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吃醋了
夜晚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思呼嘯而過，偶有幾聲犬吠遠遠傳來。白芷挑著燈芯，突然燭火發出“噗”的一聲，火焰跳動不定。
“燈花爆，喜事到。依奴婢看，這好日子就要近了。”白芷將一件貂裘披風披在季瑤的肩上，又有些擔憂的問，“小姐，這大半夜的出去，會不會？”
季瑤將披風係好，臉上悄悄的爬上一抹胭脂紅，“我不去，隻怕某人會慪壞了身子。”
白芷掩嘴偷笑，“小姐，平日裏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隻有提到咱姑爺的時候才會如此。”
“死丫頭，居然敢嘲笑我。”說著就伸手撓向了白芷的腰間，白芷連忙躲著求饒，“小姐，您要是再不去的話，隻怕姑爺會等不及，尋上門來的。”
季瑤頂著寒風出門的時候，心裏熱乎乎的，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總有一種歸心似箭的感覺，看著周衍的院子越來越近，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的藏不住。
“青禾說你遞了話說是晚上要過來，我還以為晚上起了大風，你不會來了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的時候，周衍立刻把手裏的書放回了桌子上，然後倒了杯熱茶遞了過去。
季瑤將披風解下遞給了青禾，將周衍遞過來的茶一飲而盡，然後跑到炭盆邊上烤火，一邊搓著手，一邊回道：”我答應你的事何曾食言過？“
炭盆裏的火很旺，映的季瑤的臉紅撲撲的，像是秋日裏掛在樹梢上熟透的柿子似的。
青禾在一旁偷笑，忍不住拿周衍打趣，“雖說少主每晚這個時候都在看書，但是今兒似乎精神不夠集中，總是不自覺的瞄著門的方向。”
周衍素來臉皮薄，被青禾這一說，隻覺耳根子滾燙，隻得圈手覆在唇邊咳嗽幾聲，以掩飾尷尬。
季瑤連忙起身走到周衍的身後，替他順著氣，關切的問道，“是不是炭火不夠旺？要不要上床歇著？”
說完才察覺"上床"這樣的詞是否太過曖昧，一時間兩人都有些尷尬。等回過神的時候，青禾已經退到外間守著了。
“昨天.……我.……”周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瑤給打斷了，一根帶著香甜氣息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我知道你昨天是故意不想去的。”
“那你深夜過來，就不怕他發現嗎？畢竟你們已經拜堂成親了。”周衍自己都沒察覺到話裏滿是酸溜溜的氣息。
季瑤咯咯的笑，“夫妻對拜的時候，被三娘衝進來給打斷了，所以也算不得禮成。既然禮未成，那就也算不得是夫妻了。”
周衍鬆了口氣，又問，“那昨晚？”
“昨晚？昨晚怎麽了？”季瑤壞笑著故意不說。
同為男子，周衍無比清楚大婚之夜會發生什麽，不覺臉色變了變。
“我季瑤的夫君，不求名門貴族，不求家財萬貫，隻求我與他是真心相愛。”季瑤微微抬著下巴，露出白皙的脖頸，精巧的側顏，“他既不是我夫君，又怎麽輕易能得到我呢？”
周衍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弧度，“那今後呢？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依著顧雲凡的聰慧，他早晚會看出破綻的。”
“我推脫說得了天花，短時間內可以避開他。”看著季瑤光潔的麵龐，周衍不由懷疑，“你這也不像得了天花的樣子啊？”
季瑤笑而不語，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山人自有妙計。”
“那之後呢？”周衍又問，其實他心裏清楚季瑤定是有主意了，隻是偏要他這麽問一句她才答一句。
季瑤收起了嬉笑的神色，扶在周衍的膝上，“阿衍，我今天見到我家人了。”
周衍心裏一驚，原來丫頭是打算收網了，所以才這麽有恃無恐嗎？
“有把握嗎？”
“世上萬事哪有百分百的把握，隻能盡全力不留遺憾罷了。”季瑤微微揚起頭看著周衍，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睫毛下，溫柔似水般的眸子。周衍輕撫著她的長發，柔聲道：“雖然在這裏我幫不上什麽忙？但是有任何需要，我都會幫你的，要不然我讓簡坤帶人……”
話還未說完，季瑤就開口道：“阿衍，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這件事我自己可以處理的。”再者她心裏也清楚，周衍的日子未必過的比她舒坦，簡坤以及簡坤手下的那幫人，可能是周衍最後的底牌了，所以為求萬全，她一定不能動用他們。
“瑤兒，你知道我心甘情願的。”周衍垂下眸子，心裏滿滿的都是挫敗感。如若他是個身體健全的男子，最起碼在關鍵的時刻，他可以陪在她身邊。可是如今他隻能成為她的累贅。
季瑤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偏頭靠在他的胸膛上，隔著厚厚的衣服她都能聽到胸腔裏那有力的心跳，“如果真的需要的話，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周衍的手有些顫抖，輕輕的環住了她的腰，“你的家人他們還好嗎？”
季瑤嗯了一聲，“顧雲凡很小心，我進去的時候依舊被蒙著眼睛，所以具體的機關在哪，我不知道。密室裏的空氣很汙濁，雖然那裏很黑，但是我看了一下，那裏似乎沒有出風口，我斷定那密室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
周衍沒有說話。
季瑤繼續道，”我看到了爹和娘，還有小弟。他們都還活著！“說著說著季瑤就有點哽咽了。
“很快一切就會過去的，你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周衍低聲安慰著，低沉的嗓音像是陳釀的美酒一樣醇厚。她的事情可以結束畫下句點，而他自己的呢？隻要那個人還在，就會永無休止的那天？
季瑤似乎察覺出了他的異樣，“等群英寨的一切都結束了，你會選擇呆在這裏還是出去？”
“我很喜歡這裏，可是.……”雖說群英寨是個天然的避難所，但是那些人的手太長，未必不能發現這裏，他不可以連累他們的。更何況這裏是季瑤的家。
季瑤想了想道，“其實我還挺想出去看看的，以前爹爹掌管群英寨的時候，我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臨安城。很多地方我都沒去過呢，聽人說北方冬季的時候雪能沒到人的小腿呢，還有邊塞那邊有廣袤的沙漠，一望無際，可壯觀了。”
“那好，等將來咱們一起將這大好的山河都走一遍。”周衍看了看自己的雙腿，又自嘲的說了句，“隻要你不嫌麻煩。”
季瑤伸手將垂在鬢邊的發挽到耳後，“那就要看你聽不聽話了。”
“聽話，我一定乖乖的聽話。”周衍在季瑤的頸項間蹭了蹭，惹的季瑤咯咯的笑。
隔日的天氣格外的暖，顧雲凡起床時手摸空了，才發現季瑤沒在邊上，跟著才想起來昨兒似乎有丫鬟來報，說是夫人得了天花，所以搬回別院養病了。用完早膳之後就匆匆的趕去別院，畢竟大事還未完成，蘇暮雲這個棋子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姑爺，您還是別進去了，小姐患病的可是天花，一不小心可是會被傳染的。”白芷攔著顧雲凡大聲的勸說著。
顧雲凡橫了她一眼，“夫人生了這樣重的病，我作為夫君怎能不親自探望呢？”
“姑爺，奴婢不是要攔著您，隻是小姐交代過，怕是將病氣過給您，再者哪有女子願意讓丈夫看見自己如今容顏衰敗的模樣。”白芷雖在勸說，攔著的手臂到底還是放了回去。
顧雲凡語氣柔和了點，“我就隔著簾子看看她，不見著我這也不安心。”
屋子裏有濃濃的中藥味，混合著木炭的味道，加上門框又緊閉，味道的確難聞，顧雲凡皺了皺眉眉頭，遠遠的瞧見季瑤躺在床上，間或咳嗽幾聲，“雲凡，你怎麽來了？”
“一聽說你病了，我就趕著過來看看，暮雲，你還好吧？”說得雖然情真意切，但是步子卻不肯往內室挪動一步。
季瑤回道：“大夫說沒什麽大礙，養幾日等天花退了就好了。你也不必擔心，忙你的去吧。我這有下人們伺候著就行。”
顧雲凡又問了幾句就匆匆的出了屋子，“好好照顧夫人，出了任何問題，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等顧雲凡出了院子，白芷才端著藥進了屋子，“小姐，裝病就裝病唄，又何必這麽折磨自己呢？”
季瑤仰頭把藥喝完，“顧雲凡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嗎？若不來點真的，怎麽能騙過他。”
白芷一邊將被角掖好，一邊疑惑的問道，“奴婢打小跟在小姐身邊，怎麽沒聽說過小姐對海魚過敏啊？”
“咱們寨子裏以前也不興吃海魚啊，這毛病也是我這次出去之後才發現的，否則我也是不知道的呢。”季瑤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了。
好在白芷也沒想那麽多，抓著季瑤的雙手勸道，“小姐，你還是忍著點，這要撓破了皮可是要留下疤痕的。”
季瑤忍不住歎息，這就算得了天花也不過如此吧！
“白芷，那人可還安分！”季瑤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見白芷點頭才放心些，又叮囑道：“將那人看好了，切勿不可任何的差錯。”
“小姐，您如今在病中，還是少操些心吧，這事有奴婢盯著呢。您就放心養病好了。再說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可不敢露麵。”白芷拾掇完之後退出了屋子。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季瑤的眼皮也越發的重，昏昏沉沉的便睡了過去，夢裏似乎看見了長身玉立的周衍，手持利劍，英姿颯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