去吧。堂堂一國的公主，沒必要跟著我這個廢人吃苦受累的。”
簡坤的嘴巴翕動著，到底是沒說出什麽安慰的話來。反正少主吩咐什麽，他便照做就是。
周衍又指了指撲在軟墊上的地圖道：“明兒一早，咱們換條路走吧。”
簡坤順著他指尖的方向看了去，那是一條隱秘的山路，往日裏很少有人走的，不由擔心的道：“少主，你的身子……”
“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周衍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了。
阿麗娜帶著周衍離開的時候，海日古派了幾個心腹的守衛跟著，簡坤從周衍處出來便直接找上了其中領頭那個。
“阿麗娜公主的離開意味著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個中的利害關係。我家主子病重，實在不想連累旁人。”簡坤直入主題的說道。
那人好奇的看著簡坤，“可是公主.……”
“阿麗娜公主是個好人，她不會怪罪你們的。”簡坤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下半夜的時候，白芷和簡坤站在驛站門口，瞧著漸漸消失在光圈外的黑暗裏的馬車，心裏一陣難過，“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周衍雖然什麽也沒說，但是簡坤知道，他是想回臨安城的。
“臨安城吧。”
或許不僅僅是宮變之後，周衍在臨安城渡過了很長一段靜謐的時光，更多的是在那裏他遇到了一個叫做季瑤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