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突然的家庭戰爭
王崴頓時一噎，下意識地扭頭去看鄭曉平。
鄭曉平顯然沒明白王遠實的問題，和王崴對視了一眼，轉頭問道：“什麽歌？”
王遠實沒有回答鄭曉平，隻是定定盯著王崴的眼睛，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隻得清了清嗓，明知故問道：“《斯人》？”
王遠實仍舊沒有回應，鄭曉平接話道：“你剛才唱的最後那首？那是你自己寫的歌呀？哎呀越來越出息了！”說著嘴角眼角便溢出微笑。
王崴忙也對鄭曉平報以微笑，說：“唱了這麽多年，耳濡目染的，就自己寫寫試試！”說著悄悄地拿眼去瞟王遠實，見他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便故作鎮定道：“怎麽了，叔？”
王遠實沉默許久，直到將方才輕鬆愉悅的氣氛徹底扭轉為壓抑，才開口道：“跟王斯有沒有關係？”
王崴心中咯噔一下，如果說cp粉們一秒聯想到王斯也就罷了，為什麽王遠實也能聯想到那去？
鄭曉平聽了這話也是一愣，皺眉琢磨一番，也疑惑地看向王崴。
王崴動了動喉結，尷尬笑笑，說：“王斯？跟他有什麽關係？”然後見王遠實仍是沉穩如山，又自己笑了兩聲，說：“就因為有個斯字嗎？哈哈哈哈……”
空氣靜默得令人心焦。
王崴的幹笑被死死地壓回口中，他不自然的撓了撓頭，說：“沒關係呀……真沒關係呀！”
王遠實盯著王崴的眼睛，他王崴不敢回看，怕暴露自己的心虛。拿眼去看鄭曉平，卻見鄭曉平也早收斂了笑容，抿著口垂目看著桌子，一言不發。
有了王峻的出櫃經驗，這個家早有些草木皆兵。
王崴見叔嬸都不再說話，便低頭捧起了碗，打算趕緊把元宵吃掉逃之夭夭。
“你是不是在跟王斯捆綁炒作？”
勺子裏的元宵剛送到口邊，王遠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原來是這麽個想法啊！
王崴頓時如釋重負，撂下碗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也不是刻意炒作啊，我倆確實關係好。”說罷轉轉眼珠，又道，“這個歌是跟他沒什麽關係，不過寫完了之後發現帶個斯字——這不巧了嘛，我也不是刻意的，有的粉絲願意那麽理解，對我也沒有損失是不是！”
舒了一口氣，王崴心裏敞亮了，一口吞了個元宵，險些噎著。
可是吃完才發現，壓抑的氣氛並沒有因此而消解，叔嬸二人仍是麵色陰沉，山雨欲來。
“怎……怎麽了？”王崴這回是徹底不知道是怎麽了。
王遠實長長出了口氣，換了個姿勢，雙臂壓在桌上，說：“你當初想唱歌，願意把這個事當個正經事來辦，我跟你嬸也都支持你，還找了關係讓你簽了夏新，送你進了《唱而優》。我跟你嬸不指望你當什麽明星，隻不過是希望你能真的做自己喜歡的事。其實說實話，我們是不希望你進娛樂圈的。”
王遠實突然開始長篇大論的講道理，瞬間把王崴鎮住了。
從小到大，他和王峻最怕的就是這個場麵。王遠實是個講道理的人，不動粗，他收拾王崴王峻的辦法就是談話。通常是一頓酒後，點上一支煙，然後沉著臉，一句一句，句句都像巨石壘上心髒，直壓得人喘不過氣。而鄭曉平則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也不幫腔，也不接話，像個威嚴的陪審團，等待著鐵麵無私的公正裁決。
“我在電視台幹了一輩子，要說也見了不少娛樂圈的牛鬼蛇神，我很清楚這裏邊都是什麽邪門歪道，我們很擔心你進去之後會走了歪路。你打小聽話懂事，也確實一直有這方麵特長，我們原本沒想著你會真的有這個想法，但是你提出來了，你確實愛好這個，我這也確實有這個能力能讓你走點捷徑，所以才讓你試試。不成功無所謂，嚐試過了之後你也能安心過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我還特意找了何菲來幫著你，讓你不要沾染那些不好的事情。你也確實很懂事，老老實實的唱歌，對吧，這些我跟你嬸都看在眼裏的。但是從去年你開始演電視開始，我就覺得不對了，就你跟王斯兩個人，上了多少新聞了？
“這事我不止一回跟何菲提過，她都跟我拍胸脯保證說不會炒作這種事的，可是你叔我幹了這麽多年，還看不出來這裏頭的門道？你怎麽現在開始走這種旁門左道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席話說的王崴有些啞口無言。
多年來每回麵對王遠實這樣的批評教育，他和王峻的應對方式都是沉默不語，洗耳恭聽，等他說完發泄完也就拉倒了。因而他本能的三緘其口，默默聆聽著教誨。
可是聽到最後，他實在想要反駁理論兩句。
一來他沒覺得這樣的炒作到底怎麽旁門左道了，二來如果隻是認為是炒作尚且如此，將來要是真的出櫃可怎麽辦？
但他還是努力遏製著，他對王遠實有太多的敬和畏，幾乎沒有反抗的意識。
“大過節的，我也不想說太多，反正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不？”
王崴機械地點了點頭。
“明白就行，你得知道我跟你嬸是永遠不會害你的，做的都是為了你好。”
王崴心裏翻了個白眼。
“我以後不希望再看到你跟王斯任何有瓜葛的消息，不要再拿這個事炒作了，那首歌也別再唱了。”
“憑什麽？！”
王崴下意識地開了口，問出口後，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話已出口，他隻能一鼓作氣：“那歌是我辛辛苦苦寫的，梁老師也說好，菲姐也說好，今天唱了粉絲也都喜歡，我自己創作的第一首歌，就因為這種理由就不能再唱了？！”
王遠實根本沒有想過王崴會反駁他，一時瞪著眼竟有些無言以對。
王崴借著這一口氣，又接著說道：“而且就算我們倆真是炒作又怎麽了？這怎麽算是歪門邪道了？做娛樂的不營銷不宣傳不炒作拿什麽賺錢？我這幾年錄節目什麽的跟多少人都拿戀情當個話題，也從來沒見您說這是旁門左道啊！”
王遠實漲紅了臉，提高音量道：“以前那些能一樣嗎？男女藝人之間開個玩笑無傷大雅！你這算什麽？！”
王崴冷笑兩聲，果然症結還是在這裏：“男女之間無傷大雅，男男之間就是天理難容了唄？！”
王遠實狠狠地拍了桌子一掌，眼中都噴著怒火，鄭曉平終於也坐不住了，拉了王遠實胳膊一把，示意他冷靜，而後皺著眉看向王崴道：“小崴，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的，你怎麽能還給小峻做這樣的壞榜樣？！”
王崴聽了，愈發覺得無奈可笑，連連苦笑兩聲，說：“小峻出櫃都已經五年了，五年，您們到底有沒有試圖去了解過這方麵的知識？有沒有學著去理解他的感受？還是就一味的裝聾作啞、粉飾太平，幻想著有一天他就能領個女孩回來結婚生子了？”
“且不論我跟王斯到底有沒有炒作，就因為有這麽個影兒，您倆就立馬開始圍追堵截，生怕給小峻一點點鼓勵的暗示。還讓我跟他不要再有任何瓜葛，當初我住院的時候人家對我怎麽樣您們還不清楚嗎？說的好好的還要請人家來做客，現在怎麽樣？！您們這麽做到底是為了我和小峻還是為了自己？！”
王崴情緒有些失控，他一邊說著，心中一邊在後悔，當初答應何菲答應的好好的，說要潛移默化的影響，為將來出櫃做準備，可是一開口就這麽激動，往後可怎麽辦？
一番話說完，王崴激動得麵紅耳赤、心頭亂跳，鄭曉平卻猛然起身，擦著眼睛回房間去了，隱約還有抽泣聲漏出來。
王遠實麵色鐵青，卻徹底說不出了話，垂眼看著麵前冷掉的元宵。
王崴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起身道：“我不是跟您頂嘴，但是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我不會刻意和王斯炒作，但我也絕不會為了這事而回避與他的交往。小峻的事希望您真的認真想一想，我現在已經理解他了，我會支持他的決定，尊重他的選擇。我沒辦法強迫您怎麽做，但是小峻的人生是他的，不是您的附屬品——我也是一樣。我們感恩您對我們的養育，但是我們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我們已經都是成年人，需要的是尊重，而不是控製。”
說罷，轉身朝外走去，停留在餐廳門口，又補充道：“如果傷了您的心，我真的很對不起。我今天還是回自己家了，回頭再來看您。”說罷取了自己的外套，開門離去。
剛上車，還未發動，就收到了王峻的信息：哥，謝謝。
王崴勉力笑笑，回複道：我也不光是為了你。
片刻，王峻又發來：明白，希望咱們都有情人終成眷屬。隻是真的對不起我爸媽了。
王崴看著，隻覺鼻頭一酸，視線有些模糊，擦了擦眼睛，放下手機，驅車往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