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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九元令現世

  秦又白讓景雲看的,是那枚從匣子裏拿出來的印信。


  秦又白隻看了一眼,臉色就凝重起來,景雲湊過去瞧,當瞧到背扭後的那行“丙寅年少府監製”時,他也忍不住啊呀一聲:“這,這莫不是北齊的印信?”


  所謂少府監,乃是前晉所立,其中置太監、少監等官職,領尚方、圖事、裁造、文繡、織染、文思六院,掌製造門戟、神衣、旌節、祭玉、法物、牌印、朱記、百官拜表法物等事,所以一般的官員印信,也都出自少府監。


  然而自從大梁和北齊劃江而治,兩國的官職也都發生了許多變化,大梁早已廢除了少府監這個府衙,原來掌管的諸事也都散諸將作院、中政院、徽政院、儲政院分領,其中製造印信的事,就歸將作院管。


  也就是說,倘若這枚大印是大梁的,那麽上麵所刻之款,應該寫:某某年將作院造。


  而據他所知,分江而治之後,北齊的官職物事並未有所變動,皆都沿襲了前晉的製度,所以,這倘若不是一個幾百年前的前晉古物,那麽便必定是北齊的官印。


  就在他心思電轉間,秦又白已將那枚大印翻過來,低頭查看那篆文,景雲也湊過去看,很快兩人就看明白了上麵的字跡。


  “兵馬大元帥印。”秦又白慢慢說道。


  景雲一皺眉:“北齊自從沈河死後,兵馬大元帥的位置一直是丞相蕭弘奕的人在把持,這必然不是如今兵馬大元帥的印信……”


  “有可能是之前某一任的?”秦又白也皺起眉頭,“這麽說來,當年事,倒是要好好查查了。景雲,你待會兒就去寫信,通知咱們在北齊的樁子。”


  景雲連忙領命:“是,小的會讓他們著重去查與柳宛娘有關的人。”


  當年柳宛娘悄悄逃往北齊,路上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奇聞異事,不然的話,堂堂兵馬大元帥的印信,又怎麽會落入花好手中?

  怪不得方才侯爺會驚詫,倘若這枚印信真的與花好有什麽瓜葛,那麽她的身世,說不定也得重新查探了。


  兩人商議定了,秦又白才順手拿起了最後那塊黑乎乎的令牌,他先看到的是一麵上的龍鳳暗紋,接著翻過來,看到了背麵的“九元”兩個字,緊接著,卻聽得景雲一聲驚呼:

  “爺,這,這是九元令?!”


  秦又白一個字不說,捏著那令牌的手卻暗暗用力,指節都泛了白。


  景雲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有些扭曲:“咱們要是有了這個令牌,那就可以——”


  “她怎麽會有這個東西?!”秦又白盯著那九元令,臉色不斷變幻,許久之後才歸於平靜。


  景雲思來想去,隻想到一個原因:“許是……和柳宛娘入北齊之事有關?”


  秦又白“唔”了一聲,又自語道:“九元令多年未現世,江湖中人為找它,已經折損了很多好手,卻沒想到,它就在南豐鎮上,就這麽呆了好多年……”


  景雲咽了一口口水:“那麽,如今就是它該現世的時候了!”


  秦又白把玩著那九元令,過了許久,才低聲道:“不忙,為了不讓她起疑,先做一塊假令牌,替換了她這塊真的。”


  “是。”


  “天色也不早了,你把東西送回去,就下去休息吧。”


  景雲道:“爺,小的還是先伺候你歇息。”


  秦又白擺擺手:“我又不是頭一天廢了腿,這麽多年了,這些事,我早就能自己做了,你先去吧。”


  景雲這才應了,收拾起那些東西,快步退了出去。秦又白搖著輪椅來到床邊,自己慢慢挪上去,躺了下來。


  ※※※


  景雲回到花好的屋子,花好仍然沉沉睡著,他輕手輕腳跳進窗子,把東西放回原位,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然而不久後,屋子的房梁上忽然有一個黑色的影子躍了下來,摸到他藏東西的位置,把那三樣東西拿出來,擺在桌上,借著月光一一查看。


  那人不像景雲那般小心翼翼,把東西擺出來的時候,頗有些聲響,而床上的花好卻不聞不動,安睡異常。


  “好一個美人兒,嘖嘖,怪不得那麽多人為你傾倒,還生出這麽漂亮的女兒來……”那人打開畫像看了幾眼,又瞧瞧床上的花好,輕嘲一聲,笑道。


  “兵馬大元帥印……可惜啊,當年是何等風光,如今卻連這帥印都蒙塵。”那人取出大印,擦拭了一下,便又放了回去。


  最後他拿起了九元令。


  “九元令現世,嘿嘿,也不知是大福還是大禍……秦又白,你可真是個蠢的,令牌都拿到手裏了,居然還給這傻妞送回來,瞧我,就準備得十分妥當……”


  說著,從懷裏竟摸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九元令”來,放進了那包袱裏,然後重新收好,放回原來那個隱秘處。


  昨晚一切,那人走到花好身邊,瞧了一會兒,又一聲嘲笑:“挺好的一個姑娘,就是有點傻……多虧我一直跟著你,不然,怎麽能恰好看到你從樹洞裏把這九元令掏出來?且好好睡,咱們以後,有的是事情要忙……”


  說著,伸手“噗噗”兩聲,點了花好的穴道,然後迅速從窗子離開了。


  床上的花好仿佛被解開了束縛,哼唧一聲,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景雲忽然來找花好,說是奉了侯爺的命,前來看望她。


  景雲平日是個不苟言笑的人,這會兒說起話來忽然十分客氣,一時之間花好還真的有點不太適應。


  他詢問了花好的身體情況,又囑咐她好生將養,這段日子可以不用上工了,但月錢不會扣的。


  花好連連感激,景雲笑道:“侯爺說了,你是為救夫人才受了這趟罪,這些都是應該的。”


  “侯爺的獎賞已經太多了,奴婢實在難以承受……”雖然大家都知道是事實,但是客套的話該說還是得說的,花好很明白這個道理。


  景雲走後,花好默默琢磨秦又白這個人,覺得他真是有意思。


  別人欺負到頭上,他不聞不問,但對自家的下人卻都很好。平日看起來冷冷淡淡不食人間煙火,但對所有事都心裏有數,這種人,該怎麽形容他好呢?

  想到昨日府尹夫人給她送來的東西,花好決定去看看她,順便給她開幾張養身子的方子。


  跟侯夫人請示之後,花好出了門,直奔李府。到了那邊,受到了熱情接待,直接就被請到了李夫人做月子的屋子裏。


  一進屋子,花好便道:“坐月子不能受寒是真的,但也沒必要捂的這麽嚴實,適當的時候開窗換氣,對身子也好。”


  “誰說不是呢?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倒是她們,非得讓我關嚴了窗子,怪悶的!”李夫人慢慢坐起來,吩咐丫鬟去把窗子開了一個小縫隙。


  老實說,生產那天,李夫人因為疼痛,臉都扭曲了,花好還真沒仔細看她麵容長相,這會兒重新見過,越發覺得這位李夫人長的實在英氣十足,全然不像南方嬌滴滴的女孩子。


  不待李夫人發話,花好自己便坐下了,不知道為什麽,在李夫人麵前,她絲毫沒有緊張感,雖然才認識了不過三天,卻好似已經相識很久了一般。


  一見如故,恐怕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李夫人也和花好十分投緣,拉著她說話,亦如同多年故友,很快兩個人就無話不談了。


  談話得知,李夫人閨名武月,雖是江南人士,但家中是開武館的,從小跟父親習武,因此才有了這一身英氣勃勃。而且因為總和江湖人打交道,思想也很前衛,並不因花好地位低下而看不起她,反而因為她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倍加重視,奉為上賓。


  花好感受到了濃濃的善意撲麵而來。


  “我差人給你送去的東西,可還合意?”


  “合意合意,當然是合意了!”武月送來的其實是些首飾盒胭脂水粉,雖說花好平日不怎麽用得上,但好歹是一番心意。


  哪知武月歎了口氣:“其實我知道,送什麽東西,都不如送銀子來的痛快,奈何你身份在這裏,我送了你銀子,也沒多大用處,反而遭人非議。”


  無緣無故拿在手裏的銀子多了,總是會被人惦記的,尤其是主子,可能就會覺得你有二心了,想贖身。


  但花好確實是想贖身啊,雖然她這會兒確實還沒攢下什麽銀子。


  不過武月倒是個明白人,對於後宅的這些事也看得十分通透,所以才沒有送她銀子。


  但見花好猶豫,武月忽然一轉口風:“好妹妹,不如幹脆,我替你贖身算了!”


  一語既出,花好頓時大驚。


  “這,這可使不得!”


  “怎麽使不得?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武月一把拉住她的手,“方才聽你說,你家裏也沒什麽人了,倘若不能自贖,那幹脆咱們就結拜姐妹,由我出麵去替你贖身!”


  花好整個人都驚呆了。


  雖然江湖人士做事豪爽,知恩圖報,但是這報答來得這樣快這樣及時,她也是萬萬沒想到。


  武月的話,正說到她的心坎裏,但是事到臨頭,花好卻猶豫了起來。


  “這個……還是從長計議吧,好不好?”


  武月一皺眉頭:“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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