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約會嗎
周一。
陽光一如既往，繁複又熱烈，滾燙穿透過炙熱的國旗。
有幾縷灼燒般的光芒毫不避諱地直達葉苒朝拚命躲藏在人群中的白皙臉龐，無處逃亡。
輕輕瞥眼，身邊不苟言笑的白之雙手垂於身側，筆直又恭敬地站著。
校服上的金屬拉鏈在陽光下溢著清冷的光，晃晃悠悠地在女孩線條明快的下頜處顯印出一道道光影，筆挺順暢的鼻梁冷冽地切割著光芒，有陰影在側臉處模糊晃動，勾勒出與女孩氣質並不吻合的柔和感。
身邊的竊竊私語不偏不倚地收入耳中，根本不需側頭，就知道又是隔壁班的女生在眉飛色舞地談論今天升旗儀式即將要登場的男主角。
葉苒朝低頭輕輕拉動著自己又一次不服帖的衣領，將其端端正正地壓平，卻在捕捉到身邊白之的小動作時，停滯住了流轉的目光。
平日裏一直波瀾不驚的女孩似乎突然局促不安，伴隨著身邊閑言碎語的愈發熱烈，愈發顯得慌張，甚至在不露痕跡地吞咽口水，原本一直放鬆垂於身側的手也輕輕蜷縮起，捏著衣角，將平整的校服下擺揪出一道道痕跡。
輕輕挑眉，微微側頭，便可以將身後的竊竊私語一網打盡。
葉苒朝一邊饒有興致地向後仰著身板，一邊斜睨著白之的反應，心中暗暗竊喜，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a：“今天是不是許夜上台檢討，啊我好激動，我太吃他的顏了。”
b：“哎，你們說，他為什麽打架，不會是裏說的那種英雄救美吧。”
c:“聽說他是插班生，我在走廊上見過他！長得超級帥啊！”
熱浪沸騰，聲波漫漫，席卷著白之已經快要紊亂的大腦，主席台上的校長依舊在喋喋不休地強調著即將到來的月考，惹得她心煩意躁。
一定是今天的太陽過於炙熱，夏風過於心急，自己的情緒才會如此跌跌撞撞，上下起伏。
一直神經繃緊的胳膊在身邊女孩突如其來的搗觸後，條件反射地輕輕向外甩去，滑稽尷尬。
總是不正經的聲音像是穿透過層層疊疊的雲朵，終究還是解答了她心中積封已久的困惑，身邊的葉苒朝賊兮兮地湊過來，隻需一聲，便突破她苦心掩飾的防線：
“放心哈，許夜是能活著走下台的，隻要他不在台上和你表白，一切都好說。”
太陽穴像是抽搐般彈跳起，一直倦怠的眼皮像是複蘇，輕輕抬眸，故作鎮靜：
“閉嘴，再說一句5塊錢把你賣給尹暮”
葉苒朝聽聞，喜上眉梢，天邊的太陽，鼎沸的人群也遮擋不住顯而易見的興奮，小心翼翼壓低一向清脆的嗓音，用胳膊肘悄悄搗著白之的臂膀：
“什麽時候！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動手，粉色的麻袋。”
話音落，一片安靜，白之輕輕翻了翻白眼，隻想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畢竟，前有猛獸，旁有惡狼，人生不易。
講台上蒼老孱弱的聲音在打鬧中戛然而止，帶著些許倉促地敲響白之的心緒，刺耳的話筒金屬聲響徹校園上方，幾絲本是凝固的雲不堪重負，也狼狽逃離。
壓抑寂靜的台下像是剛被點燃的導火點，喧嘩聲順著導火線，在話筒發出一聲沉悶轟然的巨響後，被徹底點燃。
不需抬頭，她就可以將台上人的懶散隨意樣描摹清楚。
身邊女生暗自壓抑的尖叫像極了即將燒開的水壺，吵鬧又刺耳，餘光捕捉到不少踮起腳躍躍欲試，想一攬這位鼎鼎有名的許夜同學芳容的人。
又是一聲調整話筒位置的刺耳金屬聲，葉苒朝不耐煩地半捂耳朵，耳邊那群聒噪的女生像是鵪鶉，不停歇地叨叨絮絮。
緩緩抬頭，深吸一口氣，揚起頭，不耐煩地緊抿著嘴唇，一向張揚凜冽的眼神慢慢掃視一圈，瞬間清冷不少。
“大家好，我是許夜。”
一聲落，白之還沒準備好抬頭正視這位坦坦蕩蕩做檢討的好同學，身邊剛被葉苒朝硬生生按壓下去的燥熱和喧鬧再次膨脹。
“今天，因為打架來做檢討。”男孩慵懶又張揚的聲音透著不該有的成熟感，綿延繾綣，狡黠隨意。
白之輕輕眯起眼睛，便能直視主席台上被萬丈光芒席卷的男孩，似乎是撕破了陽光的帷帳，張揚又炙熱。
台上的人好像略有遲疑，一雙含著秋水的桃花眼在淚痣的點綴下更顯痞氣，胡亂找尋著不知何方的目標。
縮在衣擺邊的手在一瞬間握緊，攥出一手黏糊糊的汗，白之下意識看向男孩的眼眸，有細細碎碎的星光從中傾斜，帶著清冷的鋒芒與她不知所措的眼神遙遙相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朦朧又遙遠的距離，她看見男孩嘴角輕快一彎，不動聲色地主動避開了她的眼神。
台上男孩的聲音依舊慵懶隨意，拖長了尾音，帶著挑逗的意味，穿透過話筒：
“不過，我要先問一句，台下白之同學，你準備什麽時候和我約會？”
瞳孔猛然放大，繃緊的神經在一瞬間炸裂開，像是蓄謀已久的煙花，刹時四散開，星星點點帶著炙熱，所過之地，寸草不生。
台下的氣氛已經逐漸失控，眼前晃晃悠悠都是興奮到原地打轉，交頭接耳的身影。
“許夜！你給我下台！”校長氣息不穩的聲音倉促響起，將一片喧嘩隻是無力地掐滅半分。
主席上的男孩沒有絲毫慌張，隻是雙手插兜，輕巧巧邁著步子，大搖大擺地從台階上層層而下，眼神飄轉遊離，毫不在意。
白之使勁用手指掐著手心，嘴唇下方的軟肉被咬出無數痕跡，一雙清冷的雙眸點著凜冽和無處躲藏的慌張，目不轉睛地緊盯遠處隨心肆意的男孩。
瘋了，好想弄der他。
不遠處班主任已經回過頭來，無措地摸著頭發，來也不是去也不是，一臉震驚地來回看著他們班兩個氣質完全不搭的學生，怎麽也想不出個究竟，憋屈又惱火。
身邊的葉苒朝倒是沒有過激反應，一如往日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單手插在校服兜裏，一隻腿輕輕彎曲著，有意無意地抖動著，腰板倒是挺得筆直。
也是，除了尹暮，沒什麽事能讓她發生劇烈化學反應。
似乎是感受到身邊女孩的凝視，葉苒朝輕輕挑眉，還未轉頭，耳邊便已經響起幽冷的聲音：
“我替你打暈尹暮，免費送給你，你替我不聲不響地解決幹淨許夜，成交嗎，葉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