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Over the Rainbow
“該不會就是你上次朋友圈裏說的那個何大資本家吧?”夢迪一臉眉飛色舞的吃瓜相。
不知是不是夢迪家地暖太足,辣菜竟覺得雙頰有些燙:“是他用我手機發的……”
“哎喲,瞧把你羞的,連我這老母親的少女心都要被你勾出來了,”夢迪眨了眨眼,“嘖嘖,何大資本家,聽起來好霸總呀,肯定特別帥吧?”
辣菜赧笑:“要不一起去看看?”
“那可不行,萬一被我老公發現我偷偷看帥哥,肯定又要嘰嘰歪歪吃無名醋,”夢迪說著就把辣菜往玄關推,“好啦,趕緊去跟你的何大資本家二人世界吧,我可不想當電燈泡!”
匆匆與夢迪一家告別後,辣菜胡亂穿上大衣,連羊毛圍巾都沒係,便頂著割得臉生疼的寒風飛也似地向小區門口奔去。
霧靄彌漫的狹窄街道上,一抹頎長的身影落寞地倚在白色G63的側門邊。發動機震聲隆隆,噴薄而出的白色尾氣,在昏黃的路燈下,映出點點塵埃的痕跡。
迎麵奔來的女孩,手中緊握著一團紅色圍巾。那耀眼的紅,在夜色中跳躍著,像一顆炙熱的火球,溫暖了北方小城冬夜的冰冷。
她一個急刹,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呼著哈氣。
何許從大衣口袋裏抽出雙手,急忙捂住她兩隻耳朵,柔聲道:“瞧你凍得,耳朵都紅了”。
一股暖流湧過心田。
她閉上眼,任由這溫熱將她吞噬。肌膚之親的觸感,既陌生又熟悉。
驅車趕往邯城的路上,他曾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句焦灼的話語:
「我想你了/我很擔心你/你關機太久了/你怎麽出門都不帶手機/遇到危險怎麽辦」
此時此刻,他的眼睛裏有千言萬語,卻什麽都沒有說。
她抬起頭,迎著他烈如暖陽的眸光。
心中有一萬句話,卻一句也不想說。雙臂一伸,她緊緊抱住了他。
眉心貼在他緊實的胸膛,聽著那撲通撲通的心跳,這才有了真實的感覺。
“我都知道。”何許指尖劃過她冰涼的發絲,手掌輕輕拍撫在顫抖的肩頭。
“你不知道。”辣菜聲音哽咽,又往何許懷裏拱了拱。
“你也不知道。”何許劍眉一揚。
“我不知道什麽?”辣菜小手摩挲在何許胸前。
何許拉開車門,無奈一笑:“你再這麽上下其手,小心我把持不住。”
他朝小區門口的方向偏了偏頭。辣菜抬眼望去,隻見身披軍綠色棉襖的門衛大哥正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邊吃邊姨母笑地望向這邊。
為了不被門衛大哥掃黃打非,辣菜急忙扶著何許的手臂跳上車。
何許為了開著熱空調和座椅加熱,車一直沒有熄火,辣菜一坐進去,周身便感到一陣踏實的暖意。她轉過頭,看著身邊好看得過分的男人,他剛好也在看著她。四目相對間,兩人竟雙雙問出同一句話:
“我到底不知道什麽?”
言畢,又雙雙笑了。
“你先說。”何許踩動油門,白色G63駛入主街。
“其實我不是心血來潮才請假的,隻是最近有點心煩……”辣菜小聲咕噥著,不知該如何開啟這個話題。
何許看向她,淡淡一笑:“我知道的,”他繼續目視前方,“周蠢蠢都告訴我了。”
果真什麽都不比國情局一號種子選手周蠢蠢的情報快。辣菜生怕何許又像前幾次那樣高調維護她,急忙道:
“哦!那件事我早就忘啦,你不要多想……”
“你爸也給我打電話了。”
“啊?他說什麽了?”
“說某個藏不住心事的小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了。”
辣菜臉頰一紅。
如此成熟穩重深沉悠遠的人生思考,這麽容易就被看穿了嗎?!
“該你說了,”辣菜不想讓何許發現自己的兵荒馬亂,故意轉移話題,“我不知道的是什麽?”
“你不知道,海南電影節的創投陳述會,日期提前了。”
“改到什麽時候啦?”
“明晚。”
完了,幾天不開手機,竟然錯過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這下,可真的要兵荒馬亂了!!!
夢迪家的地址是趙女士親自告訴何許的,所以,當辣菜說出今晚要連夜趕回北京的決定時,趙女士二話沒說,一秒便拿出早已幫女兒收好的行李,笑眼盈盈地跟老爸一起把兩人送出門去。
“小何啊,這孩子情緒不太穩定,總愛胡思亂想,你多看著點她!”趙女士一臉深明大義。
辣菜無語凝噎。
上次還舞刀弄槍要與豪門背水一戰的趙女士,今晚見到何許,怎麽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突然母儀天下了呢。
到底是誰情緒不穩定啊?!
“趙姐,您放心。”何許笑容可掬道。
好。很好。非常好。
連「趙姐」都叫上了。比「嶽母」還得寸進尺。
辣菜暗自腹誹,在她死宅死頹死焦慮的日子裏,何許一定是隔空給趙女士下了比韓劇還靈的迷魂藥!!!
“對了,小何,你們單位要是有四十來歲的單身女同誌,記得幫辣菜她小舅介紹一下,最好是離過婚但沒孩子的……”
見趙女士越說越歪,老爸急忙把辣菜推上車,又把一袋洗好的水果塞到她手上:“好了好了,別聽你媽瞎說,趕緊上路,開夜車不安全,小何困了就給他剝個橘子提提神!”
白色G63行駛在空曠的京石高速上。
音箱裏徐徐飄出《Over the Rainbow》舒緩的鋼琴前奏。
黢黑的夜空裏,一抹清冷的圓月,在高速兩邊的農田上空緩緩移動著。
辣菜從袋子裏翻出一個蜜桔,一邊剝著皮,一邊伴隨著輕柔的女聲,兀自哼唱起來: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 high……”
“我可以自己剝。”何許伸過手,示意辣菜把橘子遞給他。
“你開著車怎麽剝啊,乖乖吃就好啦。”辣菜推開他的手,莞爾一笑。
“我怕你心裏不舒服。”
“啊?”
“剛才上車前,你爸說,讓你給我剝橘子,聽起來跟使喚小媳婦似的……”
辣菜不由一怔。
原來,那晚飯局上,談笑間的微妙語境,何許都注意到了。
她突然有點自責。隻顧著自己心煩意亂的她,卻不曾想過擔心她胡思亂想的他又會有怎樣的心亂如麻。
“對不起,”何許握住她的手,大拇指在她細軟的手背上輕輕摩挲,“那天說要「養你」,也像今天的剝橘子一樣,讓你心裏不舒服了。”
辣菜忍俊不禁:“大哥,我哪有這麽敏感!”
“我知道你很在意這些,”何許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一些,“不然你那天也不會因為衛生間裏聽到的流言蜚語不高興一下午,更不會專門跑回邯城躲我。”
“我不是為了躲你,隻是不想把負麵情緒傳染給你……”
“放心,以後我給你剝橘子。”
他鬆開手,捏起一瓣橘子,小心翼翼地塞到辣菜嘴裏。
辣菜再也忍不住,突然捧腹大笑起來,笑得差點被嘴裏的橘子嗆到:“什麽你剝我剝的,我又不是要當女王要上天!”她掰下一瓣橘子,一把塞到何許嘴裏,“我就喜歡給你剝橘子,請天天使喚我給你剝橘子!”
“……你媽說的對,你果真情緒很不穩定。”何許一頭霧水。
“唉,我覺得你誤會了,我並不是想成為唯我獨尊的女強人,”她望向遠天的冷月,輕聲道,“我隻是想在成為何夫人之前,先成為一棵樹。”
“哎喲,何夫人,你這是在暗戳戳向我求婚嗎?”
“……”
“那我隻好勉為其難接受咯。”
“……”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何許秒變正經臉,“請問何夫人,想成為怎樣的樹呢?”
她深吸一口氣,嘴角輕揚道:“我要做一株木棉,以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何許目視前方,在擋風玻璃的倒影裏,看著他的可愛女人。
她溫暖而明媚,就像闖入冬夜的一米陽光。
曾經,那些沒有陽光的冬夜,寒冷而漫長。
“小木棉,我這顆樹,可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何許眼皮一垂。
“你這話好像言情劇裏苦大仇深男一號的台詞。”辣菜噗嗤一笑,繼續哼起了歌,“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why,,oh why,,’t I……”
何許隻是微笑,沒有作聲。
她不知道,是她的光,讓這株不堪一擊的朽木,再次生了新芽。
翌日,飛機到達三亞,已經是下午四點。
辣菜不想讓同事覺得自己因為何許受到了特殊待遇,於是何許隻好在何夫人的淫威下退掉了提前買好的公務艙機票,眼睜睜看著辣菜與周蠢蠢、助理Andy和投資總監大磊哥一起有說有笑地排進了經濟艙的隊伍裏。
這小團體一旦形成,被排除在外的那個人就再也擠不進去了。
從走出機場到打上車,何許一直一言不發地跟在談天說地的四人身後,一句話也插不進去,隻能望著何夫人歡欣雀躍的背影幹著急。為了博取小團體的好感度,他毅然決然取消了提前安排好的敞篷跑車和海景別墅,一臉乖巧地跟著小團體打上滴滴,來到了海南電影節官方指定的度假村酒店。
安頓好之後,小團體狠狠敲了何大資本家一頓貴出天際的意大利菜,便心滿意足地來到電影節的創投會場。
最近兩年,國內各大電影節在舉辦影展和評選獎項之外,越來越重視電影項目創投比賽的發展。無數缺乏人脈資源和行業經驗的新人導演編劇製片人,都想通過創投為自己開發中的項目找到資金和監製;一些題材新穎的成熟項目,雖然由專業團隊開發組盤,具備初步的融資和資源,也還是會報名參加創投比賽,為自家作品爭取更多機會和曝光度。
禮堂大小的會場內,人頭攢動。新人與前輩匯聚一堂,評審和媒體齊齊亮相,場麵自然熱鬧非凡。
然而,四人小團體推門而入的那一刻,鼎沸的人聲瞬間低了下來。
高大峻挺的男人從容不迫地跟隨在四人身後,在眾人興奮而訝異的目光裏神情漠然地走進會場。
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中,高跟鞋的踢踏聲漸漸逼近。
突然,一抹靚麗的倩影擋住了小團體的去路。
看到麵前的女人,何許的臉瞬間失了血色。
女人露齒一笑,用純正的美式英語道:
“Xu,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橘子:我實慘。
何大資本家,你到底有多少個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