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多災多難的小王
這一場小小的衝突王崴並未向王斯提起，一來不想把這些煩心事說給他聽，二來他也忙得顧不上了。
此前敲定的另一檔音樂節目開始了錄製，王崴以音樂導師的身份參與，在《歌者》之後，不少電視台的音樂節目都向他拋來了橄欖枝，而且大多都是請他去做老師、導師。
何菲把這些都拿來問了他的意見，他對此十分心虛，出道才四年，哪有什麽資格當別人的老師？更何況其他嘉賓都是在樂壇混了十來二十年的真正的前輩老師，把自己放在跟人家同等的地位上，別說惹人側目，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所以最終挑來挑去，選定了這個《唱作合夥人》，導師的定位都是與王崴資曆咖位差不多的偶像歌手，參賽選手則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民謠歌手、地下樂團、獨立音樂人，借偶像歌手的號召力和參賽選手的新鮮感糅合雙贏。
當然還有一個關鍵的理由就是——楊詠逸也是導師之一。
《歌者》第五季的最大贏家恐怕就是楊詠逸了，在韓國專業的學習打磨三年，無論是綜藝節目的表現還是唱作水平的實力都在節目中有目共睹，這一波人氣可謂賺的缽滿盆滿——真實的缽滿盆滿，節目結束後新發的專輯《假文青》，盡管發行時間已是十一月，銷量卻還是直衝年度前三。
王崴對這位競爭對手毫無提防之心，卻全是欽佩讚賞之情，而楊詠逸也對王崴頗有英雄惜英雄之感，兩人錄製期間時常一起鑽研討論寫歌唱歌的技巧經驗，盡管無論是市場定位還是公司態度都該是對立的，兩人卻還是結下了十分親厚的友誼。
隻不過節目結束後楊詠逸工作量暴漲，王崴深居養傷外加一門心思談戀愛，兩人已是許久未曾見麵，這回再度合作，劇本討論會上終於再度重逢，兩人都是激動不已，散會之後又一起跑到楊詠逸的錄音室一起玩到了半夜。
王斯當初是吃過楊詠逸的醋的，但而今也不放在心上了。對於王崴的音樂事業，他能做的隻有欣賞，楊詠逸卻是他的知音，就像他可以和馮麟孫雪菲聊劇本聊表演，王崴卻接不上話，他深知為了這點事吃醋就太過幼稚了。
更何況電影即將殺青，他自己的工作都忙不過來，更顧不上王崴跟誰去玩音樂了。
“你那個《假文青》寫的真是太牛逼了，梁老師讓我也學著寫那種歌，我真是一把一把的掉頭發我也寫不出來啊。”王崴頭枕雙手靠在椅子上，“你到底怎麽寫出來的啊？”
楊詠逸微微一笑，說：“這首歌我寫了十年你信不信？”
“十年？”王崴一時不解。
楊詠逸仰著脖，似乎在回想遙遠的曾經：“我上中學的時候就自詡是個文藝青年，寫了好多傷春悲秋憤世嫉俗的歌——現在聽肯定是特別幼稚了啊，但是當初就自己覺得挺牛逼的，寫完了抱著吉他給我們班女生唱，我們班女生也覺得挺牛逼的。”
王崴忍不住笑了，仿佛看到了留著大劉海穿著校服抱著吉他的楊詠逸的樣子。
“我當時寫了一首歌，就是罵那些流行歌，覺得都是垃圾，我這種才是文藝清流，真正的藝術，偶像歌手都是狗屎，我才是真的文青。”
王崴笑著連連點頭，完全能了解他的意思。
“後來就慢慢長大了，經曆的事多了，心態也慢慢變化，發現當初的自己其實很可笑，是真的什麽都不懂，不過也算單純認真。然後我就在那首歌的基礎上慢慢修改，一點一點的，最後就從反麵的角度，既嘲弄了流行樂，也笑話了當年的自己。”
“嗯……”王崴輕輕皺了皺眉，“那你意思是你的成功不可複製唄！”
楊詠逸大笑兩聲，說：“我可沒覺得這算什麽成功，而且這也不是我說的重點。我想說的是，我寫的每一首歌，都是從我生活中體驗中感悟總結得來的，你說梁老師讓你也寫這樣的歌，你沒有這種體會，怎麽寫都會很生硬啊。”
王崴忙說：“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我從來就不是文青，根本沒有這種感覺，肯定寫不出來啊！”
楊詠逸轉了轉眼珠，說：“但是你的斯人真的寫的很棒啊，想必是有感而發吧？”
王崴一愣，忙又笑道：“嗨！誰還沒談過戀愛啥的！”
楊詠逸笑笑，說：“其實我覺得你的聲線和之前的形象定位挺適合唱情歌的，為什麽一定要轉型呢？”
王崴聳了聳肩道：“我這幾張專輯一張不如一張，市場早就膩了，必須得轉，繼續唱下去沒人要聽了。”
楊詠逸聽了，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其實我現在唱的很多歌也不是自己喜歡的，尤其是那幾首舞曲。你知道嗎我根本就不喜歡跳舞，但是在韓國的時候必須得學，回來之後還要拿這個當做自己的特色特長來賣弄，我最想做的就是像你一樣，深情的唱一些慢歌也有人欣賞。不過我的vocal太弱了，做不到。”
王崴聽罷忙說：“你別這麽說，其實比起我你出色太多了，你看你為了音樂夢想對吧，學了這個專業，還專門去韓國深造，現在也能唱自己創作的歌了，盡管也有你不喜歡的，但是誰能事事順心呢？你看我，我頂多算是愛好唱歌，實際上我什麽夢想追求都沒有，誤打誤撞混到現在，真的想認真做點事了才發現自己能力不足，這才真是痛苦。”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話題竟漸漸沉重起來，最後說的都沒了精神，甚至覺得人生價值實現無望，險些抱頭痛哭，而後又咬緊牙關彼此加油鼓勁，營造出了要用年輕的生命追趕朝陽的氣氛，才勉強挽回了一點局麵，各懷心事的散了場。
回家之後王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看了看時間已是淩晨四點，這個時間又不能打擾王斯，翻來覆去折騰良久，最終翻身下床奔到鋼琴前頭，忽覺得靈感如尿崩一般洶湧而至，成段成段的歌詞與旋律從筆尖和指尖傾瀉而下。
王崴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像是做夢一般，仿佛飄在半空中看著另一個自己激情四射的創作著。
然後他醒了，發現真的是在做夢。
但剛剛夢中的歌詞與旋律似乎還在腦中，他奮不顧身的跳下床，著急忙慌地記下錄下殘存的夢境，一時又覺得精神恍惚，一時又有新的靈感迸發，就這麽著了魔似的一直創作到天亮，終於完成了一首新歌，猛地鬆了一口氣，接著連著打了七八個噴嚏，才發現自己從床上下來就一直光著身子，腿肚子都要涼的抽筋了。於是又急急忙忙鑽回被窩，才一沾枕頭就啥也不知道了。
臨近黃昏的時候王崴才被電話叫醒，一見來電是朱家萌，腦子還有點懵。
“喂，家萌？——阿嚏！”
“崴哥，斯哥住院了。”
“啊？！”王崴頓時醒過來了，“怎麽了他？！”
“沒事沒事，你別著急，胰腺炎，不要緊。”
“胰腺炎？”王崴又有點糊塗了，沒聽過王斯有這病史啊。
“因為拍最後一場戲，吃東西吃太多了……所以……不嚴重倒是，可能要住個一周左右，跟你說一聲，別擔心。”
“呃……”仿佛宿醉的勁兒上頭一樣，王崴隻覺得暈乎乎的，“他人呢？”
“輸上液睡了。”
“哦……”王崴遲鈍的不知道該說什麽，然後又打了個噴嚏。
“等斯哥醒了我再給你信兒，你忙自己的事吧先，這邊有我呢，放心吧。”
“行……謝謝你啊……”
掛了電話，王崴又愣神了很久，才打開瀏覽器搜了搜胰腺炎相關的內容，越看越覺得嚇人，趕緊給楊小旭打了電話。
“趕緊給我訂個最近的去K市的機票。”
“你又去找斯哥啊？”
“嗯，快點的，我這就出發去機場。”
“今天？可是你明天還有千羽獎要參加啊！”
王崴一愣：“千羽獎是明天嗎？”
“是啊，你之前不還念叨著可以現場給斯哥唱斯人啥的嗎？”
王崴恍然，明天的千羽獎他們《狐的報恩》劇組主創都要參加，他還是表演嘉賓，王斯本來也是今天電影殺青，明天計劃直接趕到頒獎典禮，兩人又是一個月沒見了，全指著在現場團聚呢。
“明天就能見著了，還非得今天就過去？這麽難耐啊？”楊小旭語氣中有一絲揶揄。
“什麽呀，”王崴皺了皺眉，“王斯胰腺炎住院了。”
“啊？”楊小旭也沒料到這一步。
“所以我必須得去，你趕緊訂票吧。”
“不行不行，你這要去了明天典禮怎麽辦？”
“典禮重要還是媳婦兒重要？！快點的吧！”
“……”
十分鍾後，王崴正要出門，接到了何菲的電話。
“你又要造反？”
“啊……？”
“一個胰腺炎，什麽事都沒有，不用表現得這麽溫柔體貼。”
“呃……”
“他住院，已經不能參加了，你再不去，咱們夏新的人以後不用再拿千羽獎了是嗎？”
“我……”
“我已經問過賈連宇了，也不用開刀也不用手術，禁食輸液靜養就行，過兩天就安排轉院回B市，你到時候想怎麽陪床怎麽陪床，能不能給我省點心？”
“哦……”
“老實點，明天別遲到。”
“嗯……”
“你聲音怎麽了？”
“嗯？”
“感冒？”
“啊……有點……”說著王崴吸了吸鼻子。
“趕緊吃藥，別影響明天參加活動和表演。”
“昂……”
王斯悠悠地醒過來，隻覺得腹部一陣陣的絞痛，連帶著後背都抽痛，忍不住唉喲了一聲。
朱家萌正在旁邊跟各路媒體溝通，一聽見動靜趕緊放下手機，“斯哥，感覺怎麽樣？”
“還是……疼……能不能讓大夫開點止疼的？”
朱家萌看了一眼吊瓶，說：“這裏頭已經有止疼的了，大夫說見效沒那麽快，慢慢就緩解了。”
王斯哀歎一聲，想活動活動換個姿勢，愈發覺得肚子疼，低聲嘀咕道：“早知道不那麽實誠了。”
朱家萌安慰道：“好歹是最後一場……好歹陳導那也過了……”
導致王斯住院的正是他的殺青戲，因為錯付了自以為是的感情而失去一切，王斯扮演的角色要自己一個人瘋狂的吃火鍋，沒有台詞，表演是要一邊吃、一邊演繹情緒從壓抑收斂到崩潰釋放最後再次回歸壓抑的狀態。
為了符合陳導的要求，王斯不知道重拍了多少條，每一條都是真的胡吃海塞，越到後麵情緒崩潰表演的越自然——因為真的崩潰的吃不下了。
最後終於通過，眾人還奉上殺青蛋糕表示祝賀，王斯看了一眼蛋糕，扭頭狂奔到廁所一陣嘔吐，而後就腹痛難忍，不得不送往醫院，確診為暴食和膽結石引起的急性胰腺炎，必須禁食並且24小時輸液治療。
筋疲力盡的王斯就昏睡了過去，陳導和不少主演和劇組人員紛紛過來探望，各路媒體也全都聞風而至，朱家萌通知了賈連宇後一一妥善應對，讓王斯好好的睡了一覺。
“臥槽！”王斯猛然驚覺，“明天不是還有千羽獎要參加嗎！”
朱家萌苦笑一聲：“你就別想著這事了，好好養病吧。”
王斯無比懊惱：“這麽多年了，好容易混進千羽獎，就這麽錯過了，賈哥還說我這次最佳男配特別有戲呢！”
朱家萌笑笑說：“以後有的是機會昂，最佳男配算什麽？等《王以君傾》出了，明年去拿最佳男主！”
王斯聽著雖然受用，卻也搖頭道：“算了吧，千羽獎這種級別的，能提名就已經是無上榮光了，還最佳男主……我估計明天這次搞不好是我唯一一次混進去的機會呢，就這麽沒了。”
朱家萌忙道：“這話說的，你才出道幾年？路長著呢！你看拿獎的都還是前輩老演員多啊！”
王斯聽了，覺得這話題也沒意思，轉念一想，問道：“王崴知道我住院了嗎？”
朱家萌一拍腦門：“對了！我還跟他說你醒了告訴他呢！你等著。”說罷連忙撥通了王崴的電話。
“喂，家萌？王斯醒了？”
“嗯醒了醒了，我把電話給他。”
“喂。”王斯盡量調整了語氣，可還是掩飾不住虛弱的氣息。
“媳婦兒！怎麽樣啊！還疼不疼啊？！”王崴在電話那頭焦急萬分。
“嗯……”王斯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說道：“不疼，沒事了，就是拍最後一場戲吃多了，你別上火。”
“我能不上火嗎！我都急死了！菲姐還不讓我去！非讓我去明天的千羽獎！你說我去有什麽意義！我又不可能拿獎！”王崴越說越激動，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王斯無奈笑笑，有人能去不願意去，有人想去去不成啊。“你就當替我去了吧，再說你不是還要表演呢嗎？好好準備吧。——聽你有點鼻音啊，是不是感冒了？”
“沒事，昨天半夜寫歌有點著涼……唉……有什麽好準備的，本來想在現場給你唱的。”
王斯笑笑，“我也不是沒聽過，想聽回家就叫你唱了，用我給你買的鋼琴，專門給我唱多好。——想著吃藥啊。”
王崴聽了，心中愉悅了許多，“嗯，等你回來給你唱，我這實在是去不了，這段時間好多大大小小的頒獎典禮，那個合夥人也要開錄了，等你轉院回來我有空就陪你。”
“嗯，你放心吧，我沒事，也殺青了，就當在醫院躺著歇著了。”
“唉，你說你咋這麽多災多難的，回頭挑個日子咱倆好好去上個香。”
“我跟你一塊去上香？我怕你滿腦子汙穢菩薩一個驚雷劈了你，到時候就同時上娛樂版和社會版了。”
“嘿！你就這麽病病歪歪的還氣我！等你好了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嗯，嗯，我等著呢。”
王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演出了一副全無大礙的樣子讓王崴放心，放下電話，看了一眼朱家萌，連交代也顧不上，闔上眼又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