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擊鼓鳴冤
群英寨所處的青山穀,乃是連綿延伸至天際的孤雲山脈的一個小支脈。加上又處於大夏,出雲,大商三國的交界之處。實是個三不管的地界。
大夏國的臨安城,出雲國的柳州府和大商國的株洲府,雖名義上三分了這偌大的孤雲山脈。但是苦於山勢地形複雜,加上各地的人手有限。所以群英寨這幫悍匪才能在此處生活的如魚得水。
各州府迫於過往商人的壓力,也曾數次進山剿匪,次次都是無功而返。於是漸漸的也就有了不成文的規矩,路過的商人得向群英寨繳納所有物品兩成的稅收,或以物抵,或現銀。來往商賈雖苦不堪言,但也隻有硬著頭皮繳納物資稅收。
才將過完年,氣候變暖了起來。日光照在身上竟也起了燥熱之意,邱富貴隨手將上衣的扣子解開,手裏的折扇不停的扇著,這才感覺到了絲絲的涼意。
夥計莊二麻子湊到邱富貴跟前套著幾乎道:“邱老板,你說今年的天兒也是怪,才將過了正月,居然就熱的跟夏天似的。”
邱富貴原正在閉目養神,隻是這山間小路太過顛簸,於是也就勉強撐著精神跟莊二麻子聊了開來,“誰說不是呢?這要是到了夏日還不得熱死人咯!”
“邱老板,要我說你這膽子也是夠大的,帶了這麽些上等的貨物,居然也不請鏢師來護著,要知道這可是群英寨的地頭。鬧著不好可是要丟人命的。早幾年我可聽說那幫悍匪們可黑的很。”二麻子撇著嘴,伸出手掌比劃了一下。
邱富貴圓睜著眼睛,“什麽?竟黑到這樣?五成的話那我這趟白跑了不說,還得倒貼進去些呢!官府們也不管管?”
二麻子啐了一口道:“官家老爺們,哪裏有這樣的閑心管這樣的事?若真有心,饒是這孤雲山再大,也能將這匪患給除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邱富貴點了點頭,心裏卻七上八下的。要知道這批貨可是西南總督暗地裏的生意。要是有個差池他一家老小的命是要還是不要了。
跟著又摸了摸塞在腰間的令牌,見令牌還在。心裏就踏實了許多。就算這群英寨的匪徒們再猖狂,還能不給總督大人的麵子?
想到此處邱富貴的一顆心算是定了下來,笑嗬嗬的道:“理是這個理,隻是也不看看這批貨是誰的?量他們有十萬個膽子,那也是不敢動分毫的。”
二麻子忙不迭的應了是,“邱老板說的是。小的以後還得仰望著邱老板多多提攜照顧啊。”
這邱富貴原是西南總督汪之禮的愛妾家的遠房表哥,有了這層關係這才得了這樣的肥差。都說這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二麻子這一頓拍馬,讓邱富貴不覺就飄飄然起來。
“放心吧。隻要你好好跟著我幹,不會少了你那份的。”邱富貴拍了拍二麻子的肩膀笑道。
二麻子也樂得眉開眼笑,二人正說的起興,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好在二麻子反應快將邱富貴給扶住了。否則邱富貴這一頭栽下去,那可了不得了。
邱富貴罵罵咧咧的道:“都怎麽趕車的,想要了我的命啊?”見沒有人應答,抬起頭看向前方的時候,一屁股就坐在了馬車上,渾身的骨頭就跟被拿掉了一樣,軟軟的癱在馬車上。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原以為才過完年,這幫匪徒要歇一歇才會出來活動,不想他們倒是勤快啊。
麵前一行蒙麵的大漢,個個眼神狠厲,手裏拿著大刀,大刀晃動間泛著森森的銀光。
“兄弟們,我看這位老板也太不懂規矩了吧,路過咱們的地頭也不知道跟咱問聲好?這是瞧不起咱們啊?”領頭的蒙麵人大聲喊道。
餘下的人立刻就起哄了,騎著馬圍著拉貨的車隊就怪叫了起來,手裏的大刀不停的晃著,隻看的邱富貴生怕他們一個拿不穩,飛到他這邊,不覺身子又往馬車裏縮了縮。
這一頓起哄,揚起了不小的煙塵,邱富貴捂著口鼻咳嗽了幾聲。二麻子低聲道:“邱老板,我看這幫子匪徒來者不善啊,要不咱們還是按規矩來吧。”
邱富貴理了理衣服,沒有搭理二麻子,然後帶著討好的笑走到領頭蒙麵人的跟前,笑著拱手道:“這是我家主子的令牌,還望各位好漢能夠通融一二。”
邱富貴恭恭敬敬的將令牌遞了過去,領頭人接過令牌,隨意的掃了一眼,然後伸手就將令牌扔出去老遠,“在我們群英寨的地盤,就算天王老子來,那也得按規矩辦事,你家主子算那顆蔥?居然還想我們賣他的麵子。兄弟們,是不是呀?”
一群土匪們又怪叫著應和著,邱富貴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總督的令牌人家壓根就不買賬啊,心裏不由按按後悔,早知道這樣的差事還是留給別人吧。
邱富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顫抖聲音道:“還請各位給個薄麵,我們按規矩來就是。”
有一個悍匪用刀劃開了包裹著貨物的油紙布,露出裏麵的藥材跟上好的皮毛,“大當家的,這是頭大肥羊啊!”
領頭的人撇了一眼邱富貴,輕夾著馬腹部,來到貨物跟前仔細的看了看,“果然是條大魚啊,看來咱們這開年第一炮算是打響了。”
領頭的人又調轉回來問道:“你家主子是誰?”
邱富貴以為這幫悍匪是怕了,於是也硬氣了起來,抬著胸膛道:“我家主子西南總督汪之禮。”
誰知想象中的悍匪麵露懼色的場景沒看到,反而有人喊道:“西南總督也不算啥大官嘛,居然有這麽多的錢,看來也是個貪官。不如咱們也替天行道一回,怎麽樣?”
又有人附和道:“大當家的,咱們寨子不正好缺藥材嗎?要不……”
領頭之人舉起手示意手下不要吵,然後帶著兩個人到一旁商量。邱富貴豎起了耳朵聽著。正好他在下風向,雖聽的不大清楚,但是零星也了解到這夥悍匪想要將他們滅口,然後將貨物給吞了。
邱富貴嚇的雙腿都軟了,然後四下一看,見沒人注意。也就彎著腰慢慢的往外退去。好在這野外都是半人高的野草,邱富貴這佝僂著腰走了許久,直到雙腿都快失去知覺了,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見沒有追兵,於是撒丫子的往臨安城的方向跑去。
領頭人看著邱富貴逃跑的方向,有人問道:“那這些人怎麽辦?”
“殺!”領頭人冷聲說道。
對於手下這些人來說殺運貨的這些人不過是舉手的功夫。不時有人回稟道:“除了走掉那個,其餘人一個沒落,全部死了。”
領頭之人點頭道:“直接將貨物運到指定地點,記住等晚上在行動。另外留下兩個人負責處理善後的事情。無比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那人應了是,然後訓練有素的開始分配任務。若是還有活口在,就能看出此時的這些蒙麵人哪裏還有先前的匪氣,一個個屏氣凝神,行動整齊劃一。
顯然是經過長期的訓練與配合!而非散兵遊勇的土匪!
“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打破了臨安城的寂靜,周顯揚放下手中的書,麵露不悅道:“何人在外間敲鳴冤鼓?”
師爺淩昀琪恭敬的回道:“鳴鼓之人叫邱富貴,據他所言乃是汪之禮的遠房親戚。”
“哦?”周顯揚麵露狐疑之色,按理說既然是汪大人的親戚,有事去求汪大人不比求他這個小小的知府來的更好些嗎?
淩昀琪想來謹言慎行,於是試探著問道:“大人,您看……”
周顯揚起身道:“既然是汪大人家的事,少不得要去聽聽的!”
“大人說的是!”淩昀琪恭敬的退出屋子,準備升堂的諸多事宜。
周顯揚端坐在高堂之上,垂眸看著跪在下方的邱富貴,見此人滿臉風塵之色,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猛地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何人?可知亂敲鳴冤鼓乃是重罪。”
邱富貴嚇的六神無主,一個勁的磕頭,哭訴道:“還望青天大老爺做主,草民邱富貴昨兒押著一車貨物經過青山穀附近的時候,遇到了土匪,貨物被搶不說,除了草民之外,其他一應夥計無一幸免。還望大人做主,替草民和死去的無辜之人討回公道啊!”
周顯揚不覺有些頭疼,這是過完年之後第三起關於悍匪殺人奪貨的案件,前麵兩起倒還好說,隻是尋常商賈人家,糊弄糊弄便過去了。隻是眼下這位卻說與汪大人有關係,隻怕此事是無法善了了。
於是隻得道:“匪患猖獗已不是一日兩日之事,本府雖然多次組織剿匪,但是無奈孤雲山連綿數百裏,到底不過是大海撈針啊!不過你放心,本府自然竭盡全力,還你公道。”
說完也不待分辨,驚堂木一拍,直接喊了退堂。邱富貴哪裏聽不出周顯揚話裏話外的意思,隻是如今他也隻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盡盡人事,至於天命如何,又豈是他能左右的。
邱富貴這才出了府衙,又見堂上的那個師爺迎了出來,“邱公子,請留步。我家大人有請。”
邱富貴想著自己的處境,於是隻得隨著師爺從後門進了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