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情寡蠱
聶卿的後宮正因為他自己有意無意而為風起雲湧之時,花好一行人也已經順利抵達了鄞陽城。
陶賢先把花好等人暫時安排在了客棧裏,自己則獨自去州牧府拜會李嵩,把請到神醫之事跟李嵩先交代一下。
他請了花好幫李嵩治病一事還需要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見,冒冒然把人帶去怕惹怒了李嵩,陶賢先此時還真不敢胡來,雖然身為丐幫四大長老之一,他的武功自然非同尋常,想要滅掉李嵩這個狗官並非難事,但他必須要顧及整個陶家的安危,萬一貢品的事情出了一點差池,那他陶家賠上的可就是一百多條人命。
所以他不得不忍。
再次見到李嵩時,陶賢先心中也是有些驚懼,李嵩的情況比之前見到時更差,原本肥胖的身體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那皮肉掛在骨架上顯得格外滲人。
李嵩到底還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一聽說他尋了一位神醫來,也不管詢問其他,連聲吩咐府上管家趕去花好等人暫時下榻的客棧。
花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這鄞陽城的好茶好水,就被州牧府派來的人請了過去。
從李嵩的為人可以想見此人必然是個貪官,這一點在奢華不遜色於皇宮的州牧府得到了印證。
花好帶著謝春風和李想跟在府邸管家身後,從州牧府藍田玉所製回廊下穿行而過,金碧輝煌的廊簷、巧奪天工的假山湖泊,讓他們的眼睛都有點應接不暇。
雲影波光相射,遙蕩樓台春綠,好一副人間勝境。
走了約莫一盞茶時間才到了目的地。
“神醫,我們大人在裏麵。”管家對花好擺了擺手,神色倒算恭敬。
花好點頭,順著他推開的房門往裏走。
李嵩的房間很寬敞,但再寬敞也掩不住房內濃鬱的藥味和腐敗的惡臭味道。
花好在門口停下了腳步,蹙著眉掃了一眼陰暗幽閉的房間,“去把窗戶都給開了。”
她在進城時已經提前服用了一種能改變聲線的藥,會讓她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與男子無二。
在這麽封閉逼仄的環境下,沒病的都會被逼出病來,何況這李嵩本就已經病入膏肓。
州牧府的管家愣了愣,這輕飄飄貌不驚人的神醫好猖狂的個性,還未見到大人就敢喧賓奪主,擅下命令,莫非這就是神醫的氣魄?
“神醫,這似乎不太好吧?我家大人還病著,大夫們都說不宜見風。”管家一臉忐忑的質疑。
“愚不可及。”花好毫不留情的冷聲諷刺,全然不像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來戶。
“是哪個庸醫告訴你病人不能見風的?封閉的房間極容易滋生病菌,隻會使病人的病情日益加重。”
她掃了一眼被她的聲音鎮住的管家,冷喝道:“還愣著做什麽!沒聽懂本神醫的話嗎?還不快去開窗!”
她說的擲地有聲,氣勢驚人,讓人一時無法與她的形象聯係到一起。明明是一身清淩傲骨,卻是難得霸氣。
跟在她身後的謝春風和李想都有些意外她的強勢,這與她這兩天萎靡不振的情況截然不同。
“看來隻有給人治病時花好才會有精神。”謝春風暗想。
管家果然被花好的氣勢所攝,忙吩咐其他侍女道:“沒聽懂神醫的話嗎?還不快去開窗!”
侍女們紛紛照做,窗戶打開後,那糟粕一般的惡心的氣息才緩緩消散開去,空氣頓時清新了許多。
花好等空氣稍微好轉了一些才跨進房門,陶賢先已經迎了上去,“沈兄弟,大人的病情可要靠你了。”
花好淡淡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步入房內,李嵩的大床就在眼前。
管家道:“大人,沈神醫帶到。”
花好朝床榻上隆起的身影微微鞠躬,“草民沈無心見過州牧大人。”
“……咳咳……神醫不必多禮,本官的身體還要靠神醫。”李嵩的聲音虛弱無力,中氣不足,顯然確實已經病入膏肓。
花好淡淡應了一聲,邁步走到床榻邊,“大人,先讓草民為你診脈。”
李嵩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枯槁的手。
花好看著那隻青筋畢露的手腕,眸色裏已有些了然,這李嵩的病看來與她之前所料無誤了。
但她還是把手搭上了他的脈,又分別看了一下他的眼耳鼻手腳等情況,他脈搏力量軟弱,寸、關、尺三部,浮、中、沉三候皆無力,麵色婁黃蒼白,唇爪淡白,四肢不溫……
“神醫,我家大人如何?神醫可有法子醫治?”
見她久久未語,管家心急的問道。
李嵩氣息奄奄,但一雙渾濁的眼裏也滿是期冀的光芒。
花好沉吟半晌:“州牧大人這病非病,是為蠱。”
“蠱?”管家和陶賢先兩人異口同聲,連床上麵色青紫的李嵩都忍不住驚訝的張大了嘴,忙不迭追問:“怎麽會是蠱?”
花好卻問:“大人前段時間可有接觸過身帶奇香的處子?”
“奇香?處子?”李嵩喃喃,似在回想,不多時他的臉色跟霓虹燈一樣開始閃爍,顯然他是想到了什麽。
花好見此心裏早已了然,接著道:“大人所中之蠱名為情寡蠱,是一種以處子的身體為感染媒介的蠱,也隻有男人會中這種蠱,它與其他蠱有子母蠱不同,這種蠱隻會寄宿在一個人身體裏。”
“情寡蠱原本是西疆貴族女子用來守護貞潔之用,在每個貴族少女四五歲時,她們的母親或家族其他長輩會親自煉製出此蠱與唯一的解蠱之藥,蠱苗埋入女子體內,唯一的解蠱之藥則會有兩名以上的長輩共同保存在一個隱秘之處,隻有他們知曉保存之所。”
“該蠱喜生陽,隻有在陽氣充裕的環境中方可生存,存於陰氣之所將陷入沉眠,而女子體陰,蠱蟲無法汲取足夠的陽氣就會在女子體內沉眠,直到該女子成親,存世的長輩會取出解蠱之藥,替她拔除體內蠱蟲,這之後對夫妻雙方皆無害處。”
花好簡單的講述了一下‘情寡毒’的特性,在眾人或吃驚或焦灼的視線注視下緩緩接著道:“然若有人在女子成親之前就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念想,那……”
花好看著床上的李嵩欲言又止。
李嵩早在花好介紹‘情寡蠱’特性時,就已經在管家的攙扶下撐著孱弱的身子坐了起來,見她說到關鍵之處停住,忍不住緊張兮兮的追問:“那會如何?”
花好看著他這副心驚膽戰的模樣在心裏冷笑,壞人貞潔之徒,害怕就對了。
“若在女子未拔除情寡蠱之前就奪取了她的貞潔,那蠱蟲就會因接觸到元陽蘇醒,然後轉移進入該男子體內,這時的蠱蟲才算是真正的情寡蠱。”
李嵩的身體很明顯的顫抖了起來,震得那金絲紅楠雕花床柱都在晃動,他哆嗦著白如紙的唇,眼神裏滿是驚懼與惡心,看來是想到自己體內有條蟲子,知道難受了。
嗬嗬,這麽快就怕了?更厲害的她還沒說呢。
“神醫,那中蠱之人會如何?”
問話的是陶賢先,他這時也已經意識到了問題,若沈柳的診斷無誤的話,那就意味著李嵩曾強占了一名無辜的女子,所以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果然是個敗類。
“中蠱之人初期會出現食欲大振的,持續饑餓,胃就好像無底洞一樣,時不時還會伴隨嘔吐頭暈,這是蠱蟲在人體內成長汲取養分與陽氣的緣故,等到它長到一定程度,它就會開始在人體內……”
花好頓了頓,低頭看著徹底麵如土色的李嵩,不知是存心還是無意的,她寡淡的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將本就因為她一連串的解釋而凝重詭異的氣氛推向更壓抑的地步。
“……咕咚。”連站在最遠的李想都忍不住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它會在人體內繁衍。”花好好像沒感覺到其他人的緊張,語氣平淡的丟下這麽一句話。
李想臉色一白,忍不住驚呼:“繁衍!是哪個繁衍?是我知道的那個繁衍嗎?”
“繁衍自然就是孵化後代了,‘它’會變成‘它們’。據我所知,一隻母蠱在一個健康男子體內最少會繁衍十隻以上的後代,最多可多達二三十隻。”
花好眼神平靜的看著李嵩,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所有人麵色發紫,包括邊上的丫鬟小廝都開始忍不住幹嘔起來,當事人李嵩最慘,早已吐了滿床。
花好嫌惡的看著這一幕,在心裏冷笑,接著不冷不熱的接著道:“而這隻是蠱毒爆發的中期,中蠱者會出現嘔血、體力不支、骨肉疼痛、日漸消瘦等症狀,就好比此時的州牧大人一般。”
這一次她沒繼續吊人胃口:“至於後期,那就是所有蠱蟲完全成熟,破體而出了,到時候中蠱之人的五髒六腑會在瞬間被攪成爛泥,血肉會在短時間內被啃食一空,隻留下一具完整的骨架。”
花好說的清風如許,淡漠如冰,李嵩的肝膽都已經快被她嚇破了,哪怕他已經做好了死去的心理準備,也不可能在聽到自己即將會如此慘死之時還能鎮定自若,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各處都似在被萬蟲啃噬,無處不在錐心刺骨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