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02

  季明畢業的時候我送了他一個手機，這是以我的名義，他推辭了很久了，明明我和他認識了六年，他卻無論如何不肯接受，明明資助人的身份和他素不相識，他卻能夠接受下來，這大概是我永遠也無法探知的人性中的一部分吧。


  我以資助人的身份給了季明一筆錢，那是我父母在我畢業時候給我的最後一筆錢，數目絕對夠我用小半輩子了。


  我拿出了四分之三資金給了季明，我希望他能創業，過上他想要的生活，他看著那一大筆錢估計也嚇到了，推辭了好久，我告訴他我有的是錢，就當作是借給他，若是創業成功，算我入股。


  我之所以沒有將全部家當給季明，並不是我小氣或者怕自己生活不下去，我是怕我以後沒有什麽東西能夠給他，我留一些家底，是希望若是在他創業期間遇到困難的時候，我還能伸手幫他一把，無論是以哪一種身份，我都希望他能記住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不管做什麽事，起步永遠是最難的。他那段時間過的特別累，經常日夜顛倒，我宅在家裏寫稿子，倒是有一些充裕的時間，我經常做一些他愛吃的送到他公司，他笑著給大家介紹我是他兄弟。


  他並沒有喜歡用郵件或者QQ給另一個我發消息，而是堅持給我寫信，忙的時候兩個月一封，不忙的時候一個月一封信，其實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發生的小事。我也經常給他回信，以另一個口吻和身份。


  他公司起步的很快，收到第一桶金的時候他高興壞了，請了全公司的人吃飯，也邀請我一起。我不愛說話，坐在角落裏看著他，他很會活躍氣氛，還同上學的時候一樣。盡管是老板卻沒有一點架子，我看的出他們公司的一些小姑娘喜歡他，大概是礙於身份不敢告白。


  他們玩的很嗨，一直到淩晨以後。季明喝了很多酒，等所有人都走完了，他攤在沙發上，彩色的燈光忽閃忽閃的照在他的臉上，我坐在他身邊，有點緊張，盡管他一身的酒氣，我卻想吻他，一直按捺在心裏的感情快要迸發出來，我控製不住自己，有些感情永遠也無法壓抑。


  我吻了他，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


  他永遠也不知道我在這一天吻了他。


  我扶著他回了他租的房子。我原本讓他和我住一起，我父親母親在我畢業的時候各自給了我一套房，我將其中的一套賣了，作為了資助季明的資本，另一套我住著，三室一廳我一個人住，季明大可以搬進來，我明明給了他鑰匙，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住進來，大約是越熟悉的人越不能相欠吧。


  我想和他睡在一起，卻還是隻能給他擦了擦身子後縮在了沙發裏。睡前我給他煮了點粥，早上醒來就可以吃到，還煮了點梨湯，加點蜂蜜在裏麵，睡前喂了他一點，期間他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拉著我的手不肯鬆開，我並沒有掙來，因為不舍得，盡管他叫的並不是徐澤之這三個字。


  季明第二天醒的很早，大概是生物鍾的關係，盡管他看起來十分難受，還是強撐著坐在桌前。我將剩餘溫熱的梨湯端到他麵前，他連牙都沒有刷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我看著他像個小孩兒一樣，心裏卻覺得格外開心。其實我不太會照顧人，我隻是會照顧他。


  季明和我一起吃了早飯，桌上也不過說了些家長裏短，他以前也同我說過他公司的事，但是說實話，我並不是能聽的明白，他漸漸地不和我說那些事了，和我聊一聊小事就夠我開心的了。


  吃完飯後他繼續睡覺，我讓他睡在了客房，將他主臥的床單被罩都洗掉，盡管昨夜給他簡單的擦拭了一下，但終究還是有酒味，我將床單被罩扔在洗衣機了，又將他的屋子打掃了一下，打掃到一半的時候，卻看到他站在房門口看著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看了我多久。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他一直盯著我看，讓我有點臉紅，“怎麽不睡了？”


  他沒說話，徑自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涼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我以為他隻是渴了，轉過身背對著他，繼續整理雜物，誰料他卻開口：“徐澤之……你知道我是有喜歡的人吧？”


  我一愣，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很鎮定，連整理雜物的手都沒有抖：“知道呀……”


  “嗯，你其實……不必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你看，我就說，他明明一直知道我喜歡他，不過是假裝不知道。


  我咬了咬牙，站起身，回頭看著他，“你喜歡的人是那個資助你的人？”


  他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卻還是應了一聲：“是他。”


  “你和他有未來嗎？”


  “我不知道我和他有沒有，我知道我和你沒有。”他看著我的眼睛，六年過了，快要七年的時間了，我陪在他身邊七年的時間，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告訴他，我就是那個一直幫助他的人。我該怎麽說，怎麽坦白，怎麽傾訴我對他的愛。我的身體發涼，隻覺得空氣裏的溫度都降了許多，或許他真的不喜歡我，隻是喜歡我憑空塑造的那個形象，就像我寫的小說一樣，塑造出的一個完美的男主角。


  “我知道……”我的聲音或許有點顫抖，我大概沒法像常人一樣保持鎮靜，在我聽到我喜歡的人，親口說出我和他沒有未來的時候，“沒有未來……就不能做朋友了嗎？”我隻有這一個小小的要求，我可以做他的朋友，至少在他找到真愛之前，我可以陪在他身邊。


  他沒說話，看來這個選擇的確很困難。我不想逼他，也不想聽他的回答，我自顧自地又收拾起了雜物，沒有理他。


  他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我才聽見他歎了口氣，回到了房間裏，大概是又困了吧。


  我突然也起了睡意，將手裏的物件擺放整齊，我脫下了套在身上的圍裙，應該是他做飯用的，套在我的身上有些大，但我喜歡這種感覺，就像以前讀書的時候，偷偷地穿他的外套一樣，仿佛這樣做，自己就能夠和他融為一體。


  其實有沒有未來又有什麽關係，我在乎的從來不是這些，我隻是希望季明能夠開心，若是我坦白，他大概會不開心，而隻是我開心又有什麽用呢，隻要他開心，這就是我想要給他的，我喜歡他笑起來彎彎的眉眼，對著我說，“同學，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