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吧,想吃什麽?”出了學校的大門,馬文討好地問。
可是,江莉莉並不理會他,先是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平日裏來接她的汽車,然後一扭頭,沿著學校門口的人行道快步離開。
江茵茵趕忙追了上去,拉住她:“好啦,生氣歸生氣,別太過分啊!”
江莉莉瞄了馬文一眼,愣了片刻,道:“姐,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一見到他就覺得討厭。”
“討厭?”江茵茵不禁皺眉,回過頭來同情地看了看馬文。
……
父女三人以及江茵茵的保鏢兼司機一同來到一家餐廳。這裏並不是什麽高檔的餐廳,菜品也僅僅是以家常菜為主。但是,這是江莉莉的要求,說是跟馬燕過來吃過,味道還不錯。
不管是來的路上,還是進入餐廳落座之後,馬文一直盯著江莉莉。她的年紀還小,剛剛步入青春期,但絕對是個美人坯子。
“你能不能別老是這麽看著我?”江莉莉覺得渾身不舒服。
“抱歉……”馬文收回目光,卻有些茫然,時而看著窗外行色匆匆的人們,時而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其中有一盞燈似乎掛歪了,看著非常的別扭。
江莉莉反過來瞄著他,總覺得眼前這個人太過普通,跟自己想象中的父親差別太大了。在她的想象中,在江茵茵等人的描述中,這個人英明勇武,聰明絕頂,風流倜儻。可是,對麵坐著的卻是一個毫無氣質的凡夫俗子。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咧著一張大嘴,撕扯著臉上的皺紋,甚至顯得有些猥瑣。
馬文要是知道她這麽想,估計會很傷心。不過,這個時候,他的注意力放在了一個偷拍者的身上。那人就坐在相鄰的位置上,西裝革履,一看就是個剛剛下班的小職員。
很顯然,那廝肯定不是偷拍他,而是自己的兩個漂亮女兒。片刻後,這廝似乎拍夠了,起身準備離開。
馬文借口出去抽煙,跟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裝作很著急的樣子,故意衝撞了那個小職員,順帶著偷走了他的手機。跟對方道了歉之後,又回到了座位上。
手機是上鎖的,不過這難不倒他,很快將其解開,並找到了偷拍的照片和視頻。可是,他又發現,這些照片和視頻被傳到了一個網絡存儲空間。但是,這也沒有什麽,他在這個手機上下載了一個東西,然後又將其放在了偷拍者剛剛坐的位置上。
“爸,你幹什麽?”江茵茵原以為那個手機是馬文的。
手機剛剛放好,偷拍者就回來了。他出門之後沒多久就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這才回來找。看到手機還在桌子上,他長長地鬆了口氣,拿起手機之後,又匆匆離開了。
看著那個偷拍者離開之後,馬文才解釋剛剛發生了什麽事,然後對女保鏢說:“這是你的失職,自始至終,你也沒有注意到旁邊有個人偷拍。”
“嗨,我還以為什麽呢?”江茵茵滿不在乎地說,“這是不免不了的,除非一輩子呆在家裏不出來。您……太緊張了。”
馬文笑了笑,又盯著牆角的一個攝像頭,不禁搖了搖頭。也許自己真的太緊張了,無論在任何地方,都免不了被“偷拍”。
江莉莉似乎才反應過來,一邊盯著馬文,一邊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然後好奇地問:“你剛剛偷了他的手機?可是這有什麽用呢?你能打開嗎?”
見她主動跟自己說話,馬文竊喜,得意地說:“當然,解鎖一個手機,太簡單了。所以,你們用手機的時候,一定要當心,千萬不要在裏麵存儲什麽敏感的東西。還要注意手機的攝像頭和麥克風……總而言之,最好不要用傳感器太多的設備。”
不過,說完之後,他又不禁搖了搖頭。很顯然,這種因噎廢食的要求,也是不合理的,沒有人能做得到。“這樣,過幾天呢,我給你們定製幾台安全性高一點的手機。”
“既然你這麽厲害,會不會監控我的手機?”江莉莉問。
“呃……”馬文沒想到她關心的是這件事,忙道:“絕不會!雖然我能做到,但很多年前,我就不幹這種事了,尤其是對自己的親人。不然的話,我早就對你了如指掌了。可實際情況卻是,我連你喜歡吃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是不想了解你喜歡什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江莉莉點點頭,道:“你總算有那麽一點符合我的想象了。”
“你的想象?”馬文笑了笑,他對這個小丫頭也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別看她年紀小,思維卻想當有邏輯性,考慮問題也能抓住關鍵。很顯然,她不是一個書呆子。
江莉莉道:“在我的想象中,你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幾乎完美無缺的人……”
馬文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不該這麽想的,其實我是一個……混蛋。這也是你爺爺在我心中的印象。可是,這個混蛋的身上,多少還有些閃光點……”
“一顆寶石如果有瑕疵,人們會覺得遺憾;可是反過來,如果在一堆砂礫中發現了一顆品質不那麽好的寶石,人們反而會欣喜若狂。”江莉莉用了一個比喻,解釋了馬文的想法。
馬文立刻愣住了,這是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子嗎?他突然沒有了欣喜的感覺,反而覺得“恐慌”。一個孩子表現出跟年齡不符的智力,不一定是好事。
江茵茵卻早就習慣了,不禁笑道:“我想,我知道你因為什麽又惹老師生氣了。一般而言呢,老師喜歡聰明的學生,教著省力。但過於聰明的學生,總是會顯得老師很愚蠢。所以,他們會抓住你一點小錯,故意整你,對不對?”
江莉莉卻搖了搖頭,道:“這次不是。”
“哦?那是因為什麽?”江茵茵顯然猜錯了,不免有些失望。
“因為早戀!”江莉莉輕描淡寫地說,“我喜歡上一個男生,可是他不喜歡我,還跟老師打小報告。”
“咳咳……”馬文輕咳了幾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別這麽看著我,大叔,所謂的早戀,其實已經很普遍了,大家隻是心照不宣罷了。還有的人,甚至都出去開過房……”江莉莉滿不在乎地說。
“臭丫頭,你瘋了?”江茵茵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問:“你……沒有幹過那種荒唐事吧?”
“當然沒有!”江莉莉看上去還是那麽冷靜,“我的身體還沒有發育好,絕對不會幹出那種蠢事的。”
馬文撓了撓頭,幾次欲言又止。
江莉莉拿起了裝著果汁的杯子,道:“先不說早戀的事了,我自有分寸。還是說說我們之間的事吧……我暫時還不能管你叫爸,實在是叫不出口,你不會介意吧!”
“這不重要!”馬文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鄭重對地說:“從明天開始,你不要去上學了。”
“好啊,反正我也早就煩透了那個學校。”江莉莉忙道。
馬文抓耳撓腮,看上去很慌亂,對江茵茵說:“聽著,你可以告訴他們已經找到我了,但我先不見他們,或者說,你可以告訴他們,我不想見他們。”
“爸,你這是怎麽了?”江茵茵很是不解。
馬文沒有解釋,也不方便解釋。他是想責怪那些人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孩子,但轉念一想,這裏麵也有自己的責任,而且還是主要責任。在他看來,江莉莉不是什麽天才,而是一個心理不正常的小女孩。他感到很愧疚,也懊悔不已。
沈曉雨是對的,什麽也沒有孩子重要,他必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這裏的孩子,不僅僅是江莉莉,還包括江茵茵,雖然她已經成年。
可是,具體該怎麽做,他還沒有明確的想法。在他的知識庫和經驗係統中,如何教育孩子,基本是一片空白。所以,他找了一個借口:“我是想多陪陪你們,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你是覺得我不正常吧?其實你多慮了,我很正常,隻是比別人看問題看得更清楚一些……”江莉莉冷笑道。
“我警告你,再跟我這麽說話,別怪我跟你不客氣。”馬文的臉色突然很嚇人,“聽清楚了,我是你父親,叫爸!”
無論是江茵茵還是江莉莉都嚇得一縮,她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眼神。
馬文伸出一隻手,開始倒數:“五、四、三……”
“爸!”江莉莉躲在姐姐身邊,還是含糊地叫了一聲。
“爸,你這是幹什麽?”江茵茵不滿地責問了一句。
馬文歎了口氣道:“這頓飯呢,你們也吃不下去了,起來跟我走吧!”
江茵茵問:“去哪兒?”
“去一個正常人該去的地方。”馬文起身,看了看女保鏢,猶豫再三,最後說道:“你也跟著!”
“是!”女保鏢剛剛也被嚇著了,她甚至覺得馬文有些精神不正常,喜怒不定,不知道此行是吉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