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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十裏亭

  十裏亭建造的時間已經很久了,涼亭壁上的壁畫,剝落了不少,亭內有一副簡單的石桌,石凳,已經看不出原色,顯得出暗沉的深灰色。


  楊憶柳一身華服,鵝黃的挑線紗裙,外罩著白色的撒花煙羅衫,此時隨意的坐在石凳上,簡陋不過的涼亭,因為她的出現,蓬蓽生輝起來。


  南宮軒看著楊憶柳微微一笑“本來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和你說,想了想,還是等我回來在和你說。”


  他想了想有點不放心得交待到:“你別急的嫁人,議親也不行,要記得想我。”


  楊憶柳想到眼前這人即將前往疫區,不想和他較真,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南宮軒麵上一喜,他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把它交到楊憶柳手裏。


  在楊憶柳伸手接過得時候,一把握住她的手,聲音也低落下來:“我就要離開了,我要是回來,你就看看這封信,萬一,我回不來,你就把它燒了吧!”


  遠方的馬匹一陣嘶鳴,一個黑衣的隨從,從馬上下來,走了過來,停在涼亭外三步外,低聲說道:”三殿下,時辰差不多,該出發了。”


  南宮軒不舍的鬆開手,他很想抱抱眼前喜愛的少女,他忍下抱她的衝動,扭頭轉身離開。“走了。”跟著隨從往外走,隨從牽來了馬匹,他跨身上馬。


  “南宮軒!”


  南宮軒聽到憶柳在喊他,他停下揚鞭的動作。


  楊憶柳離開了涼亭,向著南宮軒的方向上前走了幾步。把她帶來的書,揚手拿給南宮軒。


  南宮軒有點不明白楊憶柳的意思,也沒多想,先收了下來。


  楊憶柳站在馬下,抬頭看他:“南宮軒,這次你去疫區,這本書裏有抄寫了一些關於往年疫病處理的記錄,說不定能幫上你的忙。”


  南宮軒並沒有指望這本書,能帶給他多大幫助,不過楊憶柳的一片心意,他還是非常受用,心裏象被熨鬥燙過的衣物一樣,變得很服帖柔軟。


  南宮軒把身子低了下來,和站在馬下的楊憶柳距離一下子變得很接近。


  “真的好舍不得你,怎麽辦,好想把你一起帶走。”眼神明亮的仿佛能透出光來。說話的音調也帶上一點蠱惑。


  楊憶柳被他突然的舉動和話語,下意識退後了兩步。睜大了眼睛驚疑不定看著他,活脫脫的象隻小鬆鼠。


  南宮軒看到她可愛的樣子,愉悅的一陣大笑:“這次放過你。楊憶柳,要等我回來。”話音剛落,一手調動馬頭,另一隻手揮手向她告別。


  很快,南宮軒一行人的影子變得越來越小,直至看不見。


  楊憶柳拍拍身上的裙子,轉身上了自家的馬車。


  馬車還沒來及上路,噠噠噠,一輛屬於楊府的馬車迎麵駛來。把楊憶柳的馬車攔下,車窗上露出楊之桃精心打扮過的臉蛋。


  “妹妹,且慢,姐姐有些話和你說。”


  楊之桃提著裙角從馬車上下來,視線所及,黃沙地上野草叢生,一個有些破敗的涼亭孤零的佇立其中。周圍沒有其他可以遮擋物。


  楊之桃眼裏厭惡之色一閃而過。強忍了不耐,小心翼翼提著裙子走進涼亭。


  涼亭內還殘留了著些許酒香。


  她心裏大概能猜想出剛才在這裏發生的情形。楊之桃心中生出一抹不快。


  楊憶柳也下了馬車,再次進到涼亭內。


  楊之桃正看著遠方出神。


  楊之桃感覺到楊憶柳走進來,語氣有點幽怨:“妹妹,三皇子走了,我還沒來的及和他告別。”


  楊之桃眼神看向憶柳,“妹妹,我原本再過不久就要嫁給他了,他要去疫區,連跟我說一聲都不曾。卻是你來送的他。”


  楊之桃的眼神顯得有點不善“妹妹,我才是他未過門的王妃。你要別的我可以讓給你,唯獨他不行。”


  楊憶柳聽完她的話,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姐姐,我不用你讓。不過這人心,可不是我能掌握的。”


  楊之桃的臉色一變:“我知道,我做了一些傷害你的事,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今年我也及笄了,到了談論婚事的時候,我隻是庶女,原本在嫡母手下討生活就不易,她妒恨我母親奪了父親的寵愛,遷怒於我,我的婚事讓她做主,隻怕不得善果。”


  楊之桃看見楊憶柳在傾聽她的話,繼續解釋道:“妹妹,你是府裏的嫡女,叔叔嬸母更是把你當眼珠子看,對你婚事不說千挑萬選,也是精心打算的,你的婚事是不用愁的。”


  “姐姐我就走在懸崖邊上,弄不好就萬劫不複了,三皇子的婚事,對你來說,可有可無,對我來說,不亞於是救命稻草。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


  楊之桃一臉我很無辜的模樣。


  楊憶柳一言不發。


  “妹妹,你一向最是大度善良,就原諒我吧!”楊之桃滿眼希翼看著楊憶柳。


  楊之桃心裏十分清楚,自己害楊憶柳的事,楊憶柳心裏知道,因為沒有證據,所以沒有告發她的惡行。


  楊憶柳一旦心軟答應自己的請求,以她的心性,就不會在提起那些事。加上南宮軒和自己的婚事,已成定局,應該是對自己有所不滿,才會和南宮軒糾纏不清。


  就等楊憶柳答應原諒自己,這段時日顧慮就可以放下了。


  楊憶柳等著聽完楊之桃這段洗白自己的言論,不敢相信的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確定自己剛才沒聽錯。


  “楊之桃,你是有多大臉,你在嫡母身邊委曲求全,是你的事,這不能成為你要害我性命,謀取我婚事的借口。這因為我受寵,你可憐,就該我去死,來給你讓位子。”


  楊之桃沒想到楊憶柳會把話說的這麽直白,一張俏臉有點被說中心事的尷尬。


  她緊張的看了下四周,確定下人車馬都停在外邊,並沒有人在留意這邊的情景。


  楊之桃把話音壓低:“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一時鬼使神差就做下了錯事。我跟你道歉。你現在也沒事了,就別和姐姐計較了?”


  楊憶柳發出一聲嘲笑:“我可沒有這樣的姐姐,不是故意的我都死過幾次了,要是有意的,我還有小命在?”


  楊憶柳看著因為自己的話,楊之桃那張美麗的臉上,卸下偽善的笑臉,眼裏充滿了怨毒。心裏為原主歎了口氣。


  天性明朗大氣的原主,對著這個姐姐平日裏可是多有照拂,沒想到,最後害了原主性命的就是這條美人蛇,美麗的外表下,藏著蛇蠍心腸。


  既然楊憶柳油鹽不進,楊之桃的耐心也耗盡了,加上剛才楊憶柳來送三殿下,自己卻撲了個空,強壓住的妒火。楊之桃也不想跟她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楊之桃眼帶狠厲,冷冷看了一眼她;“楊憶柳,你不要後悔!”


  楊憶柳沒有生氣,反而附上一個大大的笑容“我等著。”


  經過幾天的奔波,南宮軒一行人快馬加鞭,到了疫區茂縣。


  當地的縣官早就卷款出逃,留下一個師爺頂班。師爺顫顫巍巍硬著頭皮上來接待他們。


  當地的情況比南宮軒想象中的要嚴峻的多,患病的,疑似的,健康的百姓,都鬧哄哄著要出城,要逃離這個死地。


  當地的軍隊的壓力也是極大的,混亂騷動的百姓,不時也有士兵受到感染病倒。


  隨行的大夫在南宮軒的強硬姿態下,很快投入了救治的工作。


  看到他們的到來,百姓的情緒也稍微冷靜了一些。


  南宮軒覺得身上的擔子很重很重,那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自己下什麽決策,都關係著他們的生存。


  南宮軒用最大的限度調集藥材,調動大夫,安撫百姓,但是還是有百姓不斷患病死去。


  短短的幾天,南宮軒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衣服,都顯得有點寬大起來。


  就在他為眼前的難題著急的抓頭發時,偶然在一次換衣服時,懷裏掉了一物出來,南宮軒低頭一看,正是楊憶柳當初離別時,送給他的書。


  南宮軒把它撿起來,順便打開看看裏麵寫了什麽。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大驚失色。裏麵密密麻麻摘抄了許多關於疫病處理的事項和方法,看起來可以解決他眼前的困境。


  南宮軒很快在其中找到類似的病例,根據當地情況做出部分調整,開始嚐試。


  結果是喜人的,在一行人的努力下,茂縣的疫情的情況終於發生了變化,生病的人,一天天變少,得病的人死亡率也在大幅度下降。


  疫情得到控製的消息很快傳到長安城,民眾擔憂的心終於放下了。聖上龍顏大悅,南宮軒一時風頭正盛。


  根據小道消息,此次疫情中,威武將軍府的楊憶柳的手抄書幫上了大忙,這下楊憶柳之前的死而複生的離奇事情,都美化成神仙要讓她解救此次災難的必經考驗。


  圓滿完成任務的南宮軒,在長安城民眾夾道歡呼下,回來了。


  在朝廷上,聖上和顏悅色的誇讚了一通南宮軒。在詢問賞賜的時候,南宮軒提出想要自主婚事的時候,聖上大方了允許了。


  南宮軒整整一天,都沉浸在喜悅的情緒中,迫不及待想要把這件事告訴楊憶柳,並做好再次向她表達心意的準備。


  他已經可以做到答應她的承諾,不由期待起與憶柳的再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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