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叛逆
潔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是一片狼藉。
上好的美食和美酒被主人毫不憐惜的扔棄在了地上，下仆們打掃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蘭娜手裏握著掃帚，卻遲遲下不了手。
她的身體顫抖了片刻，最終像是支撐不住一般跪倒在地，伸手就要去撿眼前的食物。
……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這裏的地板被她拖得很幹淨，就算是髒一點，也一樣可以吃的……
其他的仆人們看見蘭娜的動作也沒有反應，最多是頓了頓，然後麵無表情的移開視線。
“請住手吧。”溫和的聲音響起。
“……！！”
蘭娜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了，抬頭望去，卻發現視線一片模糊，臉頰一片冰涼，才發覺自己原來是哭了。
她順著那個拉著自己的手的力道站起來，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向來人。
結果嚇得她差點沒再一次跪下來。
“少、少爺。”
蘭娜的眼前一片昏暗，身體則像是被灌入了一整桶的冰水，內心冰冷得仿佛已經感受不到它的跳動。
被看見了。
被少爺看見了。
怎麽辦。
主人的食物，就算是被主人扔棄在了地上，那也是主人的。
沒有主人的允許就偷偷去撿，這可是大罪。
怎麽辦。
她會被解雇嗎，會被打嗎，還是說會遭受其他的待遇？
蘭娜驚慌的再次跪在了地上，她的手緊緊的拉著Giotto的褲腳，額頭抵在了地上，脖子上掛著的銀十字架因為這個動作躺在了地上，泛著冰冷的寒光，整個人的姿態非常的狼狽，以及卑微。
淚水再一次湧出，她哽咽著請求。
“少爺，少爺，請、請您原諒我，求您不要……”
“冷靜點，蘭娜。”那溫柔的聲音說著，再次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將她拉了起來。
“誒……我的、名字？”蘭娜站了起來，有些呆愣。“為什麽，少爺會……”
“你是，嗯，我想想，是兩個月前來的吧？你的名字很好聽。”金發的少年對著她微笑，蘭娜看著他，仿佛在黑夜裏看見了耀眼的陽光。
“但是啊，蘭娜，這種事情，你知道是不該做的吧。”
蘭娜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的手指顫抖著揪緊了自己的裙擺，幾乎連開口都變得困難。
“萬、萬分抱歉，少爺，我、我是……”
“不是那個，”Giotto無奈的打斷了她的話，“我是說你為什麽要這麽作踐自己？”
“我、我……”淚水似乎又有要湧出來的衝動，蘭娜死死的咬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一些。
真是沒用啊，蘭娜。
你看你，這不隻是個愛哭鬼嗎。
“我這個月的工錢，因為工作沒有做好，被伯爵大人責罰，全部都扣光了。”
她哽咽著。
“我家在貧民窟附近，有一個弟弟和奶奶……全部都是靠我的工錢才能勉強生存下去……少爺，少爺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樣下去，他們都會餓死的……請您原諒我吧……”
蘭娜使勁的揉著眼睛，搖晃著後退幾步。
“這……”
Giotto看著眼前的少女，隻覺得之前在跟伯爵對話時，胸口的窒息感又再一次湧了上來。
他很想對少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然後安慰她，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就連勾起唇角也變得勉強，身體變得沉重。
眼前的少女，不過是跟自己一般的年紀，臉色卻沒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紅潤，嘴唇幹裂，手指上都是坑坑窪窪的傷口，此時正忐忑不安的看著自己。
“是、是啊，少爺，請您原諒她吧，她、她隻是不懂事，太過衝動了。”旁邊的另一名年長一點的女仆忍不住開口說話，為蘭娜求情。
蘭娜聽後再也忍不住，撲到了那個女仆的懷裏大聲哭了起來。
“蘭、蘭娜！！你這是、這成何體統？這可是在少爺的麵前！”那個女仆嘴裏斥責著，卻將蘭娜抱住，語氣也柔和了下來。
“別擔心，少爺是個很溫柔的人，他不會怪你的。”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用乞求的眼神看著Giotto。
“……沒關係，蘭娜。”最終，Giotto輕輕開口。“去拿工錢的時候，你可以拿你原本該拿的那一份，如果問起，就說是我的命令。”
他站著，那雙金眸此時漫上了苦澀。他環視了一眼四周沉默的站著的下仆們，對著蘭娜露出一個苦笑。
“……該說抱歉的，是我。”
Giotto說完，轉身走出了這個在他看來充滿壓抑的房間。
他走在走廊上，這個城堡裏燈火通明，他卻隻覺得黑暗和冰冷無孔不入的鑽進他的身體裏。
最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沒有開燈，關上門後，就這麽靜靜的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蘭娜，可憐的女孩。
如果不是他剛好經過看見，她會怎麽樣呢。
大概是真的會撿起地上的食物，然後毫不猶豫的吃下去吧。
沒辦法啊，為了活下去，尊嚴這種東西，很多人都是會舍棄的吧。
跟她一樣可憐的女孩，跟她一樣可憐的人還有很多。
Giotto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弱小了。
隻要出了這個城堡，隻要沒了頭上這個貴族的頭銜，他也許真的什麽都不是。
他忽的想起了剛才遇到的少年。
那個少年，突然的出現，又突然的消失，還對他說了那樣的話。
“瘋狂的、愛？”
“點燃，我眼眸深處的火焰？”
Giotto喃喃道。
他走向房間裏靠牆放置的高大的等身鏡。
接著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隱約能看清自己的樣子。
他將臉靠近鏡子，看向了自己的眼睛。
金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在這裏麵，能有什麽？
或者說，我的內心，是想要什麽？
想要，保護別人。
想要，保護像G那樣的夥伴，保護像蘭娜那樣無辜的人。
戰爭的火焰遲早會順著西西裏的貧民窟燒到這座城堡這裏，繼續無所事事的生活下去，隻是坐以待斃。
Giotto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今早跟G談話時出現的那個想法。
半響，他輕輕的笑了起來。
“到了我這個年紀，有一點叛逆也不是不能原諒的吧。”
他這樣說道。
接著Giotto就倒向了那張巨大的床，眼睛不知看向何方。
“愛、嗎。”
因為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所以連到底想不想要都不知道。
這真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Giotto想。
他甚至連那個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從小到大接受過的教育和閱覽過的書中，他知曉許許多多關於愛的故事。
愛是個好東西。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因為它而感到幸福。
似乎世界上的許多事都能跟愛掛鉤。
理智告訴他，這不是件可行的事。
但是內心卻是在隱晦的說著。
——想要。
如果你能給我。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
那就給我吧。
所謂的，瘋狂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更新w
雖然有小天使給我扔了地雷我很開心，但是……
評論好少好難過【葛優癱
我要評論！
二白沒有評論的話！是會死的啊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哭唧唧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