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畫像和大印
桌子上的東西琳琅滿目,老實說,花好也看花了眼,月雯這種見多識廣的大丫鬟也看的眼冒金光,可見賞賜有多麽豐厚。
大概在月雯眼裏,大難不死,又得了這麽多東西,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但花好其實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看了一遍就扔在了那裏。
月雯見她仍然有些鬱鬱,連忙道:“我方才聽說,府尹夫人還打發了人來賞你東西呢,待會兒估計就送來了!誰知道你這丫頭,回來的路上還能再救人呢,你這回可了不起了,在整個淮州城都出名了呢!”
花好笑了笑。
——那是必須的啊,她本來就是衝著銀子去救人的。
月雯又殷勤道:“將來飛上枝頭變鳳凰,可別忘了姐姐我啊!”
花好連連點頭答應。
果然如月雯所說,不多時,李淳府上的人就到來了。
來送東西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府尹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鬟,不僅送了東西,還幫李夫人傳了話,說是坐月子無聊,叫花好有空了,就去陪她說說話。
花好有點怔愣。
這李夫人似乎行事有點不同常人,就算是要客套,似乎也不是這麽客套的吧?
但那丫鬟很快給了她解釋:“咱們夫人娘家是南方的,這回跟老爺一起來北方赴任,時間長了,不免思念家鄉。這次生產又沒有娘家人來陪伴身邊,姑娘你若是有空呢,就常去看看我們夫人吧。”
花好一聽,這才了然。
原來是把她當成能說話的朋友了,這個李夫人,倒也爽快得很。不過她花好到底是個丫鬟,這麽做在外人眼裏,還是太抬舉她了。
但這李夫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是個不拘小節的人,花好一念至此,頓覺十分喜歡。
“麻煩姐姐回去稟告夫人,待我忙完了府中之事,自會到府上去看望她的!”
李夫人剛剛生產完,此刻還不宜打攪,何況定北侯府的事情,她還得處理。
侯夫人此番受了驚嚇,還等著她去診治,靖王妃那邊更不知如何交代呢,鬧出這麽大動靜,她恐怕又恨的牙癢癢了吧?
這一日,花好屋子裏的人就沒斷過,一直到天色擦黑,大家都回去吃晚飯了,她這才得出空來,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
首先,她得把自己的裝備補齊了。
這一回能脫身,多虧了那幾包藥粉,她幹脆多弄了幾種藥包,貼身藏著,以備以後不時之需。
然後她才打開那幾樣從花家老屋附近樹上摸出來的“寶貝”。
她先打開了那個卷軸。
說是卷軸,其實十分小,也不過就兩個巴掌那麽大吧,但是裝裱得十分細致,當中的畫布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看上去不像普通的畫布,倒像是手絹。
整體看來都怪怪的,但畫布上的畫,看起來還算正常。
畫上是一個美人兒,一個眉眼分明清麗無雙的美人兒。花好一眼瞧去,隻覺得這個美人兒實在太順眼了,但是再仔細瞧瞧,就忽然覺得有點眼熟。
這是元身小時候得到的東西,難不成這個美人兒如今還在世,而且她最近還見過?不然為什麽會覺得眼熟呢?
然而再下一秒,花好忽然一個激靈——
她連忙放下卷軸,衝到鏡子前,好好打量了一番這張被好幾個人讚美過的臉——艾瑪,居然真的跟那畫上的美人兒有幾分相似呢!
那麽這個畫上的美人兒,到底是誰?
花好又把那副畫卷拿到手裏看了又看,但這卷軸上除了一幅美人畫像,其他的什麽都沒有。別說什麽落款的題字了,就連一個多餘的墨點都沒有。
花好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最終又妥妥當當地把畫卷收好了。
接下來是那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沒打開之前,花好就在猜這盒子裏是什麽東西,古代的東西,做成四方形狀的本來就很少,何況又包裹得這麽小心。
油布包打開來,裏麵居然是雕刻精巧的一個紫檀木匣子,這匣子材質上乘,製作精致,再次印證了她這裏麵的東西價值連城的猜想。
會是什麽好東西呢?
花好想著,雙手都激動地發起抖來。
然而打開那匣子之後,一眼看到裏麵的東西,卻讓她大失所望。
這漂漂亮亮的匣子裏麵,放著的居然是一枚玉製的……大印?
這個朝代允許百姓私刻印章嗎?感覺應該是不允許的。
那麽這枚大印的所有人,一定非富即貴了?
可是怎麽會落到元身一個傻子手裏的?
花好把那大印拿起,隻見那印紐背後刻著一行小字:丙寅年少府監製。
反過來看底麵上的字,由於字是反著的,加之又是繁體疊篆,便一個字都瞧不懂了,她幹脆找來一張紙,在上麵印了一下。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這大印上殘留的紅泥居然還能顯出淺淺的印痕來,花好朝那模模糊糊的印痕看去,仔細分辨了半晌,認出兩個字來:
“兵……馬……”
花好心裏咯噔一聲。
這該不會是什麽官印吧?
那私藏官印,她會不會被殺頭?
哎呀,還是趕緊放起來吧!
她也顧不上再多看那塊黑乎乎的令牌,連忙找了一塊布,把三樣東西仔仔細細包好,然後藏在了屋子裏隱秘的角落裏。
等藏好了東西,花好才趕去大廚房那邊領了晚飯吃了,許是昨日沒休息好,今天依舊很困,晚飯後不多時,她就沉沉進入了夢想。
但她卻絕不會想到,夜半三更,有個不速之客來到了她的屋子,帶走了一些東西。
秦又白平日就寢的地方與後宅有一段距離,身邊服侍的也隻有景雲,一來清淨,二來倘若看書到夜半,也不會有人打擾。
今夜秦又白便沒有早睡,外麵敲更的響過三聲,他仍然端坐在桌案前,等著景雲回來。
不多時,外麵忽起一陣細微風聲,接著房門吱呀打開,景雲回來了。
“爺,東西帶來了。”
景雲放下手中的包裹,打開來,露出裏麵的東西。
秦又白抬眼瞧去,隻見一個油布包,包著的似乎是個卷軸,一個四方紫檀木匣子,還有一塊黑乎乎的令牌。
“竟有如此之多?”秦又白瞧著這些東西,微微皺起了眉頭。
景雲接話道:“小的也曾猜想,她許是有舊物留在花家,但也沒想到竟有這麽多,而且剛剛病好,就被她找到帶了回來。”
秦又白微微點頭:“沒驚動她吧?”
景雲垂首:“沒有。她睡得很熟。”
秦又白看看外麵漆黑的天色,心中暗道,這個丫頭,警惕性確實也不算太高。
想了想,秦又白先動手拆那包裹得最為嚴實的油布包,同時聽景雲道:“爺,小的多嘴問一句,這花姑娘,難道真的是……”
秦又白打斷他的話:“是與不是……說不定這些東西,就能給我們解答。”
一麵說,一麵已打開了油布包,展開了那卷軸。
屋子裏一下子靜了下來。
秦又白拿著那畫卷,一動也不動,目光由方才的悠然,慢慢轉為晦暗。
景雲在旁倒吸一口涼氣:“爺,這畫的,莫不就是柳宛娘?”
秦又白不回答,隻盯著那畫卷看,許久之後,才微微吐出一口氣:“這就是柳宛娘。”
景雲有點撓頭:“爺能確定麽?畢竟人都已經死了這麽多年……”
秦又白輕哼一聲,帶著許多說不出的涼意:“我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她的畫像,即便沒見過真人,也斷不會認錯。”
景雲朝那畫像又仔細看了一遍,喃喃道:“別說,跟花好,還真有幾分相似……”
秦又白一聲冷哼:“那倒是要恭喜母妃,這仇尋的並無差錯。”
一提到靖王妃,景雲就不敢搭話了,隻好嘖嘖舌,閉上了嘴。
兩年前,侯爺偶然得知王妃常常派人到南豐鎮去,尋一個小丫頭的晦氣,侯爺心中生疑,便悄悄跟了過去,於是遇到了感染上天花,已經病的奄奄一息的花好。
說來也是花好這丫頭命大,和她一起染病的那丫頭已經死了,她卻頑強地活了下來,病好之後,侯爺才發覺,原來花好竟然是個傻的,一時惻隱之心頓起,就把她帶回了侯府。
這件事被王妃發現之後,母子之間曾暗地爭執許久,最後兩人都做了讓步——花好可以留在侯府,但也必須要一輩子受苦。
老實說,景雲猜不透侯爺的心思,那個時候他還不太清楚花好的真實身份,堂堂王妃,這麽針對一個傻了的丫頭,他難道就未曾問過麽?執意留下花好,難不成,就是因為她長得和柳宛娘相似的那張臉?
後來,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花好雖然時時被人欺負,但也算能吃飽穿暖,沒有性命之憂。直到前些日子,花好的傻病忽然好了,侯爺再也耐不住,派人去南豐鎮查察一番,得知了花好確切身份,於是從此再也不聽王妃的話了。
若按照王妃的意思,花好這是條賤命,看著她苟延殘喘,是她最大的樂趣,怎麽還能讓她升了品級,漲了月銀,給了好衣好屋,還讓她做了府醫?
為此,病中的王妃根本曾與侯爺爭執過幾次,但侯爺根本不為所動。
景雲在一旁看得真切,對於侯爺的心思,他也漸漸有些明白了。
對於花好,侯爺必定也是恨的,隻是知曉了她的身份,侯爺終究還是不忍她再受苦吧,畢竟她是他的……
景雲的思緒飄來飄去,但是忽然間,卻被秦又白的聲音打斷:
“景雲,你瞧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