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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黑幕

  北都,馬忠毅的四合院裏梅花開的正盛。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靠在四合院的門口,門口的保鏢上前打開車門。王西峰和陳墨墨依次從車上下來。但保鏢隻把王西峰放了進去。陳墨墨覺得無趣,又回到車裏。


  王西峰見到馬忠毅的時候,發現他的身體狀況好了很多,此時正穿著相對單薄的衣服,悠然地打著太極拳。馬忠毅看見他,緩緩收勢,熱情地招呼道:“西峰啊,過來喝茶。”


  一片花圃之中,擺放著一張小小的茶桌,旁邊的一個燒著木炭的小爐上,水剛好開了。馬忠毅招呼王西峰坐了,便開始擺弄茶具,一板一眼的,顯得極為認真。


  “剛才看見馬總打拳,簡直像是老神仙。”王西峰恭維道,“早就想來看您了,又怕打擾您休息。這不,過了年之後,聽說您一天比一天康健,特來祝賀。”


  馬忠毅給他倒了一杯茶,一邊示意他嚐嚐,一邊說道:“來得正好,我也正想見你呢。”


  “好茶!”王西峰讚了一聲,忙問:“您有什麽指示嗎?”


  馬忠毅笑道:“我哪有什麽指示!老了,什麽也不想管了,隻想著能多活幾年。為此,我連女人也不敢碰了。”


  王西峰嗬嗬一笑,這種事,他倒是不好發表什麽意見。


  馬忠毅又拿起茶壺給他添了點水,笑道:“我看你的臉色也不好,想來必然是夜夜不空。聽我一句勸,趁著身體還沒有出問題,該節製還是要節製一點。”


  “多謝您老人家的關心,我會注意的。”王西峰覺得好笑,這個老流氓居然有臉跟他說這些。


  “你來找我,不止是為了看我吧?”閑聊可以結束了,馬忠毅切入了正題。


  王西峰往前探了探身子,道:“我聽說集團的元老們開了個秘密會議,準備要鬧事,所以過來跟您說一聲。”


  “聽說?”馬忠毅冷笑一聲,“你也參加了吧?”


  王西峰趕忙解釋道:“我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參與的。”


  “他們打算幹什麽?”馬忠毅輕描淡寫地問。


  王西峰道:“他們是對大小姐不滿,畢竟大小姐主持的這個‘文藝複興’的項目,用的都是新人,完全把他們撂在了一邊。還有就是,他們覺得這個項目不可能成功,到時候必然造成巨額的虧損,影響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打算先召開董事會,跟您攤牌。如果不行的話,他們就召開股東大會,對公司進行改組。”


  “搞得這麽嚴重了嗎?”馬忠毅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問:“你怎麽看?”


  王西峰道:“我當然是唯馬總馬首是瞻。不過……大小姐的有些做法,確實值得商榷。比如,海棠片區的海選,為什麽要交給馬文呢?我們都很清楚,這個馬文遲早是個隱患。我甚至懷疑,他同意加入眾宜,一定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說什麽就直說吧,不要藏著掖著的。”馬忠毅抬了抬眼皮,瞄了他一眼。


  王西峰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這還用得著直說嗎?他一定會替馬仁毅報仇的,而複仇的對象……除了我之外,還有您呐!”


  “所以,你就提前下手,想要置他於死地?”馬忠毅的目光變得陰冷起來,“可是你做得太過了,要知道飛機上還有老弱婦孺。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您說什麽,我聽不懂!”王西峰竭力保持著鎮定。


  “聽不懂?”馬忠毅冷笑起來,“飛機失事這麽大的事,你敢說自己不知道?欲蓋彌彰。”


  王西峰低著頭不言語,在這個老狐狸麵前,自己還是太嫩了。不過,他並不害怕。他和馬忠毅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馬忠毅不會看著他出事的。


  他的這點小心思瞞不過馬忠毅。馬忠毅盯著他,眼神越發的陰冷了。“我想,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這麽膽大包天了。你是不是以為,跟我在一條船上,無論幹出什麽樣的事情來,我都得替你擦屁股?如果你真是這麽想的,那你可以回去準備後事了。”


  王西峰還保持著鎮定,雖然心裏頭已經開始慌了起來。


  馬忠毅繼續說道:“老二的死,早已蓋棺定論,如今想要查起來,也是無能為力。可是,你對馬文做的事,真要細究起來,那就麻煩了。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是在飛機的除冰液上動了手腳。按著這個線索往下查,遲早有一天會查到你的頭上。”


  王西峰一下子傻了,如此精心的設計,居然讓馬忠毅一眼就看穿了。不過,他還心存一絲僥幸。負責調換除冰液的人,早已離開了國內。


  馬忠毅不屑地笑了笑,“前些天,我聽說你花了一大筆錢,安排一個人出了國。我很好奇,所以讓人調查了一下。”


  王西峰徹底蔫了,忙道:“馬……馬總,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馬忠毅道:“我的意思是,你也該走了。帶著你的錢,還有女人去國外享清福。至於你在眾宜的股份,可以出讓,也可以保留。如果你願意出讓的話,我會給你一個公道的價錢;如果願意保留,仍舊能得到分紅。”


  事到如今,王西峰終於明白了,也許馬忠毅一直派人監視著自己,不然他也不可能知道的這麽清楚。


  馬忠毅沒有再給他倒茶,站起身來,道:“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但是你要記住,我是這條船上的船長,你隻不過是個小嘍囉。剛才,你威脅我,完全可以視為背叛。而背叛的下場就是遭到流放。如果你覺得不公,還可以申訴,我洗耳恭聽。可是,如果你膽敢有其他的想法,結果就不是流放這麽簡單了。”


  ……


  一個月後,海棠市的初選工作終於結束了。最終的結果是,從三千人中選出了一百人。這一百人被分成了十組,依次進行小組賽,每組隻有兩個晉級名額。比賽的項目有三個,包括個人才藝展示、話劇表演和短片拍攝。在個人才藝展示這個環節,選手可以唱歌、跳舞,總之能吸引現場觀眾就行了。評比的依據也是觀眾的投票。話劇表演,需要組內成員相互配合,排演一場話劇。這一環節,評比的依據是評委的打分。短片拍攝是對他們的整體檢驗,拍攝完成之後,會放到視頻網站上,讓網友來投票。


  所以,實際上最先進行的就是短片的拍攝。可是,這裏麵存在一個問題——誰當主角,誰當配角。畢竟一組十個人,不可能平均分配角色。但眾宜官方的解釋是,隻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究竟誰當主演、誰當配角,由每一組的導演來確定。


  這個問題有爭議性,很快引爆了輿論。有的人認為,作為一場比賽,這麽做有失公平;有的人則認為,這是符合現實情況的,現實中,本來就是這樣的。劇烈的爭論引起了更多人的關注,這正是主辦方想要的效果。


  短片的拍攝地點就在天堂影視城,項目組也把辦公室搬到了那裏。開拍的第一天,馬文領著孩子、乘坐著遊覽車四處巡視。他最先來到的就是朱莉所在的小組。都不用他暗示,該組的導演就讓朱莉當了主角。同組的成員知道了朱莉和馬文的關係之後頗有微詞,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分組的時候,馬文就已經提前做出了安排,使得這一組十個人中,有六個是男的,剩下的四個女演員中,有兩個大媽級別的,還有一個是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如此一來,朱莉自然就成了被綠葉襯托的紅花。這一組的劇本也出自馬文之手,完全是替朱莉量身打造的,除了她誰當女主角都不合適。


  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根筋,其中至少有一半人覺得,與其爭奪不可能得到的晉級名額,還不如趁機跟朱莉和馬文搞好關係,以便將來能獲得更多的機會。所以,朱莉也沒有感受到眾人的排擠,反而有種備受推崇的感覺。


  看見馬文帶著孩子來了,眾人都圍了上來,毫不吝惜甜言蜜語誇讚著孩子。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忙你們的。”馬文客氣了幾句,又帶著孩子離開了。


  同樣的,陸仁佳、蕭瀟也是這般待遇。尤其是蕭瀟,她的基礎和條件最差,讓馬文頗費了一番腦筋。與對待朱莉和陸仁佳的思路不一樣,馬文刻意讓她演了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配角,隻有兩句台詞和一個回眸一笑。台詞不重要,關鍵是那個回眸一笑,如果演得好了,肯定吸粉。為此,蕭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練習這樣一個動作,而且是對著月山別墅的幾個男人練習。蕭瀟第一次覺得,原來當演員這麽辛苦。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練了一段時間之後,她領悟到了什麽。一顰一笑讓馬文都產生了怦然心動的感覺,便不敢讓她對著自己練習了。


  一周的拍攝,又經過一周的剪輯等後期製作,成片被放到了視頻網站上。第一天的投票結果出來之後,馬文得意地笑了起來。一切都如他所願,朱莉、陸仁佳和蕭瀟都穩居各組的第一。蕭瀟還引發了一場小小的討論。很多網友表示,這樣的演員不應該隻獲得這麽小的角色,這裏麵一定有黑幕。


  聽到馬文讀完了這條評論之後,飯桌上的眾人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可是,有一個人卻始終高興不起來。那就是趙依依。她本來也想參加海選的,而且馬文也表示會全力幫助她。可是,秦鴿死活不同意。


  馬文摟住她的肩膀,勸道:“好啦,別這樣。你現在還小,好好上學才是第一位的。”


  趙依依很不喜歡這種話,跟秦鴿的一個論調。


  “如果你真想幹這一行的話,明年可以去報考電影學院啊!”馬文繼續勸著。


  趙依依道:“可是,我媽是不會同意的。”


  “這不是還有我嗎?”馬文信誓旦旦地說道。


  趙依依終於開心地笑了起來。


  ……


  對於馬麗搞得這個項目,馬忠毅一直心存疑慮的。但隨著項目的進展,社會的關注度的提高,至少廣告商是十分滿意的。不過,馬忠毅在意的不是短暫的熱度,而是項目能否持續下去。各賽區的短片出來之後,他便讓馬麗選了一些樣片送過來。


  四合院的一間廂房被改造成了放映室。馬麗、大背頭等人陪著馬忠毅觀看這些短片。短片雖短,但也有半個小時左右。如果一部部的看過去,一天一夜也看不完。有些片子,馬忠毅看了片刻就自有興趣再看下去的,有的則跳著看,所以進行得很快。


  十幾分鍾後,一部片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竟然全神貫注的從頭看到了尾。觀賞完畢之後,他回頭問道:“這一個還有些意思,誰拍的?”


  馬麗道:“這是海棠賽區選送的,導演梁晨晨、編劇馬文、主演孫麗麗。”


  “梁晨晨、馬文……”馬忠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評價道:“這個主演很一般,飾演小丫鬟的那個小姑娘還不錯。”


  大背頭道:“這個小姑娘叫蕭瀟,也是馬文的人。”


  “把海棠賽區的片子都找出來。”馬忠毅似乎很有興趣。


  馬麗的助手敲了敲鍵盤,又找出了兩個片子,正是朱莉和陸仁佳主演的兩部片子。


  “這兩部片子的編劇也是馬文。”馬麗看著手機上的資料,向馬忠毅做了匯報。


  馬忠毅瀏覽著這兩部片子,輕輕哼了一聲,道:“雕蟲小技。”


  大背頭趕忙報告:“朱莉,是馬文的太太;那個教陸仁佳的,也是馬文的人。”


  “顯而易見!”馬忠毅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如果是無關的人,他怎麽會作出如此煞費苦心?”


  馬麗道:“我也注意到了,不過平心而論,這三部片子確實出彩。”


  馬忠毅道:“話雖如此,可一旦人們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必然會說眾宜集團暗箱操作,有違公平。公平這種東西,既然是人們追求的目標,就說明這個世界還不夠公平。當這種理想被打破之後,人們就會失去理智的。到時候,受到責難的隻能是作為主辦方的眾宜集團。”


  馬麗問:“您,什麽意思?”


  馬忠毅道:“他們想要露個臉,可以理解,但絕不能讓它們進決賽。”


  馬麗道:“這樣也有失公允吧!”


  不等馬忠毅說話,馬麗又道:“爸,我們之前說好了的,你不能幹涉項目的運作。”


  馬忠毅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大背頭,道:“你們先出去。”


  大背頭沒有任何的猶豫,示意馬麗的助手跟他一起離開了房間。


  看著他們離開之後,馬忠毅對馬麗說道:“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嗎?馬文的所作所為可沒有顧及過眾宜集團的信譽。他這是明擺著想要借雞生蛋啊!”


  馬麗道:“可是,他沒有違反任何規則啊?如果按您的意思,破壞規則的將是我們自己。”


  馬忠毅哭笑不得,項目能有今天的進展,一開局就轟動了,足以證明馬麗的聰明才智;可是她涉世未深,又怎麽知道人心的險惡呢?可是,該如何跟她解釋這件事呢?


  “爸,我覺得您還是不相信他。既然如此,您當初為什麽還答應讓他入職呢?”馬麗頗有些憤不平,“更何況,短片的權重隻占了三分之一,除此之外還有個人才藝展示和話劇表演。結果如何還未可知呢?即便跟馬文有關的三個人都進入了決賽,不是還有總決賽嗎?您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馬忠毅笑了笑,“也許吧!”


  馬麗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勸道:“您幹這行一輩子了,想必知道,無論是眾宜還是其他的小公司,百分之八十的利潤都是由那一小撥人創造的。海選的目的,除了擴大影響,提前從廣告商哪裏賺取利潤之外,更重要的在於發現那一小撥人才。在我看來,馬文就是其中一個。我跟他接觸了一段時間,總體感覺他還是個可信的人。”


  馬忠毅道:“信任從來就是一件挺微妙的事情,有的人看似可信,實則包藏禍心。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不得不跟你挑明了。”


  馬麗盯著他,問:“我就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


  馬忠毅苦笑片刻,道:“我跟你二叔的恩怨並沒有隨著他的死而終結。你二叔活著的時候就曾親口告訴我,他會讓他的接班人向我複仇。這不是意氣用事,更不是開玩笑,你二叔向來說得出做得到。據我所知,馬文繼承你二叔的遺產也不順利,其中的原因就是,他必須繼承你二叔的遺誌,不然他不可能完全繼承遺產。”


  “竟有這種事?”馬麗無奈地搖了搖頭。


  馬忠毅道:“我知道你無法理解這種事,但我自有辦法讓你明白的。明天,你就陪我去一趟海棠市。我要單獨麵見馬文,並讓你聽見我們的談話。到時候,你什麽都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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