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圍困之計
“不知大人有何見教？”邱富貴恭敬的行禮，此時他的心裏一團亂麻似的，索性直接開口問道。
周顯揚抬手示意其落座，邱富貴抬眼看了看淩昀琪，見他微微頷首，才坐在了周顯揚的對麵。淩昀琪替他倒了茶。
周顯揚笑道：“邱公子不必拘束，權當自己家裏。來，喝茶！”
邱富貴勉強擠出個微笑，舉起杯子喝了一口，誰知心裏裝的都是事，竟也沒注意到這是才泡的茶，隻被燙的忙吐著舌頭。
意識到自己施禮，於是強忍著痛，衝著周顯揚拱手道歉。周顯揚笑道：“我看邱公子心事重重，不知所謂何事啊？”
邱富貴滿腹的牢騷正愁無處發泄，見周顯揚打開話頭，也就顧不得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講，全都一股腦兒的像是倒豆子似的全部吐了出來，邱富貴歎了口氣道：“我這也是脫了關係，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搭上總督的關係。原以為這次是攬了個肥差，不想卻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總督大人怪罪下來，隻怕我這一家老小就……”
但凡做官的誰還沒個見不得人的事，周顯揚沒想到這邱富貴居然和盤托出了，於是皺著眉道：“群英寨這麽些年雖然是幹些搶劫的活，但是也算有原則，一來就是從不殺人，二來就是過往的商戶無論貨物多少一概隻收兩成。從未出過殺人越貨的事啊。所以聽到邱公子的遭遇著實讓本官吃了一驚。”
邱富貴聽得這麽一說，思量了片刻道：“我原以為依著總督大人的麵子，那些悍匪少不得會忌憚三分的。誰知我將總督大人的令牌遞給他們，那夥悍匪直接將令牌扔了，恰巧他們又發現我這回運的都是上等的藥材和皮毛，說是貪來的東西，他們收了也是替天行道。所以才動了殺人越貨的主意。”
“你啊！你啊……”周顯揚伸手指著邱富貴，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這可把邱富貴給嚇著了，連忙問道：“還請大人救救草民啊。”
說著就從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周顯揚道：“這樣的話你倒也敢說，好在也是我聽見了，要是讓別有用心的人聽見，一直訴狀遞到聖上跟前，別說是你，就算汪大人那也逃不開幹係。要知道咱們聖上登基以來，最是厭惡為官者私自經商。”
邱富貴被嚇的麵無人色，跪在地上愣愣的看著周顯揚。
周顯揚上前把他扶了起來，道：“如今這事既然已經出了，咱們就得想辦法解決不是？汪大人什麽樣的人物，你比我清楚。眼下你還是回家接了家裏人尋一處地方躲起來吧，以免禍及家人啊？”
說完朝著淩昀琪使了使眼色，淩昀琪從懷裏掏出荷包，道：“我們大人向來清廉，這些銀子也算點心意，你收著吧。”
邱富貴感恩戴德的收下，然後從後門出了周府。
淩昀琪不解的問道：“大人此舉，奴才著實費解啊？”
周顯揚笑道：“你回頭派人盯著邱富貴，務必要清楚他落腳的地方。這樣一來也算有個人證在手，倘若汪大人因為此次事情，遷怒於我們，咱們也好有應對的手段。”
淩昀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豎著大拇指讚道：“大人此舉實在是高啊！況且這匪患多年來都是如此，又不是到大人手上頭一遭的。若是汪大人真動了心思，咱們也好掣肘一二。讓他投鼠忌器。”
周顯揚呷了口茶，臉上帶著愜意的笑，為官多年，未雨綢繆的事，他自然做得得心應手。另外一方麵送走了邱富貴，這報案之人失蹤了，案子自然也就結了，也省得他費心費力再去做那些表麵功夫。
處理了這麽一樁棘手的事情，周顯揚哼著小曲推開書房的門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被定格了，然後警惕的反手關了門，道：“你怎麽回來了？”
周衍淡然道：“準確來說，我一直沒離開過。先前的布局不過是個煙霧彈而已。”
周顯揚長舒了口氣，道：“這麽說現在安全了？”
周衍搖頭，岔開話題問道：“人送走了？”周顯揚點頭。跟著看向周衍，“你知道了？”
不過也難怪，這麽些年要不是有周衍幫忙著出謀劃策，以他的資質想要保住這臨安城知府隻怕也難。
周顯揚將自己先前的辦法說了一遍，周衍的手指噠噠的在腿上敲著，補充道：“有些表麵上的功夫也得做，得讓汪大人看到你剿匪的決心。所以該派出去的人還得派出去。”
周顯揚一拍腦門道：“果然還是你想得仔細！”
“對了！我在臨安城這件事，隻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希望再無第三人知曉。”周衍叮囑道。
“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你且放心吧！”周顯揚保證道。跟著又“咦”了一聲，“簡坤呢？這家夥從來不離開你身邊的。”
周衍回道：“我讓他辦事去了。這會子應該快回來了。況且隻要我人在臨安城，有你和簡坤在，還能出什麽事嗎？”
周顯揚搓著手連聲應了幾個是。又有些擔憂的問道：“你這樣躲著也不是長久之計，他們那幫人隻要一天不見你的屍體，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周衍嗯了一聲，手指緩緩的敲在腿上，“你放心！臨安我是待不長了。”周衍知道無論他結果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事，與周顯揚無關。
周顯揚有些局促的辯解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然後似是反應過來般的問道，“你是要離開了？”
“這世間之大，總歸還是有我一處安身之地的。”周衍說的淡然，心裏麵突然就浮現處一個畫麵，有女子在高高的山坡上張望著，似乎在等什麽人！風吹起了她的裙角，拂亂了她鬢邊的發。
周衍不覺嘴角微微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想一想很快就要進群英寨見到她了，心裏竟有些隱隱的激動，周衍皺了皺眉頭，這不是才見的麵嗎？怎麽就無端的掛念上了呢？連隨意間的談話，都腦補出這樣一幅場景。
周顯揚見周衍愣愣的出神，也不敢打擾。隻恭敬的立在一旁。末了，周衍反應過來後，才圈手覆在唇邊輕咳兩聲。周顯揚道：“如果有什麽事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吩咐！”
周衍微微頷首，周顯揚見無事便退了出去。
這邊周顯揚一走，就有一道身影從從窗戶外躍了進來，周衍眼睛都沒抬，“事情辦妥了？”
簡坤拱手道：“事情都按少主的吩咐做好了。”
“還有一件事，你吩咐下去!務必保住邱富貴的命。”周衍淡淡的吩咐道。
簡坤狐疑道：“少主既然已經跟周大人說清了利弊，那麽周大人為了自己的前途，必定會拚死護住邱富貴的，咱們如果再插手的話，會不會……”
周衍輕笑道：“依著周顯揚的本事，哪裏能扛得住西南總督的手段，你讓人暗地裏跟著就是！”
簡坤恭敬的應了是，又問道：“少主，還要繼續嗎？”
“柳州府和株洲府那邊可傳來了什麽消息嗎？”周衍看著窗外的一樹芭蕉，翠綠的如同蒲扇般的芭蕉葉上有露珠滾動，在日光下像是顆顆晶瑩飽滿的露珠。
簡坤回道：“昨兒收到飛鴿傳書，那邊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所以屬下才鬥膽問是否還要繼續。”
“繼續！”周衍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清冷的光。他清楚隻有真正的戳到了那些人的利益，他們才會暴起，才會有決心要剿匪，鏟除這顆藏在孤雲山裏的毒瘤。
簡坤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如果此事做的太過，隻怕後麵咱們不好收尾！”
周衍冷哼一聲道：“先將眼下的事情辦妥再說，那些個老狐狸哪個不是成精的，若不來一劑猛藥，怎麽能勞動他們出手？至於後麵的事，我自有打算。”
簡坤推著周衍從角門離開，院子裏的花開的正盛，大團大團的木棉像是天邊的晚霞一般，紅的刺目。周衍抬頭看了看天空，一望無垠的藍天上，大朵大朵的白雲，像是草原上牧民們趕著的羊群。
“簡坤，群英寨的入口找到了嗎？”周衍問道。
簡坤回道：“找是找到了。隻是似乎有機關。我們的人躲在暗處盯著，這機關似乎隻有從裏邊才能打開。”
“找到了就好！守株待兔就是最好的辦法。”周衍輕笑道。微風吹過，有幾朵鮮紅的木棉花落在了周衍的腿上。殷紅的像是那一日裏熊熊的火焰。
“也多虧季小姐聰明，否則就算我們費盡了心思，也找不到群英寨的入口。”簡坤回道。
一提到季瑤，周衍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將落在身上的木棉花攏成了一堆，然後收進衣袖裏。大紅的顏色，多少讓人看起來有那麽點絲絲的溫暖。
“少主，咱們回別院嗎？”出了周府的角門，簡坤問道。
周衍想了想道：“暫時先不回去。咱們去演場戲！”
簡坤推著周衍從巷子裏出來時，仿佛是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巷子裏是陰冷的寂靜，而巷子的這頭卻是人頭攢動的熱鬧，衝滿著煙火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