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市長灘濕地公園,因為是周末的關係,人顯得比較多。數量有限的各種座椅都被占據了,有些是情侶,有些是老頭、老太太。當然,也混進了一些職業乞丐,他們知道這裏是一處理想的淘金之地。
穆心蓮穿行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在一個吊橋的橋頭遇到了一個拉二胡的乞丐。不得不說,這人的二胡拉得挺有水平,所以連穆心蓮都被吸引了。她駐足停留了片刻,最後拿出一張紅豔豔的鈔票,丟進了乞丐麵前的生鏽的餅幹盒裏。
穿過吊橋,輾轉來到一個小碼頭,穆心蓮看到了鄭海。他坐在一艘腳踏船上,似乎在等什麽人。穆心蓮一聲不響地上了船。看來,他等的人就是她。
大黃鴨形狀的腳踏船緩緩離開了碼頭,蕩漾在煙波飄渺、錯綜複雜的濕地水道中。船上的兩個人卻久久沒有說話。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鄭海停了下來,穆心蓮才開始說話:“說說吧,目前是什麽情況?”
鄭海沉默了片刻,把墨鏡往上扶了扶,道:“馬文去了A國。”
穆心蓮道:“這我知道,A國發生了罷工,拍攝計劃延期。這種事很麻煩,即便是A國總統都沒有辦法,他能有什麽辦法?哼哼,我看他這次隻有認栽了。”
鄭海的嘴角露出冷笑,重新係了一下因為蹬船而散開的鞋帶,道:“一般人碰到這種事,確實無計可施。可是,他不是一般人。”
“怎麽,他想到辦法了?”穆心蓮得知A國出事之後,便祈禱著這件事會波及“金薔薇”計劃,結果她的祈禱應驗了。她為此很是幸災樂禍了一陣子。不過,就像鄭海說的那樣,她也知道馬文不會坐以待斃。所以,她還替馬文想了想,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直到此時,她也沒有想出任何靠譜的辦法。不靠譜的辦法倒是有,那就是用非常規的手段迫使那名導演退出編輯工會。可是,那是A國,人家不一定吃這一套。即便是她也不敢在異國他鄉亂來。
鄭海係好了鞋帶,摘下了墨鏡,拿出一張紙巾輕輕擦拭著:“他對付不了編輯工會,但對付一個皮特-克魯斯還是很容易的。他試圖說服皮特加入公司,目前已經成功了第一步。今天下午,皮特一家便會跟他過來考察。他已經通知我們做好了接待準備,我想,皮特來了之後,一定會喜歡上這座城市的。一向傲慢的A國人,對於我們的印象還停留在上一個世紀。但正因如此,當他們看到這個美麗而又發達的城市,會驚訝於自己的無知。這種心理反差,就像電影中的情節設計,往往會改變一個人的決定。”
“利誘!”穆心蓮給出了自己的判斷。其實,對付一個人,無非是威逼、利誘和欺騙三種手段。她想到的是威逼,而馬文用的是利誘。想到這裏,她不禁搖了搖頭,自己早該想到這種可能性的。可是,自己終究還是沒有想到,難道自己真的老了,頭腦變得遲鈍了?不,她可不願承認自己老了。其實自己也閃現過這個念頭,但A國的從業環境跟東方沒有可比性,而且雙方存在著巨大的文化差異,一般而言A國的導演是不會來東方的。所以,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還沒有冒頭就被潛意識否定了。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鄭海把精心擦拭好的墨鏡戴上,衝一個方向揮了揮手。一片蘆葦叢中,駛出了一艘小木船,緩緩地靠近腳踏船。等船靠近了,鄭海站起身來,跳了過去。
穆心蓮並沒有急於離開,而是在想著對策。這種事,對她而言,似乎並不是什麽難事。很快,她的臉上綻放出了得意的笑容。
……
當天下午,馬文和皮特一家下了飛機,然後被接到了玉蘭市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休息。根據商議好的行程,明天開始,馬文會陪著皮特參觀公司、影視城;江笠影則會陪著皮革的老婆孩子去參觀學校,體驗這個城市的生活。
其實,從一下飛機開始,皮特一家便對這座城市有了新的認識,首先給予他們巨大衝擊的就是幹淨整潔現代化的機場;從機場到酒店一路走來,他們透過車窗看到了一座不亞於BB市的繁花都市。此時站在酒店的陽台上,看著華燈初上的城市,他們更是感慨萬千。
在來的路上,馬文便跟他們介紹過:“這座巨大的城市,並不存在所謂的貧民區,更沒有因此而引發的安全問題。”
“這怎麽可能呢?”皮特不信,“世界上任何一個城市幾乎都存在混亂的貧民區,這讓城市變得十分不安全,尤其是在晚上。而且,在來的途中,他也確實瞥見了一片跟現代建築格格不入的一片“貧民區”。
“你看到的是特意保留下來的老城老街道和老建築,能住在那裏的人,要麽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要麽是有錢人。也就是說,你看到的貧民區,實際上是這座城市最富有的地方。那裏寸土寸金,沒有一定的實力,想在那裏買一套房子是萬萬不能的。”
“天哪!”這完全顛覆了皮特和勞拉的認知。
看見他們仍然半信半疑,馬文笑道:“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我明天就帶你們去逛逛。公司總部就在那裏。”
“你們是不是把窮人都趕走了?”皮特毫不客氣地問了一句。他看過一些報道,說是有些城市是不允許來自鄉村的人隨意進入的。
“笑話!”馬文哭笑不得,“這是個自由的國家,即便是外國人也不例外,更何況是本國公民呢!這座城市生活著二十多萬的外國人,你可以通過領事館等途徑跟他們取得聯係。我也建議你這麽做,跟他們好好聊聊,看看他們是怎麽說的。”
即使馬文不提出這個建議,他也會這麽做的。他一邊欣賞著美麗的夜景,一邊瀏覽著筆記本電腦上的相關網站和社交媒體。他很快找到了一個專注於發布A國見聞的趣味自媒體,瀏覽著上麵的各種信息,遇到有意思的,便說給妻子兒女聽。
不過,經過漫長的旅程,他們都很疲憊了。一家人聊了一陣之後,各自洗漱、上床休息。
……
次日一早,馬文便親自過來接他們去老城區,先是吃了一頓當地的特色早餐,然後帶著皮特去公司參觀。至於勞拉和兩個孩子,則按照計劃由江笠影陪著,參觀老城區和一所學校。
來到公司,馬文便跟皮特做了簡單的介紹,尤其點明了這裏原本是一家圖書館。他進過皮特的書房,知道他應該也喜歡這樣一個充滿了書卷氣息的地方。
皮特果然很喜歡,尤其是來到馬文的書房兼辦公室之後。書架上的書也印證了馬文跟他說過的一句話:“我的世界名著書單跟你的沒有多少差別。”接過馬文調製的雞尾酒,他直白地表示:“我喜歡這個城市,喜歡這個辦公室。”
“如果你喜歡,這間辦公室可以送給你。”馬文不失時機的表達善意,然後強調:“這不是開玩笑。”
皮特笑而不語,他確實喜歡這裏的氛圍,但現在還不是下決定的時候。他很在乎妻子兒女的感受,還要聽聽他們的看法。
隨後,馬文又帶著皮特見了馬麗、白冰洋等人。他們都在A國留學,更熟悉A國的文化習俗。皮特覺得,跟他們交流起來很輕鬆,甚至比馬文還要容易。畢竟馬文的外語水平有限,而且他總是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傍晚,結束了一天的行程,皮特回到酒店跟妻子兒女匯合。
“玩的開心嗎?”他問勞拉和孩子。
勞拉和孩子們參觀了兩所學校,一個是本地私立學校,一個是國際連鎖學校。這兩所學校都提供雙語教育,溝通交流和學習壓根就不是問題。學校的各種設施比較齊全,校園風景如畫。最重要的是,學校裏秩序井然,完全沒有A國學校經常出現的亂糟糟的局麵。至少,勞拉對這兩所學校是很滿意的。但她還是要尊重孩子們的意見。
“還行吧!”兒子首先說道。
“條件還行,可是,我在這裏沒有一個朋友。”愛麗絲想得更多一些。
“你還會有新的朋友的。”勞拉勸道,“我現在都幾乎記不得中學時代的朋友了,你也會這樣的。”
“好吧!”愛麗絲起身往洗手間走去,“反正你們也不會聽我一個人的,如果你們喜歡這個地方,那就這樣吧。”
雖然不是很圓滿,但全家取得了一致。皮特顯得有些興奮,馬文已經跟他承諾了薪酬待遇,比在A國的時候增長了一半,並跟他說明,這裏的物價比A國低得多,他的實際收入增長了一倍都不止。
物價到底如何,勞拉是清楚的。中午的時候,她跟著江笠影逛了逛商場,明碼標價的商品確實比A國便宜很多。
仔細盤算了一番,皮特等不及要給馬文打電話,表明自己的決定。勞拉勸他再爭取一下,或許能有更好的待遇。
“親愛的,你不要把他們當傻子,尤其是馬文。”皮特苦笑道,“他雖然殷勤有加,而且一貫彬彬有禮。但是我已經從公司的其他人的態度中讀出來,這是個不好惹的Boss,如果我們提出太過分的要求,可能就會錯失這次機會。”
“好吧,聽你的。”勞拉隻得放棄了這個小心思,目前的情況,她已經很滿意了。在A國,她隻是一個無人理會的家庭主婦,來到這裏之後,她大大滿足了被人重視的虛榮心。這一切都來自於自己的丈夫,她不想讓他太為難,甚至危害他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