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水心魂氣
古淩始終都不願意過多去與他人接觸,尤其是異性。對於一個走在複仇道路上一去不回頭的人來說,任何一種交際乃至感情都是很可能給自己或他人帶來傷害的。
畢竟還沒到破罐破摔的程度,古淩實在不想過早地把自己推向那種情感泛濫不已的泥沼當中。
然而即便已經如此,似乎依舊不妨礙自己在疑似反向失足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有名字嗎?”古淩放開了靈傀女子隨口問著。
靈傀女子低聲回答道:“司……命。”
古淩一怔:“誰給你取的啊?為什麽叫這個。”
“也是一個……小姑娘。她說我現身的……那天,文昌宮……司命之星……星光大盛,是為吉兆。”
古淩眯眼想了片刻後略然點了點頭:“司命星主壽數,星光大盛證明你長壽啊,倒是確實挺吉利的。”
司命木然的神色間為此話而略微黯淡了幾分:“我連命……都沒有,還說什麽長壽的話。”
“那便是後話了,沒必要現在就去考慮這個問題。”古淩衝她笑了笑,順手從須彌空間當中翻找出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換上。”
司命接過衣服後麵露茫然地看向了古淩:“這是……你的?”
“現在是你的了。”古淩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也沒有隨身攜帶女裝的癖好,湊合穿吧。”
“我可以……不穿的。”司命抱著衣服歪頭思索了片刻,而後又多加了兩個讓古淩瞬間打了個哆嗦的字:“主人。”
“要了命了啊……誰讓你真這麽叫的!”古淩滿臉尷尬笑容地替她往上提了提已然有些下滑的床單:“漫說我確實沒有那種惡趣味,就算有也不可能喪心病狂到讓你這麽叫啊!”
司命聞聽此言竟是麵露了幾分淡淡的不滿之意:“為……什麽?你來到……此處,不就是為了……當我的……主人麽?”
古淩無奈糾正道:“是借助你的力量去戰鬥,並肩戰鬥,這裏麵並沒有奴役、操控的成分在明白嗎?”
“不是很……明白。”司命的靈智畢竟還未完全達到正常人的水準,古淩所說的這番話對她而言著實太深奧了。
“慢慢來吧,總之你不要再那麽稱呼也就是了,我叫古淩。”
“古……淩。”司命滿臉認真地念著古淩的名字,似是想將這兩個字記得更清楚些:“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古淩微然搖了搖頭:“我說不好,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再往上,那就看各自的心情了。”
司命麵對如此模棱兩可的答複怔怔看了古淩許久,而後眉頭微皺著鬆開了身上裹著的床單,一件件地穿起了古淩的衣服。
古淩這時候也不能說就盯著她換衣服,隻能暫時轉過身去打量著水心樓台頂樓的陳設布置。但除了先前被砸塌的那張床外,這裏還真是沒有什麽更多的家具擺設了,著實空曠到了極點。
而就在此時,身後再度傳來了司命的聲音:“你不用……多看了。這裏是……專門為了我……而建造的。沒有這裏的……水心魂氣滋養,我體內的魂絲……便會變得極其脆弱。”
“水心魂氣?”古淩有些錯愕地感知著周遭的勁力,但能感覺到存在的無非是些尋常的戰魂勁氣,哪怕濃度上確實粘稠了些,可那終歸也隻是普通的勁氣罷了。
“據說是……聖傀宗中……秘傳的法門。具體究竟如何……出現的,我也……不太清楚。”
“看來這裏頭確實有貓兒膩啊……”古淩若有所思地靜靜感知著這間屋子當中的戰魂氣息,並沒有再多加追問什麽。
不過很快他便眉頭緊皺地自言自語著:“不對啊,如果你體內的魂絲隻有在這種水心魂氣當中才能維持常態,那麽百裏風來怎麽會讓我跟你一起去殺那個不知是誰的家夥?魂絲一旦出了問題,你的身軀怕是也就……”
“嗯?!”古淩麵露詫異地驟然驚覺:“難怪先前要把姿態擺得那麽低,鬧了半天從一早便設好了套等我了。一宗之主的見識果然還是比我要長遠,著算盤打得果真如意啊……”
司命見古淩如此叨叨念念的模樣甚是不解:“你在……說些什麽?跟我有……關係嗎?”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也得有了。”古淩歎息一聲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這段時間內我會留在此處陪你,也會教你一些東西。如果你真的想有朝一日離開這兒去看海的話,就一切都按我說的做明白嗎?”
司命一臉懵懂地略然點了點頭:“明白……主人。”
“…………不是主人是古淩!!!”
古淩長這麽大頭一次如此渴望別人能直接叫自己的名字。
自此,兩月轉瞬即逝。
五月入夏,天氣一天比一天悶熱了起來。而此刻此刻的水心樓台頂層之內,有一男一女正滿頭大汗地相互……錘擊著對方的身體。
拳拳到肉,沒有任何戰魂氣的防禦,時不時地還有那麽一蓬蓬的血花被拳風上的勁氣刺破拋灑而出。
“今天就先這樣吧,左拳的拳勢還是有些死板,真說遇見個實力相近的左撇子你得吃大虧。”古淩隨手抹了抹臉上傷口處的血跡,運行自殘手冊當中的療傷功法修複著身上的傷處。有那種粘稠不已的勁氣之力作為後盾支持,不消片刻他便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而對麵與之對戰的司命,身上的傷口比之古淩絕對隻多不少。但她同樣對此不甚在意的模樣,隻掌心略然在身軀的傷口之上拂過,那些傷痕竟是瞬間便消失無蹤了,比古淩那種修複效果與速度還要恐怖得多。
司命聽著古淩兀自囑咐那些話時略有些不滿小聲嘀咕著:“但凡能達到戰君境界的強者,還有幾個人會直接選擇用這種方式去肉搏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麽瘋……”
古淩聞言不禁瞪了她一眼道:“你還想不想去看海了啊?讓你幹嘛你就幹嘛的了,這都倆月了還沒適應呢?”
“就是因為適應的有些過了頭,所以才忍不住發幾句牢騷啊!您說是吧……主人。”司命一臉嫵媚笑意地衝古淩拋了個媚眼,但笑容間卻滿含戲謔之意。
古淩一頭黑線地單手扶住了額頭:“你覺得這樣叫有意思嗎?”
“還可以,好像已經習慣了呢,不這麽叫的話都覺得有些不適應了。再者說了,你……”
“該幹嘛幹嘛去!”古淩忍無可忍地衝她吼了一嗓子,其中充滿了無奈與絕望。
“嘖嘖,還著了急了,這不都是你想要的結果嘛!”司命衝著古淩掩口輕笑了一聲,隨之竟是獨自走到牆角處麵壁閉眼兀自叨叨念念著:“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打南邊來了個喇嘛,手裏拎著五斤鰨目……”
對於古淩而言,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不該用繞口令去訓練司命。但時至今日,這似乎已經成了司命的一種習慣,每天除了陪古淩互毆之外,還要抽出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來訓練自己的口齒。
兩個月過後,古淩的嘴已經明顯沒有司命利索了……
在古淩看來,隻能說這姑娘確實是個被出不了門耽誤的語言天才了。
整整兩個月的日子當中,古淩可以說是閉關清修一般沒再過問過外界之事。而在這過程中也始終沒有第三個人出現過,仿佛真的就此與世隔絕了一般。
如果不是錯覺,那就隻能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短暫寧靜了。
“真生氣啦?”司命今天沒有想往常一般背上好久的繞口令,而是有些好奇地回頭看了古淩一眼:“在你給我講過人類的情緒當中,好像並沒有提到過這種呢。感覺你不開心,但並不能感覺到你的憤怒。”
古淩歎息一聲衝她招了招手:“過來吧,今天給上關於人性的最後一課,跟先前所講的或許有些出入,甚至有可能顛覆你這些天來所記住的一切。”
司命滿臉詫異地走到了古淩身前:“啊?會被推翻你還要教我那麽久錯的啊?”
“我沒說那些天教你的東西是錯的,也沒說今天要教你的東西是對的。”古淩意味深長地看著古淩道:“但它確實有將它們盡皆推翻的可能。”
司命麵帶好奇地追問著:“什麽東西這麽厲害啊?”
“就一句話。”古淩平靜直視著司命淡淡道:“活人的憤怒大多比死人的憤怒更難平息,可一旦活人被逼成了死人後卻仍然牢記著生前的仇恨,那此等憤怒必將反超這世間大多數的活人。”
司命一臉茫然地看著古淩,卻始終並未能從那張臉上看出半點足以解釋這句話的意味:“我隻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生我氣了而已。如果真是的話,我以後不那麽說了好嗎?”
古淩也不過多去解釋,隻是在聽罷她如此說話時啞然失笑道:“你現在的思維方式大致已經像是一個人,但貌似確實不像是那種常規狀態下的女人……”
“呸!稍稍配合你一下還得瑟起來了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再把你打成剛才那副德性!”
古淩聞言幽幽歎息了一聲:“現在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