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縈從酒吧裏出來, 衣服隨意的搭在身上，手裏提著自己的小包。背後燈火輝煌，她腳步輕快的邁過台階, 打開車門，露出一張笑臉來。
邊渡伸手把她的包接過來，問：“喝酒了嗎？”
周縈上車湊過說：“你看看我喝了嗎？”
她顯然心情很好, 眼底都是笑意，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白皙的臉微微帶著些粉色。
邊渡單手靠在椅背上, 俯身過來。柔軟的唇瓣被含住，輕鬆的撬開貝齒，溫柔卻又有些霸道。有些甜, 還有淡淡的酸奶的味道。
一吻結束。邊渡低聲道：“很聽話。”
“酸奶味的酒。”周縈笑道, “你是不是沒有嚐出來？”
“一會回去我再仔細檢查一下。”
“你說檢查我就給你檢查，我不要麵子的嗎？”周縈把外套拉下來，扔到後座上問：“你們定下具體進組的時間了嗎？”
“十一月六號。”邊渡說，“我會盡快讓呂哥給錢彤彤安排好經紀人的。”
前兩次招的人呂哥都不滿意, 周縈也說她無所謂能夠幫一段時間忙, 就又拖了下來。
“哦。”周縈拿出手機來，說：“不用那麽著急的。我先給周成打個電話。”
電話打了幾遍, 都是關機。車子一路過了繁華的市區內，周縈有些坐不住了, 對邊渡說：“要不然我們去周成家裏看看？”
周成就住在離周縈父母家不遠的地方, 他家的老宅。雖然他在市裏也是有公寓的，但是他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回這邊住。
兩個人也沒往別處找，直接開車到了周家的老宅。整個宅院裏安安靜靜的，唯有二樓有一處透出一方暖黃色的光來。
周縈下車時頓了頓, 突然說：“你等我先上去看看？”她還是心疼周成的，怕他真的是因為許糖傷了心，現在指不定幹什麽呢。
她不是要把邊渡劃定成外人，隻是兩個人確實不那麽親近，一個人脆弱的時候也許隻願意看到自己親近的人。
邊渡已經打開了車門，聞言停頓一秒鍾，把車門輕輕拉上，說：“我在車裏等你。”
老宅裏麵有些淩亂，桌子上有幾個啤酒瓶，沙發上扔著一張毛毯，顯然是周成原本窩在這裏。
周縈來到周成的臥室門口，由於這房子建成已經有些年頭了，並不那麽隔音，隱約還能聽到裏麵傳出電視的聲音。
周縈敲敲門說：“你在裏麵吧？我進來了？”裏麵一時間沒有什麽動靜。
周縈又敲了敲，正打算他再不來開門就直接拿鑰匙自己開門進去，門被從裏麵拉開了。
周成穿著一件套頭的衛衣，頭發亂七八糟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他撓了撓頭發說：“姐，你怎麽來了？”
“你手機怎麽關機了？”周縈推開周成進了臥室。
也不知道他在這裏窩了多長時間，垃圾桶裏有外賣盒子和麵包之列的食物的外包裝，地上放著一堆他以前收集的手辦，看樣子像是正在往箱子裏收拾。
電視上正在放映著《七龍珠》，畫麵上沒有顯示幾集，但是根據內容來看大約是快要結局了。
周成跟在周縈身後說：“啊？我不知道，大概是沒電了吧。”
“你幾天沒出門了？”周縈扭頭問道。
周成一瞬間有些迷茫，自己在家裏呆久了顯然已經忘記了時間。他遲疑道：“兩三天吧。”
“你沒事做了？在家裏待這麽長時間？”
“我前幾天出差，大哥給我放假了。”周成說，“你不是知道的嗎？大哥說我跟著你沒出息，讓我跟項目去了。”
周縈：“……”事實雖然是這樣，但是直接說出來很傷人好嗎？
周成的神情太過真誠，周縈轉開目光，說：“你把這些手辦都放到一起幹什麽？”
周成走過來，盤腿坐到地上，說：“我打算都收起來。”他說著話抬頭看了眼周縈，問：“你幹嘛來了？自己開車過來的？”
“和邊渡一起來的。”周縈頓了頓說：“他停車去了。”雖然周成有些頹的樣子，但是周縈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了，根本沒有切入點。
“這麽久？”周成站起來說：“我下去看看。”
周縈自己待著無聊的翻周成的東西。有很多手辦周縈都認識，是小時候他們一起看過的動漫裏的人物。這裏麵還有周縈買的，也有周霽掙了第一筆零用錢送給周成的。
那時候隻要出一個新的動漫，他們都會第一時間去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周霽不再看動漫了，周縈也慢慢的很少再看。
箱子裏的手辦下麵還有許多漫畫書。周縈慢慢的翻看著，不知不覺就翻完了一本。把書合起來的時候周縈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單獨在樓上等了太久了。
周縈推開窗戶向宅院裏看了看，車子還在。下麵客廳的燈是亮著的。周縈進來的時候因為對這裏太熟悉，所以根本就沒有去開。
周縈走到下去的樓梯口便隱約聽到兩個人的談話聲。她似乎聽到了許糖的名字。
周縈下了樓，周成一時間住了口，兩個人一齊看過來，氣氛突然變得格外的沉默。
周縈突然意識到剛剛她下車的時候真的想多了，周成哪裏是和邊渡不熟悉，怕是兩個人男人才真正的能無話不談。
心寒。
周縈瞪周成一眼說：“看什麽？我下來拿瓶水。”
邊渡站起來說：“該回去了。”
“啊？”周成眼底顯然有些戀戀不舍，“這麽早就回去？”
周縈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礦泉水問邊渡：“你跟他說了嗎？”
“說什麽？”周成問道。
“明天去許糖的酒吧幫她看店。”邊渡說，“別晚了。”
周成麵有難色：“她可能不太想我去……”
周縈來了興趣，她走到周成旁邊，坐在沙發扶手上，問：“你們兩個怎麽了？”
周成躊躇片刻，看了眼邊渡，又低下頭低聲說；“沒什麽。”
周縈：“……”果然是不跟她說！
她轉頭去看邊渡，用口型問，“什麽？”
邊渡看著她笑了笑。又低頭對周成說：“叫你了就去。我們先走了。”
他過來把周縈拉起來，說：“回了。”
周縈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邊渡出來，一手被他牽著，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輕輕掐了下，壓低聲音說：“我感覺我弟弟被你搶走了。”
邊渡低頭哄道：“一會我告訴你他們兩個怎麽了。”
“他是不是因為許糖的前男友傷心了？”周縈說，“許糖已經對她前男友沒有什麽感情了，你告訴他沒有。”
邊渡停步，突然轉身，眼神複雜的看著周縈。
周縈愣了愣也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說：“我身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邊渡驀地笑了，“你知道許糖前男友現在是做什麽工作的嗎？”
“好像是什麽大學的教授了？”周縈想了想說，“就挺厲害的一個人。”
具體的許糖也沒有說，不過從她以前的隻言片語中周縈也能推測出他在學校裏出類拔萃。
邊渡笑道：“你覺得你弟弟怎麽樣？”
“很好啊。”周縈說，“聽話，忠誠，帥氣。如果誰選他當男朋友，我覺得她挺幸運的。”
邊渡側目。周縈咳一聲，又補充道：“你要知道他比這個圈子裏很多的紈絝子弟強上百倍，而且別看我弟弟平時很低調，那也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隻是……”
周縈遲疑了下說：“他生活沒有壓力，他也沒什麽特別大的理想，和我差不多，不過倒是比我強一些，起碼會畫漫畫，也會一些樂器，但是都用不上。如果是那種特別有上進心的女孩子大概不會喜歡他。”
小時候寫夢想時有一大堆，隨著逐漸的長大，好像沒有什麽特別需要追求的，大約是現實的生活已經足夠滿足。
其實這也是周縈覺得許糖不會喜歡周成的原因，和她的前男友比起來根本就不是一個類型的人。
周縈說著自己有些生氣，她抬眸說：“怎麽了？沒有完美的人。他就是這樣，我覺得他很好。”
“你氣什麽？”邊渡淡淡的笑起來，“我也覺得他很好。他是自己覺得他自己不夠好。”
“他說許糖覺得他這個年紀還在集手辦有些幼稚。”邊渡說，“還有許糖那天喝醉了吻他了，可是不知道怎麽又哭了。他問我，你有沒有哭過？”
“我為什麽哭？”周縈納悶道，“唔……不過許糖哭了，倒是也正常，她就那樣。”
許糖就是自己給自己打造一座牢籠，那麽艱難的走出來，哭也許是覺得原來一切的堅持其實都不值得，也許是覺得自己心裏那份最純真的感情最終還是敗給了時間。
不管哪一樣，她肯定是決定放棄所有的曾經往前走了，對於許糖這種一根筋是真的不容易。
邊渡說：“你弟弟覺得許糖大概是真的討厭他。他現在決定要改頭換麵了。”
“在家窩著不出門嗎？”周縈心塞道，“他就不能幹點別的。我就怕他自己悶著，等反應過來一年都過去了。”
邊渡摟住周縈的肩膀，說：“走了，他明天就出門了。”
回去的路上，周縈思來想去良久，突然明白周成這兩天在家裏待著幹什麽了，大概是以後要把這些手辦束之高閣，努力的成為一個“成年人”，成為一個許糖喜歡的那類人。
“邊渡。”周縈側頭說，“如果一個人沒有事業心是不是就不會被人喜歡？”
從周成聯想到自己，周縈突然覺得她自己也完全沒有什麽想要達成的事業和目標，活得簡單又滿足。但是她之前又有一種迷一樣的自信，覺得自己哪都挺好的，也沒有想過要改變。
這會周縈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她看著邊渡，心裏也有些不安。現在邊渡喜歡她，但是久了會不會膩呢？拋掉一切外在的東西，她是不是能夠配的上邊渡呢？
愛情是不是有保險期，周縈並不清楚。但是如果兩個人差距太大，也許漸漸的會越走越遠，即使現在他們彼此認定對方，那麽將來呢？
周縈思緒淩亂，越想越遠，她覺得自己甚至已經能夠看到以後的人生了。
時間緩緩的流逝，車裏沉默著，周縈的心像是塞了棉花一樣越來越堵。是的，有誰不喜歡上進又有能力的人。她甚至都能想起那句話，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其實用在女人身上也同樣適用。
“不知道。”長久的沉默後邊渡答道，“如果不是對的人，對方大概做什麽都不行。許糖是周成對的那個人，你是我對的那個人。”
你以後會不會一直愛我？覺得我一直是那個對的人？周縈想要問，可是她卻又覺得無須問，她心裏清楚的知道答案，在這一刻肯定是的，甚至他們都相信這份感情是永久的。
她心裏湧現出來的不安大概是因為自己越來越愛邊渡，以至於開始變得患得患失，哪怕一件別人的事情都能觸動自己內心的那根弦。
尤其是邊渡要進組了，周縈的心情就更加複雜。她答應了邊渡要跟著他進組，可是心裏又猶豫不決。
雖然辭去了原本可有可無的職位，但是周縈心裏其實還是渴望有自己的事情做，立足於邊渡身邊，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後。
那種感情很複雜，她以前從未有過，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隻是最近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