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秘密相見
初夏的風夾雜著些微的燥熱，京城又喜種寫楊樹，柳樹，一到這個時節便應了那句“春城何處不飛花”，棉絮般的隨風飄落在半空中，竟有種冬日裏鵝毛般大雪的感覺。
經過幾個月的輾轉，終於在暮春初夏的時候趕到了京城。季瑤和青禾為了行走方便，都換作了男子的裝扮，一身墨色的長衣，長發挽在腦後用玉簪固定，加上季瑤對柳絮過敏，青禾隻便特意為她準備了個鬥笠。遠遠瞧過去，可不就是個公子哥的模樣？
街邊的商鋪櫛次鱗比，行人來往如織，街道寬敞而幹淨，京城裏的一切都讓青禾趕到無比的新奇，“小姐，以前我覺著咱們臨安城那就是頂好的地方了，來了京城才知道原來我才是那個井底的癩蛤蟆。”
季瑤笑著戳了戳她的額頭，“哪有女孩子家的形容自己是癩蛤蟆的？”
青禾吐了吐舌頭，轉身就拉著季瑤往人堆裏鑽，更是哪裏人多，哪裏熱鬧就往哪裏鑽。直到傍晚時分，才依依不舍的去了約定好的客棧。
客棧三層的天字號房間裏，季瑤坐在床上揉著腿，埋怨道：“早知道就不該帶你出來，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攔都攔不住。”
青禾似乎餘興未消，滿臉興奮的道：“怪不得人人都想來京城呢，果然是個好地方，奴婢剛才還聽說，晚上還有夜市呢？小姐，難得咱們出來一趟，一會兒再去逛逛嘛。”
季瑤伸手扶額，然後將荷包往桌上一扔，“銀子在這裏，要去你自己去吧？”
“小姐，我一個人不敢去，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知道勸不動，索性直接拉著季瑤的胳膊撒嬌。
季瑤被她這一頓猛搖，隻覺頭愈發的暈了，“今天不行，等事情辦完之後，我答應你，一定好好陪你逛逛，好不好？”
青禾其實也不是真的想玩，隻是覺得自打少主失蹤後，小姐的心思愈發的深沉了，難得來到個新地方，她想著多出去玩玩，也算是疏散心結。聽了季瑤的回答，隻得委屈巴巴的噘著嘴點頭，“那好吧！但是小姐你可不能騙我啊。”
再次見到夏雲昊，讓季瑤有一瞬間的恍然，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夏雲昊嗎？連一旁的青禾都嘀咕著，“登徒子做了病秧子，怕是使不了壞了吧。”然後不情不願的跟榮錄守在了門外。
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尷尬，季瑤起身推開窗戶，不遠處的湖麵上印著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印在暗色的水麵上，像是漫天星子的倒影，湖邊的幾株垂柳隨風搖曳著身姿，微風吹過，帶著涼涼的濕潤的氣息。
“你倒是會選地方。”
夏雲昊看著立在窗邊的季瑤，有些走神，即使換了男子的裝束，依舊能輕易的奪走他所有的目光，他的聲音很輕，“你喜歡就好！”
“你生病了？”季瑤的語氣裏滿是狐疑，畢竟也是一國之君，整個太醫院都是他的，也能讓自己病的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能把皇帝當成這樣也是頭一份吧？
夏雲昊苦笑道：“若不是病著，隻怕是等不到你來了呢？”
季瑤心裏一驚，“你逗我玩呢吧？你可是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你懂什麽？”夏雲昊垂下眸子，“各人有各人的掣肘罷了，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這話說的有些心酸，尤其是從一個帝王的口中說出來。
季瑤收起了嘴角那抹玩笑的笑意，正色道：“你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要你幫我！”夏雲昊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季瑤。
季瑤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慌，“那你寫給我的字條，是騙我的了？”
夏雲昊圈手覆在唇邊咳嗽了幾聲才道：“這個地方，隻要他不死，就一定會回來的。”
季瑤給他倒了杯水，沉吟了很久才道：“你要我怎麽幫你？”看著季瑤的神色，夏雲昊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不是涉及他，單純隻為了我，你願意來京城嗎？”
季瑤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回道：“咱們也算是朋友，朋友有難，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朋友？
夏雲昊心裏漫過一陣酸澀，到底還是他周衍更有福氣些！
更讓季瑤心驚的是夏雲昊的身體，遠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隻不過才說了幾句話，竟然就咳血了，嚇的季瑤慌忙的喊榮錄進來幫忙。
夏雲昊的眼睛半眯著，看著季瑤慌張的替他擦嘴角的血跡，心裏一暖，將季瑤的手握在掌心，“謝謝你！”
將夏雲昊扶上床休息之後，季瑤眉頭緊蹙，看著泫然欲泣的榮錄，第一次覺得這個胖胖的太監還挺可愛的。
“奴才打小就伺候在皇上身邊，人人都說這做皇帝好，奴才覺著咱們皇上做的著實辛苦。”榮錄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季瑤沉聲道：“榮錄，那我能做什麽？”
榮錄沒想到季瑤的回答如此的直接，驚詫的看了季瑤一眼，恭敬的跪下磕頭，“奴才替皇上謝謝季小姐大恩。”
青禾雖然不懂這些權利傾軋，好奇的問道：“我們家小姐也不過是一介平民，哪裏能插手到皇家的事？”
榮錄顫顫巍巍的起身解釋道：“青禾姑娘此話差矣，如今咱們皇上能用的人不多，忠心的就更別提了。況且太後那邊都盯著。如此季小姐這樣的外人才正合適。”
“太後？”季瑤有些不懂了，太後不就是夏雲昊的額娘嗎？敢情夏雲昊這是跟自己的額娘在爭權嗎？
榮錄躬身道：“季小姐有所不知，咱們皇上是太後的養子，當年先帝駕崩，先太子又無故失蹤，為了保住大夏朝的百年基業，太後跟其母家匆忙之下才扶植了咱們皇上。可是季小姐也知道，咱們皇上他是有大誌向的人，豈能容他人在背後指手畫腳。而太後一黨發現皇上的心思有變，甚至有羽翼漸豐的勢頭，隻得琢磨著要再立新君，以確保大權一直握在祁家人的手裏。”
青禾的嘴巴張的都能塞下個雞蛋了，“我的天啊，哪有母子之間能生疏至此，甚至變成仇敵的？”
榮錄搖了搖頭，“青禾姑娘，皇家的事豈是你我可以懂的。奴才隻知道一樣，那就是皇上好了，奴才才能好。奴才這輩子生死都是皇上的人。”
季瑤聽了這句唏噓之餘，竟然覺得有點想要笑，生死都是夏雲昊的人？怎麽聽都覺得像是在示愛表白呢？
對於這些政權的爭奪，季瑤也不懂，但是一路走來，看到的是國泰民安，看到的是百姓安居樂業，這便足以說明夏雲昊是個合格的皇帝。
榮錄繼續道：“一來皇上是顧念母子之情，二來也不希望打破這好不容易安定下的局勢，若再為帝位起了動蕩，隻怕苦的還是百姓。”
“那他的傷勢？”季瑤不安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夏雲昊。
榮錄深深的歎了口氣，“都說虎毒還不食子呢，太後也不知是被什麽人蒙蔽了心智，居然讓人在皇上的藥裏動了手腳，雖說發現的及時，但……”
青禾心中一頓，隻覺京城的水深不見底，連忙拉著季瑤的手道：“小姐，您可得想好了。隻怕入了這個局，生死就由不得咱們了。你看看這樣的人多狠啊，連自己兒子都能下手，何況咱們這些小嘍囉呢？你要是有個好歹，老爺，夫人怎麽辦？”
榮錄見狀連忙磕頭道：“季小姐，奴才求您了。求您看在皇上對您的情分上幫幫他吧。奴才從未見過皇上對哪個女子如此的動心。您細想想，若皇上真想要您，有一萬個法子可以讓您入宮。可是皇上他沒有……”
季瑤自然明白，夏雲昊是個正人君子，隻蘇家的事，她都該謝謝他的高抬貴手。若當初他以蘇家人性命相要挾，她也無計可施。
“你放心吧，能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說吧。”季瑤將榮錄扶了起來。榮錄胡亂擦了擦眼淚，“我就知道皇上看上的女子，必定不是一般的人。”
季瑤嗔怪道：“行了，你也別給我戴高帽子了。趕快伺候他回去吧。免得出來的時間長了，被人發現了。”
榮錄應了聲，連忙安排人手將夏雲昊送回去。臨走的時候又道：“季小姐，我是皇上的貼身太監，出入太過顯眼，往後的消息傳遞會有其他人來。”
榮錄一走，青禾就勸道：“小姐，你幹嘛非答應要趟這趟渾水啊？奴婢的命不值錢死了便死了，可是小姐，您還有家人呢？還有群英寨呢？”
“青禾，你別勸我了。這件事我心意已定。更何況他也會來的！”季瑤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再次見到他，會是怎樣的一個場麵？
一提到周衍，青禾也訥訥的不再說話。其實在寨子裏的時候，每次看到少主跟小姐的相處，她都覺得格外的美好，私心裏也曾想著要找一個情投意合之人。
隻是後來的事，不知為何就發展到了現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