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山海苑
自青雲禦空神行，速度極快，到河陽城本無需太久。
不過為了照顧“禦物法”略顯生疏，第一次做遠途禦物飛行的張小凡，眾人放慢了速度，亦且需要注意看著他勿要出現自半空跌落的意外，等到他們選定河陽城外一處僻靜樹林落下時，已然過去了半日。
又在樹林裏休憩一陣，讓因為緊張而渾身是汗的張小凡恢複之後，方才自樹林而出，走上河陽城往外的商道。
不多時，一座靜靜矗立在大地上的岩石城牆，出現在四人麵前。
四人在城外看了一回，似張小凡從未下過山來，望見這麽一座人煙匯聚的繁華城市，心中震撼可想而知。不過曾書書、秦燁這般，到河陽城如同回家之人，自是不在此列。
隨後入得城來。
但見城中青石鋪道，街市寬敞，兩邊商鋪鱗次櫛比，貨郎挑擔沿街叫賣，行人如織，人聲鼎沸，好一派熱鬧的繁華景象青雲門通天峰上諸般殿堂樓閣，雄渾大氣遠勝此處，然而河陽城熙熙攘攘的人世間之景，又有一番別樣滋味。
別說張小凡張大了眼，目不暇接般看不過來，便是也曾下山曆練的陸雪琪，走在河陽城街道上，頗有興致。隻可惜，四人雖未著道袍，皆穿凡俗衣物，但那遠超凡俗的氣質仍讓他們置身河陽猶如鶴立雞群，受人矚目。
不必說，其中尤以陸雪琪為甚。
她那絕世風姿，讓人驚為天人的容貌，一路行來已經吸引了無數之人注意。原本有心看城中景致的陸雪琪，為那眾人目光凝聚，麵上一寒，眼中閃過怒意，嚇得秦燁暗自嘀咕，生怕她受不了那些人的眼神拔出神兵“天琊”，那這座百年古城，怕是要在今日遭劫了
還好陸雪琪涵養足夠，雖是不耐，卻仍平安無事地與秦燁三個，走到了一家於外而觀便極為豪奢的酒樓。秦燁看那匾額，上書“山海苑”大字，心中一動，笑著道：“曾兄，今日咱們便住在山海苑”
曾書書第一回遇見秦燁，便是在河陽城與他偶然相遇，他知道秦燁定是也聽過“山海苑”之名，道：“沒錯。咱們這次要趕十來天路途，趁此最後機會，正可在這兒歇歇腳。”
秦燁看著他道：“這地兒，看著就不便宜啊，曾兄，需要這麽破費嗎”
曾書書笑著對陸雪琪與張小凡道：“山海苑乃是河陽城最好的酒樓，咱們難得下山一次，怎能隨意敷衍放心吧，下山之前，我爹便讓我帶足了銀兩”說完，曾書書當先一步，走入酒樓大堂。
跑堂小二眼力尖，見了四人氣度不凡，穿著非是尋常百姓的廉價麻布，當即熱情地迎上來，微微鞠躬招待：“幾位客官裏邊請請問用膳還是住店”
曾書書道：“即是用膳，也是住店。小二，你這兒還有客房罷”
“有的有的”跑堂小二熱情點頭，伸手便引四人入內，“若是先用膳，幾位請往這邊走”
秦燁跟著曾書書，往裏而去。
山海苑不愧河陽最為知名的酒樓，一樓大堂裝潢精致，富貴典雅，比起其他之處多了幾分豪奢貴氣。然而秦燁幾人還沒走出幾步，忽地聽身邊一個聲音斥道：“荒唐四位貴客遠道而來，豈能坐樓下大堂你且先去，我親自領四位上樓上雅室”
秦燁四人與跑堂小二轉身過來，看到一個身穿華服、一身富貴之氣的中年人。那跑堂小二見了此人，連忙彎腰叫了聲：“掌櫃的”那人揮揮手，示意小二離開，隨即麵上帶笑，以一種春風和煦卻不失熱切的態度，對秦燁他們說道：“鄙人林滄海，是這酒樓的掌櫃。方才跑堂夥計有眼不識真人，幾位還請莫怪、莫怪且往這邊請，讓鄙人為諸位帶路，到樓上雅室稍坐用膳如何”
曾書書與秦燁相互看了一眼，曾書書也笑著回禮：“有勞掌櫃”
山海苑招待貴賓的雅室，在三樓。
走在樓梯上，曾書書忽地開口，問道：“林掌櫃，我們與你素不相識吧不知為何如此鄭重相待”林滄海笑容不減，卻是看向秦燁，回道：“鄙人自是不認得貴客。不過鄙人有幸在宋府，遠遠地見過宋老招待秦公子，是以對幾位貴客的身份有所了解，方才貿然相邀，希望不曾唐突貴客。”
頓了一下，他又道：“實不相瞞，鄙人對貴客出身之處心有敬仰，貴派掌教道玄老神仙也曾造福咱們河陽一方，自是應當以禮相待”
聞言，秦燁心下恍然，原來是自己處露了根腳。
當即對曾書書點了點頭，示意對方應是沒有說謊。
隨即三樓便到了。
四人一路行來，見這“山海苑”一樓裝飾華貴，二樓富麗堂皇，但到了三樓，竟是風格一轉，成了素色雅致，幾扇恰到好處的屏風將三樓隔開幾處區域。屏風之上，乃是素色水墨圖畫，布置在此，讓四人在這酒樓之中，居然也感受到了一種風雅之趣，頗有意思。
林滄海倒也是個知本份的人，招待他們坐下，淺談幾句，便隨即下樓去安排膳食。陸雪琪安坐席間，不動聲色；張小凡則活潑得多，四下裏看那些平日罕見的布置。曾書書則壓低了聲音，問秦燁道：“老秦，你還認得此間掌櫃”
原本安坐的陸雪琪，以及東張西望的張小凡都同時把注意力轉過來，居然對此頗為好奇。
秦燁隻好道：“並不是認識，隻不過與另一位本地頗具善名的富紳頗有交集，想來便是某次在他府上，碰見過林掌櫃吧。”
曾書書點點頭，道：“我下山前，也在通天峰外事長老哪兒，聽過這林掌櫃的名字，據說與咱們青雲打過不少交道。”
一旁張小凡聽著聽著，感覺不對勁，問道：“師兄，你、難道經常不經允許便偷偷下山嗎”秦燁怔了下，先前與曾書書說得高興，忘了此處還有一個憨厚老實的娃尷尬一笑，正待思索現編一個由頭，不想同樣時常偷下山來的曾書書先為他解了圍。
“瞧你那驚訝的樣子，”曾書書鎮定自若，“我們修行禦物飛行，為了進步總得常常練習吧這飛著飛著，來到此處，累了下來歇息一會兒，有什麽大不了的”
“”張小凡一時無言以對，歎氣道，“師兄，那以前你經常為我們帶些小吃零嘴，也是趁這下山的機會在城裏買的嗎”
秦燁心裏一慌，隻能維持麵上鎮定：“呃，有時候，嗯，是這樣的。”
張小凡幽幽地道：“那你為何還要欺騙我，讓我跟著你學習製作小吃食物，結果弄得廚房一團亂麻，害大家差點一天都沒飯吃”
秦燁麵上一赧，尷尬不已，曾書書這家夥卻眼睛一亮，湊趣道：“哦還有這事兒小凡，不如詳細講講”
“喂”秦燁懊惱，瞪了曾書書一眼，“這般瑣屑小事你也打聽，怎麽跟個羅裏吧嗦的女似的，咳咳。”一時貪圖口快，不防旁邊一道清冷目光轉過來，秦燁連忙把後續之言吞下，生硬地轉換話題道，“唔，這酒樓上菜怎麽這麽慢，你們說對吧”
“菜來咯”
“幾位客官請慢用，若需酒釀時喊我一聲即可”
秦燁：“”
張小凡啞然失笑，曾書書這無良的家夥則是毫不掩飾地嘲笑。秦燁哼地一聲，取來筷子，也不理他們，徑直往桌上看去。山海苑端來了幾道菜肴，色鮮香味俱全，聞之便食指大動。其間尤以一道新鮮燉魚為最，那魚身體延長，體暗色褐，有兩對須，模樣罕見。最重要的是此魚肉質細嫩，秦燁夾起一塊，頓時香氣四溢，讓人唇齒生津。
“唔，這魚”秦燁一口咽下，眉眼之間光芒大放，“這魚味道不錯，你們都嚐嚐”
曾書書與張小凡都道他乃是化解尷尬，不以為意。
然而等兩人先後嚐過，登時眼睛一亮，尤其張小凡掌管大竹峰膳食廚房以來，對烹飪一道有著不小興趣，又從未見過這般魚類，正好趁小二未走，問道：“小二哥，你們這魚是什麽魚，這般滋味我還從未嚐過”
跑堂小二笑嗬嗬地道：“客官真是好眼光這魚名叫寐魚，以清燉手法烹製，乃是咱們山海苑的招牌其肉清香滑嫩，入口回味無窮，在咱們河陽城方圓百裏可是大大有名呢”
張小凡又嚐了一口，陷入自己的世界，閉著眼品評道：“啊，肉質的確非常好不過更好的是烹煮，鮮甜乃是放了糖，蔥薑調味去腥，隻留肉香，還有五香、麻油諸般滋味搭配合理，調理得層次分明，一口品來諸般滋味紛至而來，讓人回味，厲害，厲害”
他那一臉陶醉的模樣，看得曾書書目瞪口呆，便是生性清冷的陸雪琪，也不禁奇怪地多看了他幾眼。旁邊跑堂小二滿臉欽服，忍不住道：“行家啊，客官您可真識貨”
曾書書低聲道：“喂，小凡他，還懂烹飪之道”
“少見多怪，”秦燁胸膛一挺，好似此時受誇獎的乃是他一般，頗為自豪地道，“咱們在大竹峰時吃啥喝啥，可都是小凡一言而決他那手藝，嘖嘖，沒的說也算有我幾層水準了吧。”
曾書書瞪大眼：“你也會做飯”
“嗬，多新鮮”秦燁一拍胸膛，“改日有機會，咱也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正自沉浸在美味中的張小凡，隱隱聽到秦燁之言，嚇得渾身一哆嗦，立時從回味裏脫出，忙道：“等等，師兄，您可不能”然而話沒說完，便被曾書書打斷，隻見他興致勃勃，一拍桌子高興地道：“那敢情好，咱們說定了啊”
張小凡滿臉死灰，嘴唇抖了抖，終是沒能說出話來，隻以同情的目光看了曾書書一眼。隨後，他的心思又回到那“清燉寐魚”身上，忍不住問道：“小二哥，請問這寐魚是產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