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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誰才是大製作?

  【54】


  《九世輪回》本來就是個熱門的網絡,累計點擊量過億;阿貓文娛花重金把版權買下來之後,又投入過億的資金來製作,並邀請號稱粉絲量過億的流量明星易冬擔任主演。用阿貓文娛總裁佘慧的話說,這是“三億”項目,可謂大手筆。


  反觀《浮生若夢》,原作者馬齊齊名不見經傳,總投入連《九世輪回》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劇中的演員更是連十八線明星都不如。可最終的結果呢?用宋妍的話說:“大手筆敗給了小製作。”


  馬文並不同意這個說法,點上一支煙,然後用一種給小學生上課的口吻,說:“你們這幫人的數學是看門的老大爺教的嗎?《浮生若夢》的製作費雖然隻有一千萬,但隻有十集,做個除法,每一集是一百萬。《九世輪回》號稱投入過億,但我聽說僅僅是那個小鮮肉一個人就拿走了四千萬,剩下的那些人又分走了一千多萬,做個減法,還剩下多少?”


  宋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已經明白了馬文的意思,忙道:“這麽算下來,《九世輪回》的製作費也就剩下一半,大約五千萬。它一共八十集,合著每一集也就六十萬。”


  馬文彈了彈煙灰,有些激動地說:“六十萬還是高估了,你還沒算它的巨額宣傳費呢?按照馬麗的估計,它每一集的製作費最後能有四十萬就不錯了。我一百萬一集,他們四十萬一集,到底誰才是大手筆,誰才是大製作?”


  宋妍嗬嗬一笑,這麽一說,當即就高下立判了。


  馬文意猶未盡,又道:“我們再來說說原著,《九世輪回》這部書,當年我也追過,看著確實挺爽的。但是,那種爽就像是……做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自己在被窩裏做壞事。但也僅限於此了,上不得台麵的。可是,很多人就是不明白,非要掀開被子,結果就被惡心到了。”


  宋妍羞澀一笑,這個比喻確實挺恰當的。


  馬文試圖丟掉煙頭,但沒有找到煙灰缸之類的東西。


  宋妍遞給他一個杯子:“放這裏吧!”不過,她想著馬文剛才的那個比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馬文的那個比喻實在是太形象了。


  馬文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茶,卻也忍不住笑噴了:“這話可不能往外傳啊,不然我就成了網文界的公敵了。想當初,咱也是其中一員,不能背叛組織。”


  說完,他又開始找補:“其實,網絡文學的包容性很廣的,這話也有以偏概全的錯誤……總之,你千萬不能外傳就是了。”


  不等宋妍再次發笑,馬文一本正經地說:“《浮生若夢》是我大姐馬齊齊寫的,前前後後花了十幾年時間,堪堪的‘批閱十載,增刪五次’。當然,我不是說花時間一定能寫出好的作品,但她無疑也是有天賦的,更是名校語言文學係畢業的高材生。而且,這部作品改編自享有盛譽的《浮生六記》,這已經不是所謂的熱門IP了,而是經典。”


  宋妍也正色道:“說實在的,我之前沒有聽說過《浮生六記》,後來看了影評之後,這才發現這本書的讚譽很高,書中女主角陳芸被稱為‘最可愛的女人’,確實堪稱經典。這麽說起來,除了演員這一項,《浮生若夢》確實完勝《九世輪回》。”


  馬文道:“演員這一項,我也是完勝。這麽說吧,我現在把那些演員拉過來,他們能原原本本地把全部的劇情演一遍,而且可能會演得更好。”


  宋妍道:“這事我也聽說了,你在正式開拍之前把這幫演員折騰地夠嗆。不過,我要說的不是演技,而是演員的名氣。你不得不承認,如果你的演員更有名氣一些,或許就不止現在的成績了。”


  馬文道:“我也想用明星,但實在用不起,而且也不好用。”


  宋妍點點頭,馬文說的也是事實。不過,她心裏冒出了一個想法,討好似的說:“馬總,您下一部戲想拍什麽,能不能也給我一個角色?”


  馬文遲疑了片刻,笑道:“當然可以,隻是你也知道我是怎麽用人的,就怕你受不了。”


  宋妍忙道:“其實,我已經跟晨晨姐說了,我想從頭再來,即便您給我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我也沒有絲毫怨言。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嘛,叫:不忘初心!回想起來,年少的時候,我也隻想做一個正兒八經的演員。隻是後來漸漸走偏了……”


  “不忘初心!說得好。”馬文鄭重地點點頭,“就衝你能有這番感悟,海棠晨曦歡迎你的加盟。”


  宋妍感慨道:“我終於知道你是如何獲得成功的了,不是靠運氣,也不是靠遺產……”


  “不不不……”馬文連連擺手,“這兩樣還是至關重要的,尤其是後者。沒有錢,那是萬萬不行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想當初我和梁晨晨想拍一部電影是多麽困難。”


  想到梁晨晨,再想到自己,宋妍一時間感慨萬千。她們都曾經想過要走捷徑,但梁晨晨醒悟的比她早,也難怪人家現在過得比自己好。


  “嗬嗬!”高建瓴突然出現了。他一直就躲在隔壁的房間,見宋妍和馬文聊得還算開心,馬文沒有要找他的麻煩,這才走了出來。


  再見高建瓴,馬文發現他已經沒有當初的氣勢,雖然精氣神還在,但難掩滿臉的疲憊。電影節臨近結束,收入與開支也有了大概的結果,這一番折騰,最終還是賠了。想要借此東山再起,怕是不能了。但他一貫是個能屈能伸的人,陪著笑臉道:“馬總,真是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麽不願快的事。”


  馬文笑道:“算了,既然不愉快,那就不要再提了。”


  說著,他看了看宋妍,又道:“不過,作為補償,我要把宋姐帶走。”


  高建瓴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知道宋妍要加入海棠晨曦,但還是裝作很緊張的樣子,扯住宋妍的手,說:“這不行,萬萬不行。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這次又賠了個底掉……”這話半真半假,他不至於一無所有,但他確實不能再失去宋妍了。當初,他落敗之後,所有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唯獨宋妍對他不離不棄,陪著他度過了最難捱的一段時光。跟馬仁毅一樣,他也是個混蛋,但總能分得清誰是真心對他好的人。


  馬文忍不住冷笑起來,他是了解高建瓴的。這廝在自己麵前賣慘,無非是想求他拉一把。他雖然不要臉,但還是有底線的,總不至於把話說得太直白。可是,真要用這樣一個人,馬文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控製住他。


  高建瓴嗬嗬一笑:“你什麽時候回海棠?我搭個順風車,去拜望一下老頭子。”


  這話倒是提醒了馬文,或許馬仁毅能幫助他做出這個決定。所以,他順著高建瓴的話,笑道:“他倒是念叨過你,說當年的老部下,隻有你和馮海燕沒有去看他!”


  高建瓴轉了轉眼珠,忙道:“我明白了,我過幾天再去看他。”


  馬文盯著他看了片刻,覺得該說的都說了,便起身告辭。


  宋妍沒有聽懂他們的對話,等馬文走了之後,問高建瓴:“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高建瓴坐到馬文坐過的那把椅子上,感慨道:“看來,我們注定要謝幕了……”


  “我們?”宋妍忙道,“別把我算在內啊,我還準備重頭再來呢!”


  高建瓴摸著她的手,笑道:“我不是說你!怎麽說呢……如果把娛樂圈看作一個相對獨立的世界,那麽這個世界的曆史也是風雲變幻、滄海桑田。起初,整個世界是一個完整的帝國,任何一個從業者都是這個帝國的一員,等級森嚴、各安其位。後來,帝國勢微,外部勢力入侵,攻城略地。與此同時,本土的各路諸侯也趁機崛起,形成了諸侯割據的局麵。眾宜和後來分出去的仁義算是諸侯之中實力最強的。再往後,仁義土崩瓦解,眾宜稱霸。”


  聽到這裏,宋妍大概聽懂了。這是個很形象的說法,概括了文娛行業發展的過程。最初幹這一行的人,都是吃公家飯的,確實像一個等級森嚴的帝國。後來,政策放開之後,周邊相對發達的流行文化進來,侵占了大街小巷。然後,內地的娛樂行業也發展起來,誕生了眾宜這樣握有眾多資源的綜合性的大公司。


  但流行與傳統總是相對的。眾宜雖強大一時,但逐漸淪為低效率的傳統公司,其握有的資源跟創造的效益不成正比。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娛樂行業又發生了新的變化,以影視行業為例,有人統計過,短時間內誕生了一萬多家影視公司,雖然大部分是虧損的,但表現出了獨特的活力,創造出了天文數字的免費作品,讓眾宜這類的“傳統”公司無所適從。從這一點來說,眾宜的倒台也是大勢所趨。


  眾宜的倒台給了同類型的公司敲響了警鍾,他們紛紛改變自己的思路,想方設法適應新的環境。與此同時,新的資本也開始介入文娛行業,誕生了諸如阿貓文娛、阿狗綜藝這樣的新興大公司,利用龐大的資本,進行上下遊全產業鏈的經營。很多傳統的影視公司淪為產業鏈的一環。用高建瓴的話說:“當最後的霸主分崩離析之後,便由百花齊放的春秋時代,進入了征伐不斷的戰國時代。列國之中,既有欣欣向榮的新興強國,也有勵精圖治的傳統大國。新興強國氣焰囂張,自認為屬於它們的時代到來了;傳統大國也是野心勃勃,爭取抓住機遇進一步發展壯大。”


  宋妍問:“海棠晨曦算是新興強國還是傳統大國呢?”


  高建瓴笑道:“都不是,論實力,它不能跟阿貓阿狗這樣的巨頭相提並論;論資源,它也比不上星火、虹光這樣的老牌公司。說實話,我也看不懂它的發展方向。或許,它就是一個務實的小國,資源有限,兵馬也不多,但它卻有一個能幹的君主……”


  話說到這兒,他又搖了搖頭,這麽說,也太抬舉馬文這廝了。再說,想這麽多也沒什麽鳥用,先給自己找個混飯吃的地方才是正事。馬文的話,他聽懂了,要想加入海棠晨曦,必須獲得馬仁毅的首肯。。要想討好馬仁毅,馮海燕是關鍵。所以,馬文的意思是,讓他帶著負氣出走的馮海燕去見馬仁毅。


  ……


  明天就要回去了,馬文又陷入了為難之中,到底要不要去看看朱莉的父母?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去看一看,但隻是偷偷地看一眼,並不打算驚動他們。


  他首先趕到了錢淑麗所在的別墅區,在別墅區的兒童娛樂場發現了她的行蹤。她正在帶著一個小孩子玩耍,想來應該是繼子孫昊的孩子。


  遠遠地看了一陣子,馬文便略感輕鬆地離開了,因為他聽到了錢淑麗的笑聲。也許她已經從當初的痛苦中走出來了,自己也實在沒有必要再湊上前去惹她不高興。


  隨後,他又來到了朱白雨所在的小區。這個小區管得嚴,他不能輕易進去,隻得在門口眺望朱白雨所住的那座樓。眺望了一陣,脖子酸痛,他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發現身後站著兩個人,正是朱白雨和華雯雯。


  “就你自己來的?”朱白雨沉著臉問了一句。


  馬文有些緊張,忙道:“我……我本來想帶茵茵一塊過來的,又怕您看到她之後又想起……”


  “看到你我就不會想起莉莉了嗎?”朱白雨的臉拉得更長了。


  華雯雯趕忙安撫他,然後對馬文說:“下次來的時候,把孩子帶過來。”


  “好!”馬文趕忙答應。


  雙方沉默了一陣,朱白雨突然問:“那個跟莉莉長得很像的人是誰?”


  馬文狐疑地盯著他和華雯雯,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華雯雯解釋道:“不是有個電影節嗎?我們也去看了!”


  想來也是如此,馬文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也許江笠影真的能替代朱莉呢?她從小就是個孤兒,也許會同意這個想法的。於是,他問朱白雨:“您想見見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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