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闖禍
樂清淩點下接通鍵,兩秒後聽到了秦哲的聲音。
“喂?”音質清晰,將秦哲嗓音裏的一絲沙啞也斂了進去。
樂清淩看了一眼時間,猜測,“你下班了?”
“嗯。在宿舍。”
“宿舍?”
“新公司配了單人宿舍,我覺得沒必要住酒店。”
“單人宿舍……”
樂清淩想一下,腦補出了淒涼的場景。
秦哲拿了放著自己私人物品的紙箱,從愷澤集團灰溜溜地離開。
回到原先住的勳亞酒店,客戶經理也遺憾告知:“請您盡快搬走。”
於是,秦哲隻能再提一個行李箱,繼續灰溜溜地走出勳亞酒店。
前往新公司,在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的宿舍強打精神給他打電話。
樂清淩歎氣,“還是找房子吧。下班後的休息很重要,要找個好地方。”
“我覺得這裏挺好。”
“真的?”
秦哲說句“稍等”,拍了幾張圖片發過來。
樂清淩一瞧,嘴角抽抽,“這個房子住一家三口都夠了吧。”
秦哲拍的是一套複式公寓,兩層樓。
二樓有兩個房間,一個是秦哲現在待著的,覆蓋整麵牆的落地窗,望出去是個看夜景的大陽台,室內有序分布床、沙發電視和健身器材,還有壁爐和衣帽間。
一個是書房,望過去隻能看到書架一角,看那個體積和厚重感肯定得配寬敞的空間。
有這樣的二樓,一樓的空間絕對小不了。
他聽著單人宿舍以為是普通社畜的一床一桌,看到實景才發現自己想象力過於匱乏。
秦哲聽了他的吐槽,還挺有自己的道理,“你一起住的話,老潘會換個大點的。”
樂清淩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強行轉回去,“你聽誰說我演得好了?”
“陳導說一切順利,肯定演得好。”
“哦,他肯定說是老天保佑吧。”
樂清淩想到那一個信天信地不信身邊人的迷信導演,鬱悶勁又上來了。
秦哲毫不猶豫說,“我不信老天,信你。”
樂清淩愣了一下,隨後便感覺欣喜不聽話地冒出來。
秦哲說話,總是正兒八經的。
有時候煩人,此刻卻能起到真摯誇人的效果。
他願意接電話,就是隱隱藏著被誇的期待嘛。
真的被誇還嫌不夠,美滋滋問,“我有這麽厲害嗎?”
“有。”秦哲又是鄭重其事地應了他。
樂清淩唇角微揚,等著聽下一句誇讚。
然而,秦哲說的下一句跟他想的不一樣:“在正常狀態下是中上水平。”
樂清淩笑容一僵。
誰要聽這種保守的評價?中上中上,自謙用還行,秦哲用怎麽就刺耳呢?
樂清淩不大爽快,嘖了一聲。
秦哲聽出了他的不快,“你生氣了?”
“沒。”樂清淩想想秦哲沒必要哄自己,釋然了,“就是有點累,想休息。”
秦哲信了,“嗯,早點睡。明天6點就要開始拍攝。”
樂清淩心想何止是6點。
拍攝前,他要奔赴片場化妝換衣,至少要提前兩小時起來。
但他也不打算讓秦哲知道,“是。拜拜。”
迅速結束通話,不想聽秦哲說晚安。
秦哲說不成,就發了一條信息:【晚安】
樂清淩劃掉微信,去洗漱。
洗完了往床上一躺,不用醞釀,就因拍攝的疲倦秒睡了。
4點鍾,他被鬧鍾吵醒,迅速起床。
做好出發準備,看看手機發現秦哲的信息:【早。】
秦哲也這麽早起來?
樂清淩驚訝,皺著眉頭看手機。
恰好,崔明坤從隔壁房間出來,看到他愣在門口就催,“快點,陳導已經到樓下了。”
樂清淩收起手機,跟著崔明坤一塊出發。
坐到車上,終於能有片刻的休息時間,閉上眼睛便開始反思。
他怎麽就跟秦哲恢複聯係了呢?
都怪昨天那場夢。
那個夢,是他的執念吧。
他向來表現得好,父母覺得是理所當然的,更關注愛惹麻煩的弟弟。
他嘴上說著不在乎,一直做懂事的孩子,卻在心底留了一個疙瘩。
這個疙瘩被不肯誇人的陳恩澤一刺激,硌得慌。
秦哲正好打電話來,他就明明不打算複合,還是想討來一句誇讚。
樂清淩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利用了秦哲。
不大厚道,可是……秦哲以前不也這麽對他的嗎?
利用他應付家人,利用他解決生理需求。
沒有那個需要了,忙自己的工作,反正他也會乖乖地留在原地等待。
樂清淩不想成為秦哲那樣的人,捋清楚了,覺得該正視自己的弱點。
他的執念,隻有家人可破。
想到這兒,他給家庭群裏麵說了一句,【電影開拍啦。應該能在暑假前拍完。】
當然沒有回複。
現在是4點多,家裏人都沒睡醒。
樂清淩特意挑的這個點,不會因為無人回應而傷神。
之後照常工作,暫時把這件事放下了。
7點多,他中途看了一眼手機,看到家族群有了新消息。
弟弟:【真的嗎!拍完是不是休息了?一起旅遊吧】
爸爸:【開始早自習了,你怎麽在玩手機?】
媽媽:【考不好就要複讀,想什麽旅遊。】
弟弟一出來,絕對是焦點。
畢竟……是高考的關鍵期嘛。
樂清淩把小小的不甘心給壓下去了,也在群裏麵回:【好好學習。】
他放下手機繼續看劇本背台詞。
台詞背過好多次,熟了,看著隻是加深印象沒有壓力。
嗡——
手機忽而有了來信息的提示震動。
樂清淩以為是家族群有新消息了,扔開劇本拿來看。
秦哲:【今天拍攝順利嗎?】
樂清淩抿抿唇,去刷新消息。
家族群還是那幾句話。
他歎口氣,把所有消息清空了就繼續忙拍攝了。
秦哲發現樂清淩已經七天沒有回複信息了。
他打聽過,拍攝還是按照日程安排穩步推進,不會讓樂清淩忙到沒有時間看手機。
難道還在生氣?
秦哲沒明白樂清淩在氣什麽,但還是道了歉再說:【對不起,我上次說得不對。】
樂清淩當然不理會他。
秦哲心煩意亂,在會議之中看了三次手機,讓朋友潘嶼注意到了。
“收著點啊。”潘嶼過後找他談話,語重心長道,“雖然你早就看過報告,但還是要給發言的人一點麵子嘛。”
秦哲輕笑,“他演勤勞上進是給你這個老板看的,跟我無關。”
“那……我要不要說你有多少股份,叫他重視一下。”
“不用了。我不需要拍馬屁。”
潘嶼搖搖頭,“那也不能讓他們亂說啊。外麵都說你是被愷澤趕出來的,多沒麵子。”
“那就盡快推進新項目。”
“沒問題。哎,你到底怎麽搞定王老的?”
秦哲隻說:“運氣好。”
真話是上輩子試錯無數次,已經把王老的底摸得清清楚楚,這輩子玩起一見如故的招兒,王老最看緣分,當然對他另眼相看。
潘嶼還是擔心,“秦爺爺身體不好,親力親為不能撐太久。你有空還是指點一下大哥。”
“你倒是好心。”
“反正愷澤走的是高端路線,跟兆風沒有太大衝突。好聚好散,對你也有好處嘛。”
秦哲聽潘嶼這麽一說,有點感慨。
要是他沒有離開得那麽早,愷澤會進軍中端市場的。
現在的愷澤,跟爺爺這個人有一點相像——自傲守舊,根深蒂固不怕動搖,卻也沒有新生力量那樣的朝氣了。
旗下的酒店和餐廳走的是高端的路線,利潤高成本也高,發展漸緩,對上急速增長的中端需求是不屑一顧的態度,冷眼看著別的“小品牌”掙錢。
秦哲前世想完成奶奶的遺願,回到家裏幫忙。
跟爺爺起過不少爭執,但還是做出了改變。
重活一世,秦哲發現自己真的做不到。
不能像是奶奶希望的那樣,跟爺爺和平相處,在令人窒息的家裏活下去。
秦哲看時機差不多,又聽樂清淩說了不滿。
他跟爺爺攤牌,離開愷澤。
爺爺暴怒,拿出了當年驅逐爸爸的態度。
不會再監視一個“戀愛腦”的孫子秦哲,不會再關注自己低看的“戲子”樂清淩。
秦哲平靜按著計劃行事,料不到朋友潘嶼會勸他。
他沉默,潘嶼以為有轉機又勸了一句,“那是你親爺爺啊。”
“好。”秦哲也想知道家裏怎麽樣了,“我打電話回去問問。”
潘嶼點點頭離開了辦公室,給他處理私事的空間。
秦哲看時間還行,給爺爺打了一個電話。
爺爺接了,故意誇起大哥,“你哥說了端午方案,活動和禮品設計都完善,還請到了印靖做代言人……我應該早點給他機會的。”
看來,大哥看到了他“落下”的文件,當成自己的送上去了。
秦哲聽著爺爺嘲諷的語氣,沒有說出裏頭的大坑。
印靖現在是家喻戶曉的正能量明星,兩年後會爆出驚天醜聞,給各種代言商造成巨大打擊。
他不介意把印靖的醜聞提前公布,失去竹枝軒以後就叫人做了這個方案。
大哥果然看到了,果然不過腦子地認為是天上掉餡餅。
爺爺發現大孫子挺有用,得意。
他配合,順著往下說,“嗯,他是長孫,理應繼承家業。”
爺爺冷下聲音,“秦哲,你忘了奶奶說的話嗎?”
“記得。她希望我開開心心。”
“她希望你好好幫著家裏!”
“大哥這麽厲害,我退出,不就是幫了嗎?”
爺爺無言片刻,掛斷電話。
秦哲也不打算再打回去,切到微信,繼續給樂清淩發日常信息。
樂清淩還是不理他。
秦哲沒有太糾結。
其實,他不知道樂清淩回複了能聊什麽。
聊演戲?上次聊過,效果不好。聊最近的事?樂清淩不感興趣就算了,知道他寧可毀掉爺爺心血竹枝軒也要報複,會覺得他是個可怕的人。
秦哲也覺得自家的關係扭曲可怕。
相比之下,樂家和和美美,兄弟之間的親近是他無法理解的。
秦哲不能理解,就盡量不往雷區裏麵踩。
但他確實不想跟樂清淩成天說早安晚安這種沒什麽營養的話了,打算了解一下演戲。
他吩咐助理去買書,助理忍不住表現出了驚訝,但還是去買了。
他就這麽一邊了解樂清淩的職業,一邊找機會搭話。
又過了兩天,機會來了,卻不是他想要的。
晚上7點,樂清淩的媽媽給他打電話,說話帶著哭腔,“晨曦離家出走了。我聯係不上清淩,怎麽辦?”
秦哲立刻說,“您別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樂媽媽抽搭著說話,“晨曦不想上晚自習,砸了手機就跑了。他爸爸去追,扭到了腳。我扶他,就沒看清晨曦跑哪裏去了,給清淩和他經紀人打電話都不通……”
秦哲試了試,發現樂清淩的手機是不在服務區的那種不通。
“我現在過去。”他放棄無謂的嚐試,給樂清淩發個信息就開始安排。
助理可以幫忙找,一個在家附近打轉,一個去學校看看。兆風的分店夠多,幫忙看看附近有沒有獨自亂晃悠的中學生並不難。
秦哲安慰了樂媽媽,坐車趕去。
半途,接到電話,隔了九天終於聽到了樂清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