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除非你自斷一臂!
一陣詭異的沉默。
沉默過後,是那惡魔的暴怒。
“他媽的,你敢啐我!”鐵一般的手掌帶著呼呼的風直朝花好的腦袋拍過來。
花好下意識想躲,但是腦袋卻不能移動分毫,隻能本能地閉上眼睛。
誰料,下一秒,便忽聽得一陣破空之聲急速襲來,接著“噗”的一聲,似是貫穿了什麽,然後響起了那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
一旁的鶯歌也跟著尖叫起來。
花好睜開眼,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便看到鶯歌俯下身,拚命拖著自己往一旁跑。
“我殺了你這個婊子!”
那惡魔再次撲過來,帶著濃濃的殺意,花好斜眼撇過去,隻見他剛才準備打她的那隻手,竟然被剛才不知何處而來的那個暗器給貫穿了!
偌大的手掌當中登時出現了一個血窟窿,鮮血汩汩往外流,那人疼痛欲死,卻找不到發暗器的人,當然惱羞成怒,要加倍還在花好身上。
所以鶯歌這才拚了命地想帶花好走。
這變故隻發生在片刻之間,然而就在這片刻之間,花好已經感覺到鶯歌內心的那一絲良善——她確實矛盾,她確實並不想她死。
但是,在絕對武力麵前,鶯歌的做法基本上就是徒勞無功。
她根本拖不動她。
那惡魔撲過來,見鶯歌竟然不管不顧在幫花好逃命,一時怒從中來,舉起手照著鶯歌臉上就是一巴掌。
“啪!”
他用了好大的力,那聲音震得花好的耳朵都嗡嗡響。而鶯歌本來弱不禁風,被這麽一拍,登時就暈了過去。
那惡魔還要再下手,花好立時喝道:“住手!有本事你殺了我!”
那人怒極:“你放心,我掐死她就來殺你,黃泉路上你們倆做個伴!”
誰料,就在他這話的話音落下的時候,斜地裏卻又有暗器“嗖嗖”飛來,直奔他麵門。
但這一回,他卻有了準備,微微一偏頭,就躲了過去。
“好啊,救你的人來了!”那人猙獰一笑,突然伸手提起了花好的衣領,拖著她便沿著山路向後逃去。
花好心中十分忐忑。
她不知道來的是誰,丐幫之中似乎沒有人有這麽強的指力發射這樣的暗器,謝春風也並不擅長,她所知道的人之中,最擅長暗器的隻有那個人——
但是不可能!他不會來的!
花好的心中翻江倒海,但是自己整個人卻被這惡魔提在手裏,在山路上拖行。摩擦的疼痛使她無法繼續思考,她必須先自保,在救援真正到來之前。
既然先發射了暗器,人卻沒出現,那隻能說明人還在遠處,隻能以暗器來先暫解她的危難,但是救援到底有多遠呢?這惡魔要往哪裏逃去?
然而,沒等她想明白,這惡魔卻忽然一頓腳步,然後慢慢往後退了兩步。
花好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許是逃跑的路上,又被人堵截了。
那人發出桀桀怪笑:“好啊,算你們厲害,今天我要折在這裏了……但是我死了,她也別想活!”
說著,猛地提起花好,擋在自己身前。花好被這麽一扯,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但緊接著,身後的山路上就傳來一個清涼而幽沉的聲音:“放開她,饒你不死。”
這個聲音……
花好的一顆心頓時停止了跳動。
這難道是場夢嗎?
如果不是夢,怎麽會?
怎麽會有聶卿的聲音?
花好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霎時間就僵硬了。
就算這惡魔以死亡威脅她,她都沒有害怕過,但是她此刻卻覺得無比的恐懼——她害怕見到他!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花好無法控製地在心中祈求,祈求他別過來,祈求他不要看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
她不想和他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相見。不,她根本就不想再和他相見!
但是他還是走過來了。
身後抓著她的這個惡魔頓時如臨大敵,猛地會轉過身,麵向來人。
花好在轉身的瞬間登時閉上眼睛,裝作昏迷了過去。
她真的實在無法麵對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去看他這一眼。
但是情勢不會因為她假裝暈過去了而改變,所以花好閉著眼睛,但耳朵卻沒閑著,努力細聽著眼前的動靜。
那人的腳步走到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而那惡魔的手,卻已經掐上了花好的喉嚨。
隻聽得那個負心人涼薄而堅定的聲音慢慢傳來:“她死,你也死。”
惡魔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死?死算什麽?你以為我怕死?自從跟了我們王爺,我早就知道會有死的這一天!我從來就沒怕過!倒是你,聶卿,你很害怕她死吧?我估計就算是我們王爺也不會想到,你竟然會撇下皇宮,親自來救她!可真是情深義重啊……”
聶卿沒有回答。
花好把這些話聽到耳朵裏,整個心都是顫抖的。她其實很想知道聶卿到底會如何回答,但是他沒有回答。
而後,那惡魔卻忽然把她又提的高了一些,用她的身軀,整個擋住了他自己。
為了防止有人在背後偷襲,這惡魔刻意麵朝峭壁,背朝懸崖,將花好麵向前方,前後左右都做了萬無一失的措施。
但是他還是很緊張,把花好提高了之後,他厲聲喝了一句:“你給我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立刻把她扔下去!”
烈烈山風從懸崖外吹過來,吹起花好淩亂的頭發,和破碎的衣角,她低著頭,好似一個破敗的玩偶,拿在這惡魔手上,她已傷痕累累,而這個惡魔但凡一鬆手,就能立刻掐滅她的最後一絲生氣,然後,萬劫不複。
四周一下子靜默了。
過了片刻,聶卿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也算是個人才,跟了姓蕭的,可惜了。”
那惡魔立刻大笑:“聶卿,你別以為披上龍袍就是皇帝了,少拿這種口氣跟我說話!這皇位你到底是怎麽得來的,咱們都清楚的很!你是什麽真命天子?我們王爺才是真命天子,他會一統南北,他是天命所歸!”
這番話一說下來,花好心底頓時一涼。不是涼這人像被洗腦了一樣對蕭弘奕愚忠,而是涼這番話,一定會激怒聶卿。
他會怎麽做?他會不會,為了要殺這個人泄憤,而不顧她的安危?
花好不敢賭。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睜開眼睛,和聶卿談判一下的時候,那惡魔忽然又說話了:“我告訴你,她今天隻能和我一起死,你要是想讓她活,也可以,除非你自斷一臂!把你發暗器的那隻手,砍下來!”
花好不知道聶卿帶了多少人來,但肯定不多,畢竟是微服出宮的,肯定不會光明正大,何況此刻朝局未穩,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他離開瑞京,那瑞京的形勢,隻怕要風起雲湧了。
他帶的人不多,所以剛才要救她的時候,他親自出手發的暗器,但是,此刻呢?這惡魔的條件是要他的一隻手,他會怎麽做?
花好自然不會愚蠢到以為聶卿真的會用一隻手臂來換自己,但是她還是十分強烈地想知道他到底會怎麽做。
於是,在一番猶豫過後,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時間一下子凝固了。
在逃亡的日日夜夜裏,花好曾不止一次夢見和聶卿的再次相遇,但是她沒有想到,真的見麵了,卻是在這樣一個狼狽的時刻。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今天穿了一件碧青色的長袍,就和從前在大梁淮州城的時候,他每次來見她時的穿著一樣。
花好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似乎瘦了,臉上的棱角更分明了,眼眸裏的冷靜和涼薄更深了,整個人的感覺也更尊貴了,很像一個帝王。
而她呢,她什麽也不是,不光失去了光鮮亮麗的外表,還一路顛沛流離,不斷處在危險之中,難以自保。
他們的差距,幾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是,誰都沒有忘記的是,是眼前這個人親手把她推到如今這境遇中來的,而如今,他又從天上翩然而來,開口說要救她。
花好隻覺得十分可笑,十分滑稽,天底下簡直沒有比這個更讓人發笑的東西了。
她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來。
聶卿的眼眸裏透出一絲疑問,似乎是在問她為何而笑。
而花好笑的更厲害了。
身後的惡魔這下不高興了,猛地一抖手腕:“你笑什麽!”
花好被他這麽一抖,整個人猛地晃了一晃,但是笑聲卻並沒有停止。
“我笑……我笑你提這個要求可笑……你傻了麽?他怎麽可能犧牲自己來救我?你們還是太不了解他了。”
那惡魔冷笑:“要是萬一他會呢?”
花好也冷笑:“那你就抓緊了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會不會砍一條胳膊來換我!”
形勢到底有些詭異了。
作為人質的花好,竟然會站在了惡魔的那一邊,而前來救人的聶卿,卻要忍受他要救的那人的嘲笑和譏諷。
山風烈烈吹來,吹起所有人的衣袍簌簌有聲,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聶卿慢慢地拔出了隨從身上的長劍,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