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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露了破綻

  離錦城人民醫院不遠的一處街心公園,蕭子鋒坐在一張長椅上,拿著手機,低頭在講電話,微垂的眼眸裏盡是溫柔。


  “樓下業主砸了承重牆,這什麽事啊!”電話那頭,周羽抱怨道:“以後讓尚可離我媽遠一點,忽悠她一時衝動買了房,結果還這麽多事!”


  “這樣吧,你們要是不想要房子了,就讓尚可做接盤俠。”蕭子鋒半開玩笑地出了個主意。


  “算了,不是說物業已經讓他們恢複原狀了嗎,”周羽歎了口氣,“我媽也沒怪尚可,是我在跟你發牢騷。”


  蕭子鋒笑道:“尚可大概也沒有想到,有人會這麽幹。”


  “你明天有沒有空,陪我媽去房子那兒?物業讓她親自檢查一下,有沒有哪裏出問題,她根本不懂這些。”周羽歎著氣道。


  “這樣吧,回頭我去你家拿鑰匙,晚上抽時間過去看看,”蕭子鋒大包大攬地道:“這種事情,我就可以處理了,真有問題,直接交給尚可,不用你媽媽跑這一趟。”


  周羽笑了:“那就辛苦你!”


  “這麽小的房子,以後咱們怎麽住得下?”蕭子鋒故意問道。


  “那個……”周羽略有些不好意思,“這房子不是住的,我媽想給我保值。”


  “要不要讓尚可在碧月華庭二期給我們留一套大點的公寓,我看過戶型,當婚房還可以。”蕭子鋒這話,帶了些試探。


  雖然知道,現在還不到討論結婚的時候,可每當蕭子鋒有意無意地在周羽麵前提及這個話題,總讓他有一種……幸福近在眼前的愉悅。


  周羽半天接不了話,到後頭,噗嗤笑了出來。


  蕭子鋒心裏動了動,雖然兩人離得不算遠,卻因為周羽在封閉訓練,隻能靠電話聯絡。


  想念壓在心底,總會在不經意間溢出來,便比如此刻。


  “以後再說呀,我要去訓練了!”周羽在那頭要掛電話了。


  “……好吧!”蕭子鋒頗為勉強地應了一聲,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得想個辦法去趟特訓基地。


  掛斷電話,蕭子鋒看了看表,隨後往周圍瞧了片刻。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街心公園到處是人,老的老,小的小,各自悠閑。


  蕭子鋒不是來悠閑的,他特意抽出時間,隻為來見一個人。


  不能不說,現在警方的辦事效率高得驚人。蕭子鋒剛在輕舞飛揚請席江幫忙,沒隔幾天,他已經找到了當年周正業父子車禍致亡案的肇事者。


  聽到王勇這個名字,蕭子鋒還愣了愣,第一個想到的,是惠英寧那位同樣叫王勇的父親。


  席江征求過對方意見,是否可以和蕭子鋒見上一麵,那個王勇並沒有拒絕,還指定要在這處街心公園。


  此刻是早上十點二十分,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還沒有人走到他這邊。


  蕭子鋒抱著雙臂望向前方,盡量耐心地等著。


  周羽對故去的父親和弟弟感情深厚,那個電話在某種程度上,是刺激到了她。為了安撫周羽,蕭子鋒承諾,會了解一下情況,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和當年肇事者談一談。


  雖然被尚可取笑,就為了很可能是惡作劇的陌生人的信口之言,周羽當了真,蕭子鋒也跟著犯傻。蕭子鋒卻不這麽認為,因為他算過時間,周家父子出事的那一年,範林已經退役,並且回了錦城。


  如果是惡作劇,對方為何不提別人,卻把範林帶出來?

  疑點……總歸是有的。


  “蕭先生,不好意思,久等了!”有人大喇喇地坐到了蕭子鋒的旁邊。


  打量了對方好一會,蕭子鋒說了一句:“還真是你!”


  看到王勇坐到麵前,蕭子鋒也不算太驚訝,當初在蓉城那家派出所裏,王勇親口承認過,曾因為肇事逃逸坐過幾年牢。


  剛才和周羽通電話,蕭子鋒刻意沒提今天這場見麵,他的想法,等找出最終的真相,再一並告知周羽。而此時,蕭子鋒很難想象,周羽在得知肇事者是惠英寧的父親後,會是什麽心情。


  “找我啥事兒啊?”王勇笑嗬嗬地道。


  “真不知道我來的目的?”蕭子鋒反問。


  “給我打電話的警察說,蕭先生是想了解我當年的案子,”王勇也不裝糊塗了,聳了聳肩,道:“其實你問我,還不如問那些吃公家飯的,他們到網上一搜,什麽都清楚了。”


  “我看過案卷,”蕭子鋒側過頭道:“隻是有些事情,我想聽你親口說一說,就比如……人真是你撞的嗎?”


  王勇看著蕭子鋒,笑道:“這什麽話,不是我撞的,還用得著我去坐牢?”


  “為什麽我聽到一種說法,你是代人頂罪?”蕭子鋒盯緊了王勇。


  “誰說的,怎麽可能!”王勇貌似好笑地反問,眼睛往上翻了翻,隨後用手撓撓自己的臉。


  “你替誰頂罪?”蕭子鋒索性直截了當地問。


  王勇眼珠控製不住轉起來:“什麽頂罪,你可別亂說。”


  “當年出事的時候,你已經認識範林了?”蕭子鋒又問。


  王勇用手使勁搓了搓臉,再抬起頭時,眼中露出一絲恨意,進而從鼻子裏哼了哼。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蕭子鋒緊追不放。


  王勇頓了片刻,道:“我跟範林沒什麽交情,是我女兒倒黴,認識了這種人,一輩子都毀了。”


  沒什麽交情……


  蕭子鋒打量著王勇,確定他剛才沒有一句實話。王勇臉上的細微表情和不自覺的動作,在蕭子鋒這個心理學博士眼裏,破綻實在太明顯。


  “當時撞到人,為什麽要跑?”蕭子鋒索性又問。


  “跑……害怕唄,”王勇眼皮抽搐了幾下,唇角帶著很不自然地笑意,“那會兒年輕,做事情不穩重,發現自己惹禍,腦子全懵了,當時就想躲得遠遠的。我到現在還後悔著呢!”


  有人把“後悔”二字,說得這麽輕描淡寫。蕭子鋒的臉,不由沉了下去:“案卷上寫得非常清楚,父子倆並沒有當場死亡。你想過沒有,一個有點良心的人,那時候就不該跑。早一秒打電話叫救護車,受傷的人就能多一點活下來的機會。”


  幹笑了兩聲,王勇避開了蕭子鋒投過來的視線。


  “你這些年活得開心嗎?”蕭子鋒冷冷地問道。


  “誰說我活得開心,我在牢裏呆了好幾年,出來之後,老婆死了,女兒不認我,也是家破人亡。”王勇眼神開始有些閃爍。


  “你覺得誰更值得同情?本來一個很美好的四口之家,被你們害得支離破碎。”蕭子鋒搖了搖頭,手忽地一抬。


  王勇嚇得身子往旁邊一閃:“你想幹什麽?”


  在王勇肩上拍了拍,蕭子鋒站起了身:“跟你這人呢,說不出什麽道理,或許人不是你撞的,可你幫人頂罪,也成了幫凶。”


  “蕭先生,你怎麽還認死理了呢?”王勇表情越發不自然。


  “就這樣吧,”蕭子鋒也不想再說了,最後丟下一句:“王勇,如果心裏真後悔,就去警局說清真相,我知道,你走不到這一步。不過沒關係,我會繼續查下去,就比如,真凶到底是誰,你跟他達成了什麽交易,還有,範林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或者,他就是真凶?”


  “蕭先生,這事兒早過去了,我也坐了那麽多年牢,何必再翻出來,死的人,又活不過來。”王勇臉上堆著笑道。


  “你不覺得,要對活著的孤兒寡母有個交代?”蕭子鋒鄙夷地看向王勇,現在可以百分百確定,十多年前的車禍案件,肇事者的確另有其人。


  街心公園裏,王勇神色輕鬆地看著蕭子鋒坐上停在路邊的車,居然還朝他揮了揮手。


  看著車遠遠地開走,王勇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關掉了錄音鍵。


  天黑之後,錦城人民醫院的一間病房外,一個男人從走廊過來,頗有些鬼祟地朝裏頭探看。


  有護士端著藥盤出來,差點撞上門口的男人,不免有些生氣:“你找誰?”


  “我是來看病人的,就那個惠英寧。”男人用手指著病房。


  護士上下看了看那人,隻覺得不對勁。現在早過了探視時間,而且也沒見哪個探視病人,空手而來的。


  “護士小姐,惠英寧她爸不在?”男人問了句。


  “不在。你要真是看病人,等明天早上家屬過來,再說吧!”護士不耐煩地趕起了人。


  男人似乎不相信護士的話,還要往病房裏瞅。護士幹脆死盯著他,直到那人訕笑著,轉身往電梯間走。


  到了醫院大樓外,男人一坐進自己的車,便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裏麵傳來範林的聲音。


  “範董,那老家夥不在。”男人趕緊匯報。


  對麵的範林沒有吱聲,男人等了半天,小心地道:“您放心,明天我一大早就過來堵那老家夥,把他帶去見您。”


  範林終於開了口:“小林,還在醫院?”


  “我也出病房大樓,正要回去。”小林趕緊回道。


  “你再回一趟病房,給惠英寧賬上打兩萬塊錢。”範林說了句。


  “打錢?”小林吃了一驚。


  小林在範林後頭當了不少年助教,現在又給他當助理,自然知道這位特別愛錢,隻要進了自己口袋的,誰也別指望,他大方地掏出來。


  這回惠英寧受傷,範林全當沒事人一樣。唯一做過跟惠英寧有關的一件事,就是帶著人跑去那間小球館,把能拿走的東西,全都拿走。


  無毒不丈夫,拿來形容範林,貼切到完美。


  不過這回,小林就摸不著頭腦了。


  之前範林根本不願見惠英寧的老爸,那人過來海城俱樂部,找了範林多少次,範林就是不露麵。沒想到,剛才範林突然打來電話,讓小林到醫院把王勇叫出來,說是請他喝酒。


  這彎轉得有點大,小林已經看不明白,沒想到,範林又突然有情有義起來,居然要替惠英寧交住院費。


  太陽難道從西邊出來了?


  碧月華庭的一棟別墅裏,範林掛了小林的電話,便在客廳來回走了半天,實在是越想越氣。


  就在這時,有電話打了過來。


  看到號碼,範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小範,現在知道著急了?”電話一接通,那頭的人便不緊不慢地來了句。


  “打你電話,怎麽不接?”範林站住,聲音故意放得低沉,想借此先鎮住對方。


  “沒聽見,歲數大了,耳朵也不行了。就剛才那錄音,我也搞了半天,老是發不出去。後頭我特地找了間手機店,讓小年輕幫忙,才算搗鼓出來,你聽著還清楚吧?”對方似乎沒感受到壓力,還跟範林拉起了家常。


  “王勇,你不用太得意,咱們可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要是栽了,你就能得好?想想你那個還躺醫院的女兒,你要是再進去一回,他可就死路一條了!”範林也不忍了,直接威脅道。


  “這話說的,又不是我讓蕭子鋒來找我,那小子也不知從哪兒聽到風聲,急吼吼跑來問我這事兒,你說奇怪不奇怪?”王勇嘿嘿笑道。


  範林在客廳中央停住,臉色已經鐵青:“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現在厲害了,跟我使陰招。行啊,我就等著你,就算你把這事說出來,有個屁用!一點證據都沒有,你讓警察能相信?還有,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得罪的,可不是我一個人,知道後果是什麽?”


  “範林,我早想到後果了。大不了,咱們同歸於盡。我女兒現在這樣,活著沒死了的好,我陪著她,要不你也跟上?”王勇說到這裏,故意笑得大聲。


  被氣到全身發抖的範林,此時咬著牙道:“說吧,你的條件!”


  “這就對了,你要心平氣和,什麽事都好談,”王勇哼笑了聲,道:“醫生跟我說了,治好惠惠的病,至少得準備200萬;她以後的生活費,不多,你再來200萬;我這些年家破人亡的精神損失,你也得賠,就100萬吧!你拿500萬過來,咱們從此兩不相欠。”王勇開出了價,也不等範林回複,直接掛掉了電話。


  別墅裏,範林終於忍無可忍,猛地一揮胳膊,將手機狠狠地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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