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次吐血
轉眼瑾瑜已經六歲了,晏君複也已十九。北晏男子二十歲成年,皇帝二十歲正式親政。所以,此時正是親政前夕最重要的關頭。權柄是否下移,江山是否易主,就看這一役了。
這晚,晏君複從密道出去還沒有回宮。瑾瑜跪坐在寢殿裏仔細的翻看著棋譜,不時的擺弄著麵前棋盤上的棋子。玉蘅正拿了一盞燭台進來:“殿下看書,燭火還是要亮些,仔細傷眼睛。”
瑾瑜回以一個甜甜的笑容。
但這個笑容還來不及落下,她便感到喉中有一股腥甜的熱流。她還沒來得及意識到這熟悉的感覺是什麽,一大口鮮紅的血便從她口中噴了出來,濺到了麵前的棋盤上,書上,以及潔白的衣衫上。
玉蘅看到了,立馬衝到她麵前,擔憂的望著她:“公主!”
瑾瑜搖搖頭:“我沒事。”說著,起身,脫下了如雪中綻放點點紅梅般的衣服。
“你速速將棋盤和棋子撤下去清洗幹淨,這本書和衣衫燒掉。切忌讓旁人知道,包括陛下。”
玉蘅很是擔憂,猶豫道:“公主,這——還是先讓奴婢為您把把脈吧。”
瑾瑜很鎮定地揮了揮手:“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我心中有數。”
玉蘅一步三回頭地下去之後,瑾瑜起身,從桌上端了一盞茶喝了,盡數將口中的腥甜咽了下去。她又從衣櫃中又拿了一件外衫穿上,從書架中重新拿了一本尋常的詩文,跪坐回了矮幾旁。她剛坐好,床榻處便傳來了機關的響動,是晏君複回來了。
她心道一聲好險,便從矮桌旁起身,朝他歡快地走了過去。
“陛下哥哥,你回來了?”瑾瑜不複剛才和玉蘅說話時的沉著淡定,轉而一臉童真。
晏君複關好密道後,轉身摸了摸她的頭:“嗯。今日可乖?”
瑾瑜嬌嗔道:“乖,怎麽會不乖。我將今日背的詩背給你聽好不好?”
晏君複笑著點了點頭,欲回答,忽然,鼻尖微動,便嗅到寢殿裏有絲絲的血腥味。他疑惑道:“今日有人在寢殿中受傷嗎?怎麽會有血腥味?”
瑾瑜心一慌,但麵上不顯,馬上鎮靜下來後,便道:“哪裏有什麽血腥味,陛下哥哥,你的鼻子怕是壞掉了吧。”說著要跳到晏君複身上,晏君複伸手一撈將她抱起,她捏著晏君複的鼻子一直擺弄:“是不是壞了,我幫你修修。哈哈哈哈。”
晏君複搖搖頭沒理她,任她胡鬧。這件事也算是被她糊弄著翻篇了。瑾瑜心裏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夜深了,晏君複和瑾瑜均已上床休息。
瑾瑜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了許久,想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自己前一世就是因為吐血不治身亡,十六歲,難道這一世,也注定活不過十六歲?前一世他一早便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什麽都未付出過全心,包括父母於她而言都是淡淡的,她總是一個要離去之人,付出太多的感情隻會另她更加不舍。
可是這一世,六歲之前並未出現過吐血的症狀,她以為會不一樣,她雖然平日裏蠻橫無理,可是她是真心喜歡現在的一切,喜歡身邊的孫公公,玉蘅,苟婆婆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照顧;喜歡衛章,衛景不苟言笑又不得不受盡她捉弄哭笑不得也得忍住的表情;最喜歡的,還是身旁這個他。這麽想著,便不由自主的回過身來,從後背摟住了旁邊的人。
晏君複感受到了瑾瑜的懷抱,身體先是一僵,雖然平日裏打打鬧鬧的在一起,瑾瑜也還是小孩子,從未覺得有什麽。但他下意識感覺這個懷抱有些不同。感受著背後柔軟而溫暖的小身體的貼近,他心裏一種異樣的暖流流過,全身也燥熱起來。
晏君複硬生生的將這種感覺壓下,回過身來,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移開這個懷抱:“怎麽,睡不著嗎?可是有心事?”
瑾瑜笑了笑:“哪會有什麽心事,平日裏吃好喝好的,白日裏睡多了,晚上才睡不著。”
說著,她又好像想起來什麽一般,從床上騰的坐了起來,晃著晏君複的肩膀道:“我平日裏太無聊沒事情做才會睡多了,不然你給我找點事情做?比如——帶我出宮?”
晏君複看到她眼睛一轉,便知道又打著什麽鬼主意,扯下她搖晃著自己雙肩的手,側躺著身子向外不看她,語氣很平淡的說:“你現在還太小,出門的話很辛苦的,朕怕你吃不消。”
“可是我好想出去呀。這宮裏真的是呆膩了,複哥哥你最好了,你帶我出去好不好?”瑾瑜不理會他的漠視,跨過身子坐在晏君複的腿上,抱著他的脖子,晃來晃去的央求他。“我都沒有求過你,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晏君複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你沒有求過朕是因為朕對你有求必應。別的事情都好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朕沒有把握護住你安全的情況下,你還說留在宮裏最安全。畢竟這裏你最大,別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做什麽。”
瑾瑜知道他如此堅決就知道自己無論怎麽求都沒戲,便撅著嘴從晏君複身上起來,躺回了內側,背對著晏君複不理他。
晏君複看到瑾瑜情緒低落,心裏也不是滋味。他轉過身來拍了拍她的後背:“好了,以後朕有的是機會帶你出去,你再忍忍嘛。趕緊睡吧。”說著從背後輕輕擁住了瑾瑜。
經她這麽一折騰,他也忘記了之前瑾瑜心情不好的事情了,很快就睡著了。
感受到身後之人呼吸逐漸的平穩,瑾瑜才暗自鬆了口氣。明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心思細膩的晏君複,剛剛竟然由於心情過於低落,不由自主的抱住他。這種反常行為,幸虧晏君複太累了沒想太多,才讓自己的胡攪蠻纏掩蓋了過去。
可是,今後怎麽辦呢?按照自己上一世的經驗,吐血的頻率會越來越高,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晏君複的,而且按照晏君複現在對自己的重視程度來看,自己若有一天真的走了的話,他怕是傷心都要傷心死了。
她思來想去,隻有暫時搬出甘泉宮,遷居別殿這一種方法。
自己吐血都是在晚上,白日裏並沒有什麽不同,隻要不住在一起,他是不會發現的。至於他對自己的感情,搬出去之後再慢慢想辦法吧,反正還有十年時間。這段時間如若好好籌謀的話,足以讓她暗地裏幫助晏君複得到他應得的,和明麵上逐漸疏遠他讓他漸漸放下自己。
她打定主意後,便睡去了。
夜,還是靜悄悄的。羞澀的月兒羞澀地在雲朵後麵遮一半露一半,更加映襯出建安城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