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老漁婦的屋子裏,在十字架上,插著一朵做工粗糙、色澤暗淡的金薔薇……全村的人都很奇怪,為什麽這位老太太沒有賣掉這個寶貝。要是賣掉它,她可以得到很大一筆錢……夏米的母親說賣掉這朵金薔薇是有罪的,因為這是當她,這位老太婆,還是一個好笑的小姑娘的時候……她的情人祝她幸福送給她的……“
夜幕降臨,也吃罷了晚餐,馬文開始給江茵茵“講故事”。準確地說,他並不是在講,而是在讀,讀他今天找到的《金薔薇》。故事是這樣的:夏米是一個退伍軍人,護送團長七歲的女兒蘇珊娜從殖民地返回法國。蘇珊娜悶悶不樂,夏米為了討她歡心,給她講了一個“金薔薇”的故事。多年以後,淪為掃街工的夏米遇到了長大的蘇珊娜,而她卻過得不幸福。她的情人,一個年輕的演員,另有新歡了。夏米幫助蘇珊娜與那個演員重歸於好。臨別的時候,夏米祝她幸福。蘇珊娜說:“要是有人能送我一朵金薔薇就好了!”夏米便利用掃街的便利,把首飾作坊的塵土收集起來,並從裏麵篩選出金粉,打造成一朵金薔薇。可是,金薔薇“綻放”的時候,他再也沒能找到蘇珊娜。不久之後,夏米悄悄地死去。
這無疑是個悲劇,雖然帶著一絲溫馨。就連江茵茵聽了,也不免流露出滿眼的傷感。她一直聽到的故事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不忍有這樣的結局,於是問馬文:“後來呢?”
馬文本想告訴她,沒有後來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但他猶豫著,是不是要補充一個大團圓的結局,比如讓夏米複活之類的。最終,他還是沒有這麽做。他是在給女兒講故事,讓她認識這個世界,而不是在寫網絡。
孩子終究是孩子,不會想得太多。她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我也想要一朵金薔薇!”
馬文笑道:“這個好辦,至少我不用像夏米一樣去篩收拾作坊的塵土。好了,時候不早了,乖乖睡覺。”
看著她安睡之後,馬文和江笠影悄悄離開了房間。
回到書房,江笠影突然說道:“這個故事讓我想到了曹賢和阿月……”
馬文莞爾一笑,這種微妙的感情確實引人遐想,當結局是個悲劇,又讓人唏噓不已。這種美,叫淒美。“我想,我可以翻拍這個故事,隻是不知道二十億夠不夠。”
“啊,你真的打算用二十億來拍一部電影?”江笠影以為那二十億的承諾隻是個噱頭。不僅僅她這麽想,所有的人都是這麽想的。巨額投資不是沒有先例,但國內的巨額投資幾乎沒有一個能獲得成功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國內電影的製作水平很難在國際上獲得票房。相反的,一些國外的大製作卻可以在國內獲得巨額的票房。馬文此舉,簡直就是一場豪賭。
“別激動,我也就是隨口一說。”馬文知道嚇到她了,似乎改變了主意。從整個世界範圍看,值得巨額投資的電影,很多都是擁有大批粉絲和良好口碑的續作;從題材上看,不是科幻就是魔幻,這兩類題材本就是很花錢的。而且,人家有完善的產業鏈,除了票房之外,還能通過其他的渠道賺錢。
“不過,我必須要有一個故事,一個能讓所有人都覺得值得投入的故事。”馬文又接著解釋道,“可是,我思來想去,一直沒有找到這樣一個故事。”
說著,他坐回到那把並不舒服的而椅子上,而江笠影則趴在他的肩頭。
“《金薔薇》這個故事確實很感人,而且這種感動是不分民族國界的。但是,這樣一個故事,即便製作的再精良,動用再有名的演員,也花不了二十個億。”
馬文牽過她的手,像往常一樣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裏:“嗯,你減肥了?”
“這你都察覺得出來?”江笠影覺得不可思議,她確實一直在減肥,但折騰了一陣子,勉強減下了兩斤。僅僅兩斤而已,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馬文用他那稀疏的胡茬蹭著她的鎖骨,“好好的,別胡亂減肥,瘦成了一把骨頭,硌人。”
“不要……”江笠影躲閃著,“我不減了,不減了……”
馬文將其擁在懷裏,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其實,我另有想法。”
“什麽?”那稀疏的胡茬,讓她有些意亂情迷了。
“一輛進口車和一輛國產車放在一起,如果是同樣的價錢,同樣的車型,究竟是哪一輛好,很快就會有結論。同樣的一份試卷,讓不同的學生來做,更是高下立判。我在想,能不能不同的編劇、導演和演員,同時拍一個故事呢?如果這麽算的話,二十億還真不算多。”
“這……翻拍的案例倒是有,可同時開拍這種事實在是聞所未聞,虧你能想的出來。”江笠影覺得他的腦洞簡直不要太大。
“是不是覺得挺有意思的?”馬文笑道,“更有意思的還在後麵呢!歌手可以同台競技,演員可以同場飆戲,導演為什麽就不能同做一張試卷呢?而且,如果讓國內外不同的導演同做一道題,你會不會想要看看他們的區別呢?”
“這……”江笠影哭笑不得,不過仔細想想,這也算是個足以引起轟動的噱頭。
馬文道:“國內的電影市場一年比一年好,一些導演牛逼哄哄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國外的導演更是如此,他們一向不怎麽瞧得起國內導演,畢竟國內有些保護政策,在他們看來,並不公平。此番,我就是要給他們提供一個同台競技的機會。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幾斤幾兩上秤稱一稱。”
“那些成名的導演都好麵子,他們未必肯摻和。如果用一些不知名的導演,就不會引起足夠的關注。”江笠影提醒道,“你想沒想過這個問題?”
“麵子值幾個錢?”馬文似乎信心十足,“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們可沒有你想得那麽高傲。”
江笠影還是很忐忑:“我覺得你還是跟馬麗他們商議一下再說吧!”
馬文笑了笑,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我先跟你商量一下唄……”
江笠影聽了,作勢要逃:“不要……”
但她還能往哪裏逃,隻得乖乖就範。
……
第二天,馬文去買了一塊金子回來。他在網上訂購的一整套首飾加工工具和器械也很快送到了。他答應了江茵茵,要給她一朵金薔薇。雖說《金薔薇》的故事中,男主角和女主角的關係很微妙,既有父女情,又有某些愛情的意味,但人們不是常說嗎,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馬文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正如不同的人看《石頭記》: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銀,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馬文的履曆豐富多彩,但其中並沒有首飾加工這一項。不過,這有什麽呢?又不指望著靠這一門手藝來養家糊口,慢慢琢磨、慢慢嚐試就行了。況且,如今的互聯網信息如此發達,什麽樣的教程都能找得到。大概看了一些視頻和文字資料之後,他便動手了。
黃金是一種易於加工的金屬,可以拉成絲,可以軋成萡;不同直徑的金絲可以做莖和蕊;金箔可以做花瓣、花萼以及樹葉,最後把各個部位焊接在一起就行了。下午,孩子放學的時候,一朵略顯粗糙,但形狀還算完整的金薔薇就做好了。
江茵茵見了,很是歡喜,毫不吝嗇地親了馬文兩口。
見到如此情景,江笠影也不禁有些嫉妒了,笑問:“沒有我的嗎?”
馬文看了一眼剩餘的金子,忙道:“明天吧,今天是沒力氣再做了。”
這時,馬麗等人也過來了。書房裏傳出來的叮叮當當的聲音吵了他們一整天了。他們也先後過來察看,但馬文沒有給他們開門。他們很擔心,馬文可能又出問題了。所以,馬麗一進門問:“你到底在幹什麽呢?”
馮俊發現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工具,忙問:“做手工?”他平日裏也喜歡搗鼓這些工具,不過他做的是飛機、坦克、軍艦等裝備的模型。
江茵茵舉著手中的金薔薇,顯擺道:“爸爸給我的做的花。”
馬麗哭笑不得:“你忙了一天就在做這個?你要是真有這個愛好,就專門搞一個工作室。”說著,她又彎腰打量著江茵茵手中的花朵,問:“告訴姑姑,這是什麽花啊?”
“金薔薇!”江茵茵清楚地記著這個名字,那個故事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馬麗似乎知道這個“典故”,輕撫孩子的臉,笑道:“你得到了金薔薇,你會終生幸福的。”
說著,她把孩子抱起來之後,笑嗬嗬地看著馬文:“這樣的好東西,你也得給我一個。”
江笠影忙道:“我還沒有呢!”
馮俊也瞎湊熱鬧:“我也要。”
“去去去,怎麽哪都有你?”馬麗白了他一眼,“你知道這金薔薇意味著什麽嗎?”
馮俊顯然不知道,不過他也不傻:“有什麽寓意嗎?”
馬文無奈地笑了笑,把那本《金薔薇》丟給馮俊:“看來,我真得準備一個工作室了……”
說著,他簡單收拾了一下,讓江茵茵留在書房寫作業,然後讓馬麗通知白冰洋等人去會議室開會。做手工的時候,他也一直在思考,對於“金薔薇”這個項目有了初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