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儲物間
一個陌生女人挽著楚澤東的胳膊走了進來, 姿態親密。
楚約有些錯愕。
緊接著就是茫然，還有一絲說不出分辨不明的滋味縈繞心頭。
楚約的失神也僅僅是那一刹那, 很快就在楚澤東的介紹聲中回過神。
她表情未變，站起身冷靜地打量著楚澤東身旁的女人，目光中的審視並未遮掩。
女人看起來四十左右，穿著一身古著旗袍，身材清瘦，麵容不算很美，卻有股端莊秀雅的書生氣，不得不承認，她的外表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沒有人開口打破沉默。
周遭的空氣都有些滯悶。
直到楚澤東拉開椅子讓女人坐下，隨後側身對女人說：“這就是我女兒楚約，現在在八院工作，研究方向跟你比較接近。”
見女人點頭，他才反過來向楚約介紹：“小約，這是我實驗室的朋友林越君, 你可以叫她林阿姨。”
不是同事, 是朋友。
楚約聽到他的說法挑了下眉, 順著他的意思不鹹不淡的喊了一句：“林阿姨好。”
態度稱不上熱絡, 卻足夠客氣疏離。
說來可笑, 楚約從沒想過楚澤東會有再婚的一天, 畢竟這麽多年了楚澤東都一直沒有這方麵的打算。
當初他跟傅宜剛分開沒多久，就有許多上門給他介紹對象的，他都婉拒了。
當時楚約以為，他這輩子可能隻愛他的科研事業了。
不，其實也不全是。
在楚約印象裏，記得有那麽一個阿姨, 大概是在她剛去華大沒多久的時候，卻也就出現過那麽幾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之後了。
林越君還是這麽多年來頭一個他如此鄭重其事介紹給楚約的。
楚約態度冷淡，林越君卻不以為意，淺笑著回複：“你就是小約啊，模樣長得很俊俏，跟老楚不太像，是隨媽媽吧？”
一句話說得綿裏藏針。
明明是誇獎，可楚約怎麽聽怎麽不對勁，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在她提起傅宜的時候有些不悅，卻也隻是點點頭坐了下來。
因為點了酸菜魚，雲水齋這邊都是活魚，楚約一開始不知道楚澤東還要帶人來，分量不太足，不過還好魚還沒殺，這會兒楚澤東跟侍應生出去換魚去了。
隻剩楚約林越君，楚約沒什麽交流的意願，誰知林越君卻又挑起了話題：“小約是住在研究所嗎？上次我去你們家你沒在。”
楚約再度挑了下眉，沒想到楚澤東都帶她回過家了，斂了表情，直截了當地說：“林阿姨，我跟我爸不住一起，也就逢年過節聯係一下，平常沒什麽天災人禍的話，互不幹涉。”
簡而言之，沒什麽跟她熟絡的必要。
幾句話直接把天聊死了。
再怎麽好涵養的人也接不下去了。
林越君：“……”
等楚澤東再回來的時候，楚約跟林越君已經快尬聊不下去了。
楚澤東說林越君跟楚約研究方向相近，但其實隔了天差地遠，互相商業吹捧了幾句就無話可說了。
一直到吃完飯楚澤東都沒說要跟楚約商量的事是什麽。
可他不說，這頓飯本身就告訴了楚約他要說的事，但楚約沒準備主動提起，便裝聾作啞。
三人分手前楚澤東讓林越君先去車上等他。
自己過來推了林越君的微信名片給楚約：“等會兒加一下你林阿姨。”
楚約聞言，先是看了眼不遠的林越君，然後回頭抬眼看向楚澤東，盯得楚澤東都有些心虛了才“哦”了一聲。
看楚約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楚澤東擔心她不喜歡林越君，就想著讓兩人多了解一下，說法很委婉：“小約，越君跟爸爸是好朋友，以後有空你們可以多聯係。”
她跟林越君有什麽好聯係的？
然而楚約也不過是敷衍的點點頭，低頭加林越君微信。
對方很快就通過了。
楚澤東沒瞧見的是，楚約順手給林越君打的備注——“準後媽”。
估計看見了得氣死。
楚澤東看她加了林越君，也沒再多說，又問了下她最近跟韓辭情況怎麽樣就上車走了。
楚約撇了下唇，心情瞬間惡劣。
……
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調整好情緒才轉身往比賽會場走。
一路上她都在想楚澤東跟林越君的事。
……
上海不比江城，哪怕是休息日街上也都滿滿當當的，楚約自己的車今天限號，水雲齋這地方打的還不太方便，在街口站了半天才打到的。
剛報了地址司機師傅談興就上來了：“姑娘你也去寰宇國際啊？也是去參加比賽嗎？”
楚約不明所以：“嗯？”
“就是那個大學生英語演講比賽啊。”司機師傅看楚約不知道的樣子，還熱心給她解釋，“我還以為你也是去比賽的。”
楚約還沒說話，司機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氣說下去，叨叨得像北京人：“害，這地方去的人不多，我兒子今天也要過去比賽，所以我看你也去那兒，以為也是去比賽的。”
說到自己兒子的時候，司機咧開嘴，臉上浮現出驕傲自豪之情。
楚約唔了一聲：“這我倒是沒聽說。”
什麽大學生英語比賽，怕不是去看kpl的。
被司機這麽一打岔，楚澤東的事就被忘到一邊了，楚約一邊隨口應付著司機，邊估摸著時間，提前給韓辭發了消息。
路況不算很好，司機很快就沒再分心說話。
楚約到的時候GCS還在開會，是隊裏的領隊小姐姐過來接的楚約。
楚約跟著領隊小姐姐到休息室，餘柯正在訓人，她就沒進去，準備在外麵等會兒。
餘柯嗓門不小，楚約很快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剛剛在後台跟JYG.K過來看比賽的人碰到了，吳熾跟他們新上單方年有點過節，爭執了幾句打了起來。
準確來說是，方年單方麵打了吳熾，左手胳膊都有點腫了。
吳熾被罵得腦袋都快垂到胸口了，卻還在辯解：“教練，你問辭哥，我都沒還手，是那個方年有病！”
韓辭本來還想提醒吳熾，這種時候就別狡辯了，幹脆道歉比較管用。
果不其然，吳熾話一出口，隊裏其餘幾個也遭了無妄之災，餘柯罵得更凶了：“別找你辭哥，辭哥也不管用。吳熾，我問問你，你打了多久比賽了？心裏一點都沒數嗎？這種時候還打架，你他媽就想被罰黃牌上不了場是吧？”
餘柯罵得起勁，韓辭卻瞥見了門口的楚約，冷不丁站起來走了過去。
餘柯順著韓辭的腳步望過去，收了罵聲。
韓辭出來帶上門，拉著楚約往外走。
她們倆一走，餘柯的罵聲又響了起來：“都看什麽看！尤其是你吳熾，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麽人家有女朋友你沒有……”
“……”
韓辭也沒說話。
一出門就拉著她的手帶著她不停地穿了兩個走廊，腳步太快，楚約忍不住問：“阿辭，你帶我去哪兒啊？”
話音剛落，韓辭就頓住了，楚約抬眼，才剛看清儲物間三個字，就被韓辭握著手腕拽了進去，他反手關上了擋門。
儲物間很狹窄。
沒開燈，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扇高高的小窗戶。
昏暗之中。
楚約脊背靠在置物架上，韓辭輕輕一用力，楚約就被拽了過去。
她的手掌貼著韓辭的胸膛，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氣息下。
清冽幹淨。
半晌，楚約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儲物間的光線。
韓辭一雙桃花眼在黑暗中仍舊熠熠生輝。
韓辭牽了下嘴角，雖然並不十分滿意，然而這裏是唯一不會有人打擾的地方。
他低頭在楚約領邊深嗅了一口氣，脊背慢慢鬆了下來，環著楚約的肩撒嬌似的喃喃：“姐姐，我好久沒見你了。”
邊說著，手掌就移了上來扶住楚約的後腦勺，分開拇指摩挲著楚約的紅唇。
片刻，一個接一個情熱急切的吻便落了下來。
楚約抬睫，仰頭承受著他的熱切，恍惚間想著，其實離上次見麵才不到一周……
良久。
她閉上眼，唇頰都被韓辭舔得濕漉漉的，喘著氣微微偏開臉，手指抵著他的下頜，笑著躲他的吻：“別親了，口紅都要被你舔沒了。”
韓辭卻不管，抓著她的手親了親她的手指，楚約燙手似的一下子縮了回來。
安靜須臾，韓辭吃吃笑了幾聲，伸手撥下她的毛衣衣領，低頭含住了她的鎖骨，舌尖來回舔舐著。
……
離比賽開始沒多久了，時間並不充裕，韓辭很快就離開了。
在他走後，又過了五六分鍾楚約才從儲物間出來。
臉上妝容完整，已經絲毫看不出方才熱吻的痕跡。
隻是外套的領子也豎了起來，遮得嚴嚴實實，任誰都看不見下麵多了什麽。
楚約往觀賽區走著。
舌尖頂了下齒麵，又抬手摸了下左鎖骨，果然覺出一絲刺痛。
她垂下眼睫，麵無表情地想著，改天一定要磨平韓辭的牙！
晚上GCS的對手是KOP。
伏妖仍然在，隻是其餘四個全都換了新人。
還有一個韓援。
KOP這賽季算是匹黑馬，一路殺出重圍走到了四強。
然而GCS經過了兩年大大小小的賽事的磨合，比起新KOP依舊是占據了絕對優勢。
開局GCS便是大順風，壓了對麵三路兵線。
有驚無險地到了賽點。
決勝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韓辭剛單殺了伏妖的楊玉環。
楚約旁邊坐著的小姑娘激動的尖叫起來。
動靜不小，引得楚約忍不住看了過去。
旁邊的小姑娘正在跟男朋友說：“老K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覺得這賽季GCS真的可能能拿到冠軍，你死心吧，XF也會輸給GCS的！！！”
手舞足蹈的，還掐著她男朋友的手瘋狂搖想讓他立馬認同自己的話。
男生估計是XF的粉絲，倒沒跟女朋友爭辯，就是有些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語氣傅衍卻滿是寵溺：“行行行，GCS最厲害。”
楚約輕笑一聲，視線剛轉回屏幕——
信息鈴聲就響了起來。
楚約點開一看，是楚澤東發來的消息。
內容很簡單，隻不過是把中午在餐桌上沒說完的說了出來：“你覺得林阿姨怎麽樣？”
“爸爸準備跟她結婚，想問問你的意見。”
一下子把楚約的思緒扯回中午那頓飯。
楚約一時間有些發怔，握著手機呆坐著，好半天，才艱澀地回複：“您覺得合適就好，畢竟也不是我跟林阿姨一起生活。”
……
在楚約分神的時候，這局已經分出了勝負。
GCS勝。
今晚的賽事畫下了句號。
她猜韓辭他們晚上應該有例行聚餐，受楚澤東的事的影響，她心情不太好，便不打算過去掃興了。
發了消息給韓辭就先回了臨江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