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紅玫瑰

  湯湯湯湯湯晚?


  辣菜差點失聲尖叫,還好及時被何許捂住了嘴。


  何許急忙從辣菜手裏拿過手機,對電話那端一頭霧水的霍總說道:“蘇潤之,這個女人叫湯晚,你和她上次在湘愛見過,趕緊想辦法離開,別讓她認出來。”


  蘇潤之定睛一看,眼前這位眉目冷豔的小姐姐的確有點麵熟。他立馬低下頭,指尖扶上金邊眼鏡,順勢半擋住臉,看在湯晚和Vivian眼裏,卻成了高冷霸總在美女麵前玩深沉。


  心高氣傲如湯晚,竟也逃不過高冷霸總的致命吸引。


  辣菜怎麽也想不通,女人,包括她自己,怎麽都偏偏好這一口呢?


  怎麽就喜歡招惹對自己愛搭不理的狗男人呢?

  陳奕迅早就唱過,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被何許無條件偏愛的她,竟然有恃無恐到生生寫出一場漏洞百出的捉妖大戲。


  結果劇情還來了個急轉直下的反轉,冒出一個湯晚。


  蘇潤之垂著眸苦思冥想,到底是繼續誘敵深入大膽取證,還是趕緊找借口體麵離開。還沒等他想上幾秒,Vivian就已經故作嬌羞地向湯晚解釋起來:“哎呀,親愛的,你不要亂講,不是男朋友啦,我和霍總才剛認識呢。”


  “哦,是麽,”湯晚上下打量一番這位霍總的行頭,對他鼻梁上那副斯文敗類的金邊眼鏡尤其滿意。她對Vivian莞爾一笑,隨即又若有似無地瞟向蘇潤之,“那你不介意我請霍總喝一杯吧?”


  “啊……”Vivian唇角微僵,“隻要霍總不介意,我都可以呀。”


  爭奇鬥豔的兩位美女,皮笑肉不笑地四目相對,霎時間,內心風起雲湧。


  Vivian故意往蘇潤之身邊蹭了蹭,似乎在宣布主權。她看著湯晚身上的el高定套裝,心裏很是不爽。她自認為比湯晚漂亮許多,可一想到湯晚大家閨秀的家世,自己在霍總麵前就似乎沒什麽競爭力了。想要鎖死身邊這位優質男,必須先下手為強:“哎呀,我都忘記介紹啦,霍總,這是我的普拉提教練湯晚,”她看向湯晚,笑得虛情假意,“小晚,這位是霍總,他跟你前夫一樣,都是從澳洲回來的呢。”


  湯晚一怔,笑容僵死半秒,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坐到蘇潤之另外一邊的高腳椅上,問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隔著扶額不語專心晃動手中紅酒的蘇潤之,對Vivian笑得慈眉善目,語氣裏滿是慈善家的溫柔:“對了親愛的,說到普拉提,今天經理跟我說,你在我會所的年費,好像還沒交呢。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和經理交代好啦,畢竟你隻是個小微商,承擔不了昂貴的會費,反正我開普拉提會所也不是為了賺錢,我們關係這麽好,以後你來我這,都免費哦!”


  說完,她舉起酒杯,碰上蘇潤之手中無處安放的高腳杯:“霍總,幸會。”


  蘇潤之不敢轉頭看她,隻好僵著脖頸,目不斜視地將杯中紅酒痛飲而下。


  直男如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兩個女人之間劍拔弩張的□□味。


  他小心翼翼掀起眼皮,瞥向二樓辣菜和何許的方向,隻聽到辣菜在耳機裏說:“戲別崩,馬上去救你。”


  “霍總,”火攻不成反被燒,Vivian心下怨憤,便貼到蘇潤之耳畔反擊道,“她就是我剛才說的,買熱搜爆料何許的那位朋友耶。”霍總你看,她是不是陰險毒惡手段狠辣的壞女人。


  耳機裏同時傳來兩聲音量管理失控的疑問驚歎句,震得蘇潤之耳蝸裏的藍牙耳機差點掉出來。


  “Vivian,你瘋了?”


  “哎喲你放心啦,我們這位霍總,也跟何大資本家是死對頭呢。”


  “是麽?”湯晚警惕地笑了笑,“那霍總可要感謝你了,畢竟上次的爆料,是你那位有婦之夫老相好提供的素材呢。”


  “你……!”


  突然,一抹花枝亂顫的倩影跑了過來,背對Vivian,麵對湯晚,衝著蘇潤之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河東獅吼:


  “你個狗男人,竟敢背著我在酒吧裏采野花,肚子裏的孩子你都不管了嘛!”偽裝成大肚貴婦的周蠢蠢怕一麵之緣的Vivian認出自己,左右騰挪地躲避著她的視線,周圍的吃瓜群眾不禁感歎,真是一位身手矯健的孕婦呢。


  自覺高人一等的山東實業獨女湯晚,可從來沒被人叫過野花。她臉氣得一會紅一會綠,又不好對人家霍總身懷六甲的正房發火,隻好氣急敗壞地跟Vivian吵了起來:“你怎麽就喜歡勾搭有婦之夫?”


  Vivian也早已忍無可忍,音調瞬間提高八度:“裝什麽白蓮花,你不也勾搭他了嗎?”


  趁兩位美女吵得劍拔弩張,如釋重負的霍總終於在周蠢蠢的打罵掩護下逃之夭夭。


  寂靜的街,回蕩著歡聲笑語。


  白色的哈氣一縷一縷跳躍進冬夜的霧霾裏。


  像孩子般喜悅的幾人,人生走到四分之一的關口,第一次幼稚如斯,瘋狂如斯。一場生擒綠茶白蓮的戰鬥,竟鬥出了點成年人久違的熱血勁兒。


  何許垂下眸,在辣菜彎彎的月牙笑眼中灑下一片柔情。


  她的熱鬧,她朋友們的熱鬧,吞吐著窩心的人間煙火氣。


  一向冷情的他,早已習慣了寂寞。親情,友情,甚至愛情,從來都寡淡,從來不奢求。在感情麵前,無欲則剛,才不會受傷。


  可此時此刻,他握著女孩溫熱的手掌,竟害怕放手了。


  眾人快意恩仇,意興闌珊,周蠢蠢便帶頭起哄,攛掇何大資本家今晚就兌現諾言請大家吃人均四位數的日料,不吃到拉肚子絕不回家。何許見辣菜興致高昂毫無困意,便帶幾人來胡同裏深藏不露的一周隻接受三次預定的壽司店私人包場。


  這家店的壽司師傅是何許母親許寧韻的好友,前幾年孫翔一家移民回京後,一家四口就常常來這裏小聚。


  壽司師傅剛從日本回來,帶回了新鮮的海膽、黃獅魚和海鰻。大飽口福的幾人,並排坐在吧台前,一邊感歎魚肉的鮮美,一邊複盤捉妖的驚心動魄險象環生。除何許之外,以辣菜為首的其餘四人一致認為,早知能吃到如此美味,剛才就應該把捉妖劇情揉搓得更加跌宕起伏,多消耗點卡路裏,豈不是吃得更歡。


  辣菜接過壽司師傅俯身遞來的鯖魚壽司,心滿意足地將整隻壽司塞進嘴裏。她鼓囊著兩個圓圓的腮幫,一臉同情地看向身邊的何許,卯足全力拍了拍他寬闊的臂膀,啪啪拍得震天響:“被前女友們聯合起來搞,我家寶寶也太可憐了。”


  好疼。


  何許一邊蹙眉,一邊捂住肩膀,這小丫頭怕不是還在吃前任的陳年老醋?


  蘇潤之目睹此景,不禁暗忖,還好自己沒追到辣菜學姐。軟糯可愛的外表下,原來是野蠻女友這一款的嗎?他悄悄瞟了瞟周蠢蠢,幾杯清酒讓她光潔的雙頰泛起了紅暈。想到方才被她解圍的瞬間,心下竟有些悸動。這位女友力max的小姐姐,倒讓他覺得很有安全感呢。


  周蠢蠢察覺到蘇潤之的注視,一時有點羞,急忙大大咧咧向後傾身,隔著蘇潤之沈小唯何許,趁酒精上頭,對醋火衝天的辣菜咋呼道:“辣菜寶貝,悠著點,小心把你男人拍壞了,晚上回家不好使。”


  正在吃金槍魚腩壽司的蘇潤之嚇得把米粒都噴了出來。


  學姐的圈子,車速都這麽快的嗎?

  辣菜臉紅是紅,嘴上卻不為所動:“我……我今晚跟小唯回華清嘉園!”


  自從跨年生日夜發燒後,辣菜就一直住在何許的國貿高級公寓,今天搬兩箱衣服明天挪兩包化妝品,幾乎就要把華清嘉園為數不多的家當搬空,徹底實現何大資本家念念已久的同居大業了。


  周蠢蠢轉轉眼珠,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既然吃了大老板請的天價日料,就得將大老板今晚的性/福捍衛到底:“哎呀,以姐多年馳騁情場的經驗,你男人這種高冷禁欲係外加自我感覺良好的品種,一向不喜歡那種妖豔賤貨,如今咱錄音在手,也算是跟妖豔賤貨撕破臉,以後大概也老死不相往來了,你還吃啥醋。”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周蠢蠢在大老板麵前也逐漸開始放縱自我了,說話越來越簡單粗暴,從“何總”變成“你男人”,從“老板是天老板是地老板放的屁都是香滴”變成“大兄弟你自我感覺太過良好”,反正辣菜寶貝是她親同事鐵閨蜜,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無所畏懼的裙帶關係。


  沈小唯問辣菜:“今晚拿到的實錘錄音,你們打算怎麽辦?”


  “肯定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呀,”周蠢蠢義憤填膺地往喉嚨裏灌下一杯清酒,“把錄音放到網上,讓這兩朵黑蓮花接受全國人民的毒舌審判!”


  辣菜搖搖頭:“那豈不是跟她倆淪為一丘之貉啦?”她蹙起柳眉,一副深謀遠慮的樣子:“我跟何許早就商量好了,我們堅決不學那些惡意操縱網絡暴力的人,這次的錄音,一作為證據,二作為籌碼,隻要她們能夠在微博上對何許公開道歉,這份自打自臉的醜惡錄音就永遠不會公之於眾。”


  “當然,該起的訴,我還是會起的,”何許眼底劃過一抹寒涼,“上次在我父母家弄得那麽難堪,我以為湯姓一家已經不敢再興風作浪了,沒想到她還是死性不改,依舊選擇用錢和權力去滿足一切私欲。”


  蘇潤之不禁感歎:“唉,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對你做出惡意如此之大的造謠中傷啊。”


  “東野圭吾早就在《惡意》裏說過,”辣菜拿起手邊的酒杯,若有似無地晃了晃,突然陷入與她人設極其不符的深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最美的愛情。恨不知所起,深入骨髓,是最冷的人性。原罪被放大,總有一角照出自己。”


  周蠢蠢捏起一枚炒銀杏,笑眼盈盈地朝辣菜腦門上一擲:“得了得了,裝深沉真的不適合你,老娘就算用顯微鏡使勁照,也照不出你這個傻白甜的原罪!”


  辣菜捂著腦門怒懟:“我不是傻白甜!”


  何許用拇指指腹揉著辣菜的腦門,沉重的唇角也終於泛起笑意。或許,隻有他知道,他的小太陽,懂得一切,卻還那麽天真。


  那是一種能讓他望見餘生的踏實與安樂。


  周蠢蠢笑道:“大老板,你初戀時候遇到我們傻白甜的辣菜寶貝該多好,那樣就不會撞見那麽多作天作地的爛桃花了。”


  辣菜仰視著何許劍眉星目的雕塑臉,瞳孔裏的小星星上跳下躍:“也是,我要是早點遇到你,該有多好呀。”


  蘇潤之被這突如其來的狗糧噎得氣短,順勢轉移話題:“說到初戀,還是小唯學姐厲害,從大一愛情長跑到現在,太令人羨慕了。”


  “別羨慕我,”沈小唯今晚情緒一直不是很高,聊天心不在焉,吃東西也食之無味,此刻借著醉意,便也不想再藏著掖著,“我已經分手了。”


  “分手?”辣菜十臉懵逼,“你倆不是都領證結婚了嗎?”


  沈小唯頓了頓,淡淡道:“文凱說,我還沒住進他家,就不算結婚。”


  “我靠這是什麽渣言渣語?”周蠢蠢怒了。


  辣菜十分擔憂:“小唯,到底怎麽回事啊?”


  沈小唯長籲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他說自己早就發現了我跟他冷戰期間和杜然約/炮的事,所以故意跟我結婚,為的就是離婚後給我留一個永遠抹不掉的離異婦女記錄,讓我一輩子不敢忘了他。”


  小小的日料店內,瞬間鴉雀無聲。


  連壽司師傅切魚的手都微微抖了起來。


  麵對這種毀盡三觀的爆炸式新聞,大家一時竟有點語塞,連辣菜都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安慰自己的親閨蜜。沈小唯的自白,信息量太大,出軌、背叛、陰謀、分手、離婚、三角戀……電視劇都不敢輕易這麽拍。


  最可怕的是,一向清雋溫雅的文愷,竟會腹黑到如此地步,以離婚為代價來報複小唯。


  雖然沈小唯有錯在先,但文愷更是迂腐至極,竟然能說出“離異婦女記錄”這種歧視女性的話,以為單憑一張離婚證就能毀掉一個女人。大清也亡了夠久了吧,怎麽還有這種休書思想的直男癌呢?

  辣菜越想越氣,砰得一聲撂下筷子:“不行,我現在就去找文愷理論,他欺人太甚!”


  何許拉住她:“別衝動,人家的事你不要亂插手。”


  “可是……”


  沈小唯輕聲打斷:“你男人說得對,這事兒沒什麽好理論的,我對他很過分,他對我也很過分。或許的確是我有錯在先吧,當初嫌棄文愷家在北京卻沒有北京戶口,後來遇到杜然,知道他有北京戶口,家裏還挺有錢,就鬼迷心竅了,”她垂下眸,無奈一笑,“嗬嗬,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奮鬥了幾年也沒在北京紮穩腳跟,心裏還總是想靠男人在北京立足。”


  “姐妹,開心點兒,沒什麽大不了的,”周蠢蠢看場麵太過低迷,便風風火火地為沈小唯滿上清酒,二話不說就唱了起來,“離婚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小唯苦笑:“我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嫁得好。但被文愷和杜然這麽一折騰,我也想通了,嫁不嫁人,結不結婚,都沒什麽所謂,如果愛,排除萬難也會長相廝守,如果不愛了,兩本結婚證狗屁都不是。”


  周蠢蠢連連點頭:“就是就是,你看我,根本就沒打算結婚,辦婚禮買婚紗的錢,用來買個高質量精子,生個金發碧眼娃給自己傳宗接代,不也挺好?”


  蘇潤之跟何許雙雙嚇得嗆了口酒。


  辣菜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何許生怕這兩位酒後吐瘋言的激進獨身主義者把他的小辣菜帶歪,正想著如何轉移話題,卻見沈小唯醉意闌珊地對辣菜說道:“口嗨歸口嗨,但是姐妹,我,還是很羨慕你的,”她一臉認真地看著辣菜,仿佛在囑咐求而不能的寄托,“茫茫人海中,在對的時間地點,遇到對的人,真的很不容易,別像我一樣,不懂得珍惜。”


  下一秒,何許和辣菜不約而同看向彼此。


  嗯,心有戚戚。


  周蠢蠢最受不了這種酸溜溜的雞湯台詞,急忙舉起酒杯吆喝:“怎麽就越聊越傷感了?來來,大家一起走一個唄,明天我和辣菜寶貝就要進組籌備了,拍攝周期兩個月,連年都沒得過,”她向辣菜何許飛去一個狡黠的眼刀,“某對不顧他人感受隨處秀恩愛的璧人,可不要相思成疾喲。”


  清酒入喉,周蠢蠢先幹為敬,“江湖再見,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何許突然起身,拉住辣菜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也好想吃日料哦,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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