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握不住的她
寒意逼人。
連沸騰的剁椒魚頭鍋都識趣地熄火了。
雕塑般的冷峻麵龐，銳氣之餘，仿佛多了一分慌張。
深邃的黑眸，毫不避諱地看著對桌而坐的兩人。
何許不習慣用力抓緊隨時可能會失去的東西。
十二年來，心裏結下的繭，時時提醒他，在感情麵前，規避風險，及時止損，遠比一時衝動正確。
但是，人生至暗時刻，曾帶給他一米陽光的女孩，現在就站在他麵前。
是偶然嗎？
是命運吧。
“……同事？”蘇潤之滿臉訝異。身後的紗簾外突然冒出一個人，可把他嚇壞了。
辣菜無語凝噎。
很明顯，此時此刻，何許的出現，不是偶然。她有些煩惱，又有些驚喜。心裏嗔怪他像上次白老師事件一樣打擾她的飯局，卻又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剛剛與蘇潤之談笑風生的她，也會不時，想起他呢。
避開何許灼熱的眼神，辣菜這才看到鄰桌兩位氣質不凡的美女。年紀稍長的那位高貴美人，多半是何許的母親。另外一位，就是傳說中的湯晚吧。她她她，怎麽比想象中還要漂亮啊！
“小許，怎麽了？”許寧韻一臉不解，她很久沒有看到兒子如此情緒失控了。
“……李辣菜。”何許想要說些什麽，卻隻輕聲吐出這三個字。
“何許，他們是你朋友嗎？真是太巧了！”湯晚過分熱情地看向驚慌失措的辣菜。精明如她，怎會不明白眼下的狀況。這個女孩，平凡無奇。然而，何許看她的眼神，卻極度不平凡。
湯晚拿起el限量款雙肩包，以女主人的口吻繼續道：
“不如今晚我做東，大家換到包間，一起吃吧！”
“不是朋友。”何許下頜微揚，淡淡說道，“是我未來的女朋友。”
天雷滾滾，驚呆所有人。
連湯晚那不失禮貌的社交微笑都要崩掉了。
未來的女朋友？？？
資本渣啊資本渣，你總是這樣，隨意拋出一句自以為是的話，不負責任地撩動別人心弦！
可是，被撩動的小小心弦，怎會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兀自彈唱起甜甜的情歌呢……
“小許，都有女朋友了，怎麽也不跟媽媽介紹一下。”
許寧韻竟有些開心。很顯然，眼下的局麵，似乎是兒子正在主動追求這個名叫“辣菜”的女孩。
她了解何許的個性。
十二年來，他從未帶過任何女孩回家，也從未向她提及任何戀情。王醫生說過，何許的潛意識抗拒改變。她曾一度擔心，兒子會徹底變成喜怒無常的冷血動物。然而此時此刻，他炙熱的目光，已然表明心意。
許寧韻看著麵前的可愛女孩，不覺心生一陣喜愛之情。
“不是不是，阿姨，我們隻是普通朋友！”辣菜急忙辯解。
“這位同事，既然是普通朋友，那就麻煩您不要打擾我們吃飯了。謝謝！”蘇潤之當仁不讓，宣布主權。
何許也當仁不讓，犀利的眼神掃過蘇潤之，射向辣菜：
“不許去他家。”
“……我沒說要去他家啊。”辣菜一頭霧水。
“我明明聽到，你要去他家玩狼人殺。”何許一臉責備。
“我……不是，你這人怎麽老是不許這個不許那個的！就算你喜歡我，也要尊重我的生活吧，你也太霸道了！我們畢竟隻有幾麵之緣，你卻跟推土機一樣步步緊逼，這種喜歡，真的有點可疑好嗎！我再過兩年就30了，工作還沒有轉正，以後也不知道會在哪個城市生活，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陪你玩什麽金牌渣男的戀愛遊戲！！！”
連珠炮突突突，後悔已然來不及。辣菜不願去看何許的表情。她心亂如麻，一邊後悔自己情緒失控語出傷人，一邊又懊惱把久別重逢的學弟卷入這場鬧劇之中。
若說對何許沒感覺，一定是假的。然而麵對金牌渣男的激烈進攻，她卻惶惑至極。
算了，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呢。第一次見何許母親，就搞成這樣，就算他真的不是爛桃花，也不會有以後了吧T_T。
湯晚看到許寧韻臉上詫異的表情，終於放下心。這個李辣菜，名字土氣，言談舉止更是莽撞無禮。如此不攻自破的競爭對手，反倒襯托了她的秀外慧中。她不斷告訴自己，何許畢竟曾愛過她許多年，兜兜轉換，終會回到她身邊。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麽。”
何許眸光搖曳，怔怔看著辣菜。
他聲音顫抖，眼角有些充血。
喉結微動間，許多話，竟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始亂終棄？
辣菜抬起頭，迎著那灼熱的目光，似乎看到一抹悲涼。
溫熱的血液從心房奔騰而過，她幾乎就要跟隨直覺，蒙上雙眼，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但終究還是退縮了。前路黢黑，隨時可能跌落深淵。停下來。就這樣停下來吧。
“潤之，我…我突然想起來，今晚要交個劇本報告。我先回家了，飯錢微信轉你，抱歉！”
她避開何許的眼神，向許寧韻和湯晚點頭示意，便匆匆離去。
周五晚上的華清嘉園小區，因為樓下的夜店而吵鬧異常。
賴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著窗外“咚咚咚”的激情電音，啃著甜滋滋的老北京冰棍，辣菜沉浸在嚴肅的深思裏。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麽。”
何許顫抖的聲音猶在耳畔。
第一次見到他，應該是在紐約直達北京的飛機上啊。當時，的確覺得他有點眼熟。可是，顏值逆天的男人，不都是一副劍眉星目的樣子嗎？眼熟也並不稀奇吧。
他和她，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何談“記得”呢？金牌渣男，該不會是閱女無數，認錯人了吧……
對了！還有小唯呢！感情難題再棘手，也難不倒沈小唯。愛情長跑十年，追求者絡繹不絕，身經百戰的小唯，一定可以幫她指點迷津！
“在一百萬和北京戶口之間，必須選擇北京戶口。”
這句話，是沈小唯引以為豪的警世箴言。她時常教導辣菜，作為永不言棄的北漂女孩，戶口，才是得以安家立業的終極目標。
富豪沒有戶口，還可以讓孩子就讀昂貴的國際學校，可普通人沒有戶口，不僅孩子上不了學，生活在北京，處處都會步履維艱。就算納稅五年後獲得購房資格，也搖不上車牌。就算辦上北京居住證，也無法像北京人一樣在社區派出所辦理護照，在北京戶口麵前也永遠低人一等。
雖說沈小唯是情比金堅的閨蜜，辣菜卻十分反感這類言論。找一個合適的人，進入一段合適的婚姻，是她最抵觸的生活軌跡。愛情和麵包，固然難以得兼，但如果每分每秒都在思考是選擇金錢味的麵包還是戶口味的麵包，還有心思品嚐愛情的味道嗎？
相悖的三觀，在兩個女孩長達十年的友情歲月裏，也曾掀起過不少大風大浪。大學期間，一直努力向上爬的沈小唯看不慣戀愛腦的辣菜為了謝子鳴耽誤學業，兩人吵到不歡而散。然而，辣菜被謝子鳴劈腿後，沈小唯還是第一時間來到她身邊嗬護安慰。所謂親閨蜜，大概就是如此吧。
真掃興。謝子鳴這個哥大渣渣，已經是今天第二次出現在腦海裏了。
剛才在湘愛，蘇潤之也有問起謝子鳴。這個人，大概已經出落成名副其實的金融渣男了吧。
渣男體質的她，這一次，一定要化險為夷啊！！！
午夜十二點，沈小唯終於回到家，滿身酒氣。
“小唯，你喝了多少啊！我給你煮個雪梨湯醒醒酒吧。嘿嘿！”辣菜一臉諂媚。
“姐妹，你也太不走心了，一碗雪梨湯就想騙一堂我的情感谘詢課呀啊？”沈小唯解開包身連衣裙側麵的拉鏈，長籲一口氣，癱倒在沙發上，“說吧，到底是什麽棘手的感情問題呀？”
“就是，有一個男人，可能對我有點意思……”辣菜支支吾吾。
“做什麽工作的？家境怎麽樣？離過婚嗎？有孩子嗎？”沈小唯坐起來，鄭重其事地問道，“有北京戶口嗎？”
……果不其然。
“做……做金融的，長得很帥！”
“那還有什麽好糾結的，你不就是喜歡帥哥嗎。”
“可是……他好像性格有點問題。”
“怎麽了？”
“就……毒舌無情，冷若冰霜，傲慢自戀，行事獨斷專行，身世撲朔迷離……”
“姐妹，你該不會在和伏地魔談戀愛吧。”
“……”
想到自己也許會是伏地魔“未來的女朋友”，辣菜不禁打了個寒戰。
沈小唯睡下後，辣菜捧著手機，苦思冥想。
通話記錄裏的未接來電，還停留在中午的時間。顫抖的男聲，充血的眼角，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有些討厭自己。一向自詡具備獨立思考精神的她，竟然也會用“金牌渣男”的刻板印象來攻擊別人。要不要發個短信過去，道個歉呢……
突然，指尖不小心碰到通話記錄裏的號碼，電話撥了過去！辣菜手忙腳亂，想要掛掉電話，卻聽到何許的聲音：
“我在你樓下。”
作者有話要說：何許：李辣菜才是金牌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