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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你知道我?

  次日,飛機返航,島上的遊客也基本上都走了。雖說近些年來,一少部分人改變了過年的習慣,但大部分人還是要回家跟家人團聚的。白鷗島變得冷清起來,馬文也就沒有那麽忙了,也能抽出時間關心一下家裏人,比如趙依依。


  海棠晨曦突然解散,馬文突然隱退,她的生活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學校裏,原本對她很器重的部分老師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原本親近甚至巴結她的同學也漸漸與之疏遠;原本一直追她的帥氣師哥更是突然對她避而遠之。在外麵,有兩個上趕著邀請她出演重要角色的劇組突然變卦;有一家綜藝節目也突然毀約,寧願賠錢也不讓她登台。如此種種,讓她體會到什麽才叫“現實”。


  這種事在電影或電視劇裏往往是必備的橋段,可是當這種事降臨到自己的頭上,那種體驗是如此的刻骨銘心。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再次來到這個白鷗島上,才知道發生了一個慘案。她知道這對於馬文來說一定是個致命的打擊。所以,她沒有跟馬文要求什麽。不然,也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馬文並不了解她遇到的問題。為了讓她安心學習,馬文沒有讓經紀公司簽她。那些登台和演戲的機會,她也沒有告知馬文,因為她知道馬文反對她這麽做。不過,馬文看得出來,她是有心事的。反正閑了下來,他便找了個單獨相處的機會關心一下。


  傍晚,海天一線處,在殘雲的映襯下,夕陽的輪廓顯得很清晰,也終於呈現處一個完美的圓形。以這個昏黃的圓形為中心,又向天空渲染出一個顏色漸變的扇形區域。更遠處的雲,因為得不到夕陽餘暉的浸染,黑乎乎的像一帶遠山。恍惚間,大海並不像白天那樣顯得無邊無際和空空蕩蕩。你光看去,海灘上的趙依依隻是一道剪影,靠近了才能看到立體的輪廓。


  她沒有黯然神傷,或者擺個姿勢顧影自憐。她在做一件不浪漫的事——撿拾海灘上的垃圾。在她的記憶裏,這片海灘原本是一塵不染的,可如今卻被往來的遊客汙染了。她不能容忍這種情況,便不厭其煩地搜索著遊客丟下的塑料袋、拖鞋、甚至是煙頭。


  “別撿了,明天我會讓人來收拾的。”馬文靠近,在一個長椅上坐了,衝趙依依招了招手。


  趙依依將手中的塑料袋和一根樹枝丟進了垃圾箱,又跑到有水的地方洗了洗手,然後才坐到馬文身邊。


  “怎麽不多穿點衣服?”馬文將準備好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謝謝!”趙依依習慣性的說了一句。


  馬文嗬嗬一笑,許久未見,彼此顯得生疏了。他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問:“怎麽了,一直悶悶不樂的?如果是因為我,那實在沒必要。我雖然不開心,但我希望看到你們都開開心心的。”


  趙依依嘴角輕輕一挑,靠在她的肩頭。


  馬文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問:“如果不是因為我,那就是……談戀愛了?”


  趙依依搖了搖頭,那應該不算是一場戀愛,感覺怪怪的。她並不喜歡那個一直追她的學長,有時甚至覺得他有些煩人。可是,當那個人突然對她避而遠之,她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馬文聽她說完之後,笑道:“這是虛榮心在作怪……好像也不全是這樣,大概是你已經習慣了有一個人屁顛屁顛地跟著你,突然有一天,那個人消失了,你又覺得有點不習慣。這麽跟你說吧,當初我追女生的女生的時候,就用過這一招:先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然後突然消失,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到我。”


  趙依依搖了搖頭:“這件事情發生在海棠晨曦解散之後……”


  “明白了!”馬文手上稍稍用力,將其抱得更緊一些,笑道:“既然是這樣一個見風使舵的小人,那就更沒有必要想著他了。你反倒應該留意一下,有沒有一直默默喜歡你,默默為你付出的人。記住,看一個人,不要聽他說了什麽,要看他做了什麽。”


  “也許有吧,可是我不喜歡怎麽辦?”趙依依似乎想到了什麽人。


  馬文笑道:“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搭理他。往後的日子長著呢,說不定哪天你就能遇到一個一見鍾情的人。”


  “你有過這種經曆嗎,我是說……你遇到一個女孩,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趙依依忙問。


  馬文沉思了片刻,道:“我還真不確定,如果說有,那應該就是朱莉。不過,這中間也經曆了一個過程,而且還有許多偶然的因素。總而言之,我沒有那個好命。一見鍾情都是你們這些俊男靚女之間的事,外表是先決條件。沒有人會對一頭豬一見鍾情吧?”


  “你也太不自信了吧?”趙依依扭過他的臉,笑道,“在我眼裏,我哥是最帥的。”


  “好吧,第一次聽見有人誇我帥,我還是很高興的。”馬文嗬嗬笑了起來,“既然你不是因為感情的事而傷心,那一定是出了別的事。讓我猜猜……是不是公司解散之後,你在學校裏不受人待見了?”


  趙依依低頭不語。


  馬文繼續道:“雖然我不願讓你接戲,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聽。現在他們是不是又都反悔了?”


  趙依依忙道:“我也不是不聽你的話,你也說過,表演重在實踐。可是你為什麽讓我死讀書呢?”


  馬文道:“我也跟你說過,你跟別人不一樣。大多數人沒有什麽資源,任何一個角色對他們來說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他們才會不惜一切代價,盡量多接戲,早接戲。你呢,先把理論知識學紮實一些,讓自己的眼界開拓一些。以後無論想要什麽樣的角色,我都能給你提供。所以,你著什麽急嘛?”


  趙依依狐疑地盯著他:“你跟我說過嗎?”


  “沒說過嗎?”馬文撓了撓頭,不管說沒說過,他至少想過這個問題。


  趙依依道:“其實,最好的方式還是一邊學一邊演,理論結合實踐嘛!我們老師都是這麽說的。”


  “說白了,你想演戲是吧?”馬文問。


  趙依依嘿嘿一笑,這正是她最渴望的。雖然一直以來,她的專業課成績都是名列前茅,但整天泡在圖書館裏,確實煩得要命。她說:“我都按你說的做了,除了上課之外,就是讀書和拉片,光筆記就記了幾十萬字。我感覺我都能當老師了。”


  “好吧,看你這麽認真,我答應你,等過了年之後,我就重新注冊一家公司,專門為你量身打造一部劇集。”馬文說這話的時候,看上去沒有多少信心。穆心蓮把事做得太絕了,不僅拆散了海棠晨曦,連趙依依也不放過。


  “真的?”趙依依大喜過望,摟住馬文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馬文猶豫了片刻,沒有把幕後的那些糟心事告訴她。這些事,是需要他來解決的。不管穆心蓮和那個“盛世繁花”有多麽大的勢力,他都必須將其打翻在地。朗朗乾坤,怎麽能讓這一顆毒瘤存在呢?


  ……


  趙依依又恢複了活力,但每天卻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說是要寫東西。數日後,她把自己寫的東西打印出來,交給了馬文。


  馬文看著那厚厚的一遝紙,問:“這幾天寫出來的?”


  “哪有,從我上高中的時候就開始寫了,一直在完善和修改。”


  “是嗎?”馬文翻看了一下,從標題和簡介來看,是一部青春劇。這種題材,他不是很喜歡,無論青春年少的時候,還是如今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不過,看著趙依依興致勃勃的,他也隻好耐下心來閱讀。“我先看看,你去玩吧!”


  青春能有什麽故事可講呢?當年《流星花園》火爆的時候,他看著那些矯揉造作的劇情,隻覺得味同嚼蠟。想來,大概是自己的青春太過悲催,所以看著這幫俊男靚女,覺得羨慕嫉妒恨吧!

  看著趙依依寫的故事,他仍然覺得很不舒服,很難看得下去。她出生在大城市,雖然不是什麽富貴之家,但從小也沒有吃過什麽苦。所以整個故事中呈現出甜的發膩的味道,還有一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情。


  看了兩集之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往椅背上一躺,考慮著該如何跟趙依依表明自己的看法。這時,突然有人敲門。


  “進!”馬文揉了揉眼睛,百無聊賴地回應了一聲。


  書房的門被打開,江笠影領著一個老頭子進來,道:“這位老先生一定要見你。”


  再一次見到這個老頭子,馬文突然記了起來,不禁啞然失笑。這是他再東港欺負過的那個老頭。可是,他怎麽會來這裏呢?難道是來報仇的?如果真是來報仇的,又為何會幫著自己懟楊誌遠呢?


  “哦,你好,請坐!”他覺得這個老頭有些意思,先是起身相迎,然後讓江笠影泡茶。


  江笠影把老頭讓到書桌對麵的沙發上,然後給他倒了一杯茶。


  馬文湊了過來,坐到老頭對麵,問:“怎麽稱呼?”


  “曹賢!”老頭的發音不是很標準,他也知道這一點,緊接著解釋道:曹操的曹,聖賢的賢……鄙人是個……”


  “導演是吧?”馬文頗感驚喜,曹賢這個名字,如今已經沒有幾個人能記得了,他之所以還記得,乃是因為小時候看過的一張盜版碟片。當時還是什麽VCD、DVD盛行的時代。電影的內容他已經不記得了,如果按分類的話,是個鬼片。不過,那不是一個恐怖片,而是一個喜劇。


  “你知道我?”曹賢也很意外,即便在最巔峰的時候,他也不是什麽著名導演,而且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變成一個搖著蒲扇,穿著大褲衩,躋著拖鞋的貧民區阿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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