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京兆府尹
天剛微微亮,一聲又一聲的鼓聲響徹了整個京城的上空。但凡對京城稍微熟悉點的,動一動耳朵便可以猜出,鼓聲傳出的方向正是京兆府衙。
這敲得可是鳴冤鼓!
京兆府尹,雖說是朝廷的正三品大員,但是放眼整個京城可沒幾個人敢動這個空缺的心思。要知道在這高官多如牛毛的京城當個父母官,可不是那麽好當的,這其中的水深著呢?
這不上一屆的京兆府尹就因為得罪了太後母家的侄子,隔了職不說,還連累家人流放南嶺。
甄世清原是蘇州知府,因著為人耿直,斷案如神,特意被提拔為京兆府尹。這才上任不過月餘,正愁著天子腳下太過安定,連個像樣的案子都沒有。
沒想到今兒剛用過早膳就聽到了鳴冤鼓響了,起初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看了一旁的師爺薑安誠朝著他點了點頭,才確定了是的確是有人在敲鳴冤鼓。
於是連忙換了衣裳,即刻著人要升堂。誰知滿腔的熱情被兜頭澆下了盆冷水,薑安誠回道:“甄大人,擊鼓之人乃是個身懷六甲的婦人,許是連夜從外頭趕來,一早入得城,敲了幾下鼓,人便暈倒在了府衙前。屬下已經著人請了大夫。”
甄世清喃喃道:“定是有冤情,否則一個孕婦怎麽會不顧自己的身體連夜趕路呢?況且昨兒夜裏還下著雨呢!”
薑安誠拱手道:“大人猜的不錯,屬下剛才看了一眼那女子,不光發著高熱,而且手臂上還有傷,依著屬下的判斷,應該是劍傷或者是刀傷。”
薑安誠做師爺有些年頭了,伺候過的府尹就有好幾位。無論是對京中的形勢還是為人處世都很有一套。見新上任的府尹大人似乎過於耿直,正思慮著要不要提醒一二。誰知甄世清卻提前開口了,“薑師爺,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吧。”
薑安誠愣了一下,拱手道:“屬下剛才遠遠的瞧了一眼那位女子,似乎是昨兒鬧婚的那位。”
甄世清皺起了眉頭,昨兒宰相許大人嫁女,這全京城的權貴都去了,又怎會不知當街發生的那一幕?
“以屬下看這樣的事還是打發了的好,為了一介平民得罪許大人太不劃算了。”薑安誠見甄世清似有猶疑之色,也試探著提了意見。
甄世清瞥了一眼薑安誠,不悅道:“我道這流水的京兆府尹,鐵打的薑師爺,原來師爺是這樣斷案的啊。”
看著拂袖而去的府尹大人,薑安誠無奈的搖了搖頭,到底是初入京城的,不知這京城的水有多渾。緊走幾步跟上去時,又想著但願這甄大人能夠一直保持著這樣剛正不阿的性子,整個京城需要這樣的清官。
“大人可得想清楚了,得罪了宰相大人,這京城隻怕是再無您的立足之地了。”
甄世清怒喝道:“薑大人若執意要勸我草草了事,我也勸您一句不必了。我甄世清受的是皇家天恩,食的是朝廷的俸祿,可不是他們許家的。若不能還冤者公道,若遇上權貴便退縮,我這頂上花翎戴著也沒甚意思。”
薑安誠被吼倒也不生氣,笑著躬身道:“既然大人心意已決,屬下願意跟隨大人,絕無二心。”
薑安誠這一出倒是讓甄世清有點看不懂了,一會兒勸他不要跟宰相府作對,一會兒又說都聽他的,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瑛娘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屋子裏還燃著香,淡淡的很好聞,掙紮著想要起身,手臂卻傳來一陣刺痛,又跌回床上了。
守在一旁的婆子見人醒了,連忙道:“這位娘子,你還是好好躺著吧。自己個有了這麽重的身子,家裏人怎麽舍得讓你淋了雨還發熱了呢?”
一提到家人,瑛娘的眼淚就流不盡,哽咽道:“我沒有家人了。”一旁的婆子心軟也跟著抹眼淚。
哭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問道:“這是哪裏啊?我一早就想著進城來告狀的,誰知道.……”後麵的事她還真記不得了。
婆子給她喂了口藥,笑著道:“這就是京兆府衙的後院,你一大早暈倒在衙門的門口了,是甄大人讓人把你挪到這兒的,還給請了大夫。”
瑛娘掙紮著要起身,卻婆子給按回去了,“你還是好好養傷要緊,咱們甄大人可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爺,若你著實有冤情,等傷好了,我帶你去大人跟前陳情便是。”
“我殺人了!”
瑛娘接下來的話讓婆子嚇了一跳,端著藥碗的手一顫差點將湯藥給灑出來了,“你這是說笑呢,這麽重的身子了,別說殺人了,就是殺雞也困難啊。”
“這位大嫂,還得麻煩您遞個話給甄大人,就說屍體是在京郊十裏外的破廟裏,讓甄大人速速派人將屍體帶回來,若是遲了,隻怕要被人毀屍滅跡了。”
婆子見瑛娘說的煞有其事,又架不住她一個勁的哀求,隻得上前頭去遞個話。誰知道甄大人也是個見風就是雨的主,不說問個真假,即刻就帶人直奔城外。
新婚燕爾的各種甜蜜自是不必說,才將起了床就聽到外頭有小廝說有要事稟告,顧雲凡穿戴好之後,又在親親了徐媛媛的額頭,才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間。
“到底出了什麽事?”顧雲凡不悅的問道。
小廝拱手道:“回姑爺的話……”
顧雲凡不喜歡姑爺這個稱呼,板著臉道:“以後沒旁人在的時候叫我顧大人。”
小廝連忙道:“是,顧大人。昨兒您派出去的人到現在也沒回來。”話音剛落,胸前的衣服就被顧雲凡給揪住了,“為什麽不早說?”
看著顧雲凡眼裏的怒氣,小廝告饒道:“小的一早就守在二門外了,可是裏頭的姐姐們說顧大人跟夫人還在休息,天大的事都不能打擾……”
顧雲凡一把推開了小廝,低喝道:“趕緊叫上幾個人,跟我出城。”
“籲……”
顧雲凡看到迎麵騎馬而來的甄世清連忙勒緊了韁繩,“喲,這不是京兆府尹甄大人嗎?這一大早打哪兒來啊?”
甄世清昨兒是見過顧雲凡的,乍一見還覺著談吐不俗,是個有為的好青年,但是此刻他出現在了這裏,倒是讓甄世清不得不懷疑了。“這不是許大人的乘龍快婿顧公子嗎?這溫柔鄉沒能留住您,怎麽也一大早的來郊外?是來散步嗎?”
顧雲凡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往甄世清這邊又走進了點,低聲道:“甄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甄世清皺眉道:“顧大人這是幹什麽啊?事無不可對人言,而且甄某初來京城,跟您也談不上交情吧。這於公於私來說,都不大合適吧。”
看著油鹽不進的甄世清,顧雲凡恨不得將他給一刀劈了,但是這是天子腳下,甄世清又是正三品大員,謀殺朝廷命官這罪他可擔待不起。
“顧大人,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了,衙門裏還有好些差事呢?”甄世清拱手告辭。
顧雲凡連忙騎馬跟上,“甄大人,這後麵板車上拉的是什麽啊?居然還用布給蓋著,這麽神秘,難不成是什麽稀世的寶貝不成?”
甄世清眼觀鼻鼻觀心,老半天回了句,“對於我來說,那就是寶貝。”後麵板車上的屍體,關鍵的時候就是破案的證據,對於他來說可不就是寶貝嗎?
顧雲凡悻悻的,一大早就碰了一鼻子的灰,原先他還以為憑著嶽丈的身份,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尹還能不給麵子?自然會乖乖的把屍體交出來,也算是賣宰相府個人情。誰知道居然碰到個愣頭青,油鹽不進不說,還陰陽怪氣的拿話懟他。
眼看著到城門了,甄世清撇了顧雲凡一眼,“顧大人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這回可是真的先走了哦?”
顧雲凡一張臉陰沉的幾乎都能往下滴水了,甄世清的意思是,馬上就要進城了,你要再不搶就沒機會咯?難不成他還會以為自己會蠢到青天白日的從他京兆府尹的手裏搶東西嗎?
甄世清一走,顧雲凡就吩咐道:“你去打聽下,今天京兆府衙有沒有出現什麽特別的人或者特別的事?記住一定要給我查仔細了。”希望這一切都是他多想了而已,那個誣陷他的賤人已經死了,他派出去的人或許隻是出了意外了呢?
探查消息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天還沒亮的時候,有人聽到了敲鼓的聲音,據說是從京兆府衙傳出來的。府衙裏的人口風緊的很,半點消息都打聽不到。不過奴才問過去府衙問診的大夫,說是給一個發著高熱的孕婦診治的,具體是何人那大夫也不知曉。”
回完話之後小廝還以為會得到主子的讚賞或者賞賜,誰知道就看到顧雲凡一臉陰鬱的轉身朝宰相大人的書房去了。
“廢物,一個手無寸鐵的孕婦都解決不了,現在居然還跑去了京兆府尹。顧雲凡啊顧雲凡,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怎麽會把媛姐兒嫁給你呢?”許國輔氣的將手裏的茶盞扔了出去,碎瓷片濺了一地。
顧雲凡被戳了痛處,冷笑道:“嶽丈大人,我如今可是您的女婿,要是我出了什麽事,您也別想好過。”
許國輔反應過來之後,覺得剛才說的話的確有些重,連忙解釋道:“咱們如今是一家人,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看這事還是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