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叕是你,累了。
開學前一天,蘇唐還特意去剪了剪頭發。這家小店的托尼和大部分托尼一樣都不太明白什麽叫稍微修修,還好蘇唐這段時間頹廢閉關,頭發長得長。
看著鏡子裏額前碎發被修到眉間的清冷麵孔,蘇唐敲了敲鏡子裏自己眼角的痣,轉身去換衣服。
去新學校報道,他還沒有校服,就簡單的穿了一件白色衛衣,下麵是黑色白杠的運動褲,背起隻裝了一個筆記本和幾支筆的明紅色書包,出了門。
庭院藍灣就在海青一中的上麵,一路上蘇唐看見不少穿著黑白校服的同學,好像和之前陳河穿的校服外套一樣啊。蘇唐想著,可能是陳河從他手下小弟手裏搶來的吧。
海青一中是這裏市重點高中了,老學校,很小很舊,一部分建築還是當年的建的小行宮分出來的。就兩棟小樓,高一高二一棟,後麵高三自己有個小院子。
和之前約好的一樣,他的新班主任就在高二年級門洞處等著他。
像是遠遠地就看到蘇唐一個沒穿校服的學生,站在門洞處穿著格子衫、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衝他招了招手。
蘇唐走過去,“老師好,我是蘇唐。”
“你好你好,”男人看著三十多歲,額前鋥亮,有點地中海前兆,臉上掛著笑,看著挺和藹親切的,“我叫杜明,米老師和你說了我了吧,我倆之前一個師範出來的,我是教語文的,他們都愛叫我老杜。”
杜明帶著他上了三樓,三四樓都是文科班,一路上杜明一直給他介紹學校還有他們這邊的教育風格,希望蘇唐能夠盡快適應,有什麽問題也隨時找他。
原來的班主任應該是和他的新班主任說了自己的情況了,他聽著杜明說話也很注意。
這老師挺好的,也沒什麽架子。
可能是太沒架子了,一路上來到文科三班,蘇唐就想起老師們總愛說的那句話,整個樓道,就這個班最亂……
還沒等他們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一聲怒吼,“這道題就是選c!”
杜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衝蘇唐笑笑,“我們班的特色,就是活潑,但都挺愛學習的。”
是挺愛學習的,他跟著杜明身後進去,就看見一二排一男生和一女生差點因為暑假作業的一道邏輯題打起來。
那男生還挺眼熟。
“劉克洲,藍多多!你們倆幹嘛呢,開學第一天就掐架!都給我坐好了!精神點!”杜明進來,喊了一嗓子,這些學生倒也聽話,趴著的都坐直了,那邊跟個小姑娘似的劉克洲哼了一聲扭回了身子,第二排的短頭發的娃娃臉女生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
“來,我來介紹一下這學期的新同學啊,”杜明看了眼身邊的蘇唐,“要不,還是讓新同學自己介紹好了!”
蘇唐張了張嘴,目光在班裏四十多張麵孔上飄過,好幾個見過的……
下麵,最後一排的徐燦陽跟戴子同都跟他揮著手,坐在第一排劉克洲也衝他擠眉弄眼的。
“我叫蘇唐,蘇州的蘇,唐朝的唐……大家好。”
蘇唐說完,杜明又看了眼蘇唐的個子,嘴裏嘟囔著,“你這個頭也不矮啊,視力怎麽樣?”
“兩隻眼睛都一點五。”蘇唐道。
“那行,那你……正好,最後一排靠窗那,有空位……陳河又遲到了?”杜明看過去,發現那兩桌都沒人,皺起眉頭。
誰?!蘇唐下意識以為是同名。
“報告!”一聲清亮的男聲,蘇唐猛然回頭,那個蓄著長頭發的好看的流氓頭子正扒著門框,衝他笑得張揚。
“咧著個大白牙笑什麽呢,遲到了不知道嗎,”杜明指指蘇唐,“正好,帶你的新同桌去座位吧。”
“好嘞,”陳河閉上嘴笑,“跟我來吧,新同桌。”
陳河靠窗坐下,蘇唐就坐在他的旁邊,把書包放進桌堂裏。陳河歪歪頭看見蘇唐眉頭還皺著。
杜明講了兩句開學快樂的場麵話,各科課代表就在學習委員的組織下開始收暑假作業了,教室裏又熱鬧起來,陳河趁著亂,問蘇唐:“怎麽了,胃不舒服?”
蘇唐看著陳河一科接著一科不慌不忙地交著作業,覺得自己又被耍了,“你是學生?”
“不然呢?”陳河揚揚眉毛,天天穿著校服,他不是學生還能是什麽,流氓嗎?
“你不是……我以為……你是……流氓。”蘇唐說道。
陳河怔了一下,笑得有些無奈,“我從頭到腳,哪裏像流氓啊。”
蘇唐認真回答:“你從頭到腳,哪裏都像流氓。”
收完了作業,大半節課就過去了,班主任杜明的語文課都讓出去收作業了,他也不慌不忙地,就沒讓大家掏課本,跟聊天似的問了問大家出行遊記都寫了哪些地方,說他回頭要挑好的讀。
又嘮了兩句,就打了下課鈴,但是杜明沒走,反倒是來到教室後麵。
“陳河,大課間的時候帶著蘇唐去教務處買套校服,再去文印室給他領這學期的課本,記住了沒?”杜明說道。
“記住了。”陳河點點頭。
一旁的蘇唐看得有些意外,陳河……竟然這麽乖。
“還有你這頭發,長的跟流氓子似的,什麽審美啊,趕緊給我剪了去,上學呢有個學生樣!”杜明又指了指他的頭發。
“嘿,這是今年流行的鯔魚頭,您不懂時尚,”陳河說著,看了蘇唐一眼,“不過您是第二個覺得我留這發型像流氓的了,說什麽我都得剪了啊。”
“什麽紫魚頭,聽著名字就不好吃,”杜明嘟囔著,“別忘了蘇唐的校服和課本啊!”
“放心吧。”陳河衝杜明揮揮手。
下節課是數學,老師叫李培文,也是戴眼鏡,穿格子衫,隻不過下身是條到膝蓋的大短褲,洞洞鞋。
蘇唐看了眼陳河,有些人流氓氣質就是由內而外的,不受衣著打扮影響。就比如這位數學老師,打扮的雖然過於隨便,但正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玄武門事變。
“這節課是數學吧。”蘇唐小聲確認了一下。
“嗯,是,他喜歡曆史。”陳河道。
高二開學第一天,老師們都沒什麽緊迫感,上課多少都有點劃水,底下的同學也就是隨便聽聽,看那一直埋著頭奮筆疾書的,就是在補暑假作業。
杜明說了,語文可以放過他們,但是別的科夠嗆。殊不知這些人也根本沒想著跟他客氣,從一開始就沒寫語文。
要換平時,陳河身邊突然多了個人,戴子同早就過來了,這會抄作業抄的筆都快冒火星子了,根本顧不上陳河。徐燦陽也沒比戴子同好到哪去,而且他親眼目睹蘇唐小細胳膊把薑浩那大胖子掀翻,也不太想過來湊熱鬧。
倒是劉克洲過來和蘇唐打了個招呼,然後又跑回去跟後桌那個叫藍多多的女生吵架去了。
大課間,陳河帶著蘇唐去買校服、領課本,一路上有人跟陳河打招呼,也有人偷偷的看著陳河小聲議論。
“沒想到我這麽有名吧。”陳河衝蘇唐笑笑。
蘇唐卻搖了搖頭,“應該的。”
回了教室,陳河被叫到辦公室去了,蘇唐一個人坐回去,前桌是個有點小胖的男生,把頭扭過來,“你是不是和陳河認識啊,我看你們倆很熟嘛!”
“認識,不熟。”蘇唐說道。
“我,我叫郭曙梁,國家的明日曙光、棟梁之材的意思!我是紀律委員!”郭曙梁自我介紹道。
蘇唐點了點頭。
“你認識陳河,那你也認識港城三傑嘍?”郭曙梁又問。
蘇唐搖了搖頭。
“怎麽會!”郭曙梁叫起來,“剛才劉克洲還來和你打了招呼呢,鐵骨錚錚劉克洲,一身正氣戴子同,義薄雲天徐燦陽啊!”
娘炮,渣男,慫包。
這形容絕了。
“他們自己給自己封的,”陳河回來了,坐下,“剛老杜又把我叫過去一趟,說年級主任剛才瞅著我的頭了,讓我趕緊剪了。”
“我覺得你這發型不錯,你還沒點特權麽?”郭曙梁誇張地叫道。
“這是你一個紀律委員該說的話嗎,一點都不為校風校紀考慮,怎麽當明日曙光、棟梁之材!”陳河義憤填膺地指責道。
中午放學,陳河和蘇唐一起走到學校門口,陳河突然想起來什麽,從書包裏掏出一包五彩繽紛的包裝,上麵寫著英語。
“瑞士的糖,我前兩天從代購那買的,剛到,”陳河把糖遞給蘇唐,“好好喝藥,苦就喝完了含塊糖。”
蘇唐愣愣地接過,“謝”字剛說出口,陳河就揮著手走了。
蘇唐低頭看著懷裏的糖,眼眸被糖紙映的泛著彩色的光,眼角的小痣也帶著點甜滋滋的感覺。蘇唐好久沒有這種開心的感覺了。
下午,他的同桌又不負眾望地遲到了。
踩著上課鈴進教室,戴子同先看見了,吹了個口哨。蘇唐抬頭,看見個理著碎蓋,眉眼明朗的男生向自己這邊走來。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趁老師還沒來的功夫,陳河在蘇唐身邊坐下,突然湊過來。
“你看看嘛,看看我現在還像流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