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瓴沒有聽到他的叫罵,別人卻聽見了。那人挺著啤酒肚、身材矮胖,戴著一副無框小眼鏡。就在馬文鬱悶地想要離開的時候,被他趕上來叫住了,操著一口北都話,彌勒佛似的笑著,小聲說道:“兄弟,罵得好!”
“你……”馬文對這個胖子保持著警覺,他剛才看到這人恭恭敬敬地送高建瓴出來,一副跪舔的姿態。
胖子扶了扶眼鏡,伸出手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北冰洋視頻的白冰洋。”
“哦!”馬文聽說過這個視頻網站,起步比天使視頻還要早,也火過一段時間,但後來逐漸淪為三流貨色。聽說他們開始做短視頻和直播,但依然不溫不火。盡管如此,白冰洋仍然是個身家過億的大老板。所以馬文也盡量表現得很恭敬,趕忙握住他那肥而不大的手,道:“原來是白總,久仰大名!”
“嗨,你可能僅僅是聽過我的名字。”白冰洋苦笑著。
“我叫馬文,是梁晨晨的經紀人!”馬文實在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如果說自己是編劇,可又沒有作品;如果說自己是個網絡寫手,那也太Low了。不得以,隻能拿借梁晨晨的光環了。好在梁晨晨在圈內還算有些名氣,隻要不是太孤落寡聞的,應該都知道她。
“幸會!”白冰洋笑道,“聽說梁晨晨正準備拍電影,不知籌備地怎麽樣了?或許我們能有合作的機會!”
馬文心頭一動,北冰洋視頻雖然不如以前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自己的合作夥伴那是綽綽有餘。
白冰洋見他不說話,看了餐廳一眼,又道:“如果肯賞光的話,進去談談?”
“我很榮幸!”馬文回過神來,跟白冰洋進入餐廳。
餐桌上還有剛剛吃剩下的三份菜。白冰洋趕忙讓服務員撤去,然後問馬文吃什麽。馬文表示自己吃過了,也喝過了,來點茶就行了。白冰洋便點了一壺普洱,然後跟馬文抱怨起來。他從北都來,是找高建瓴合作的,可是一直見不到人,於是就追到這裏來了。見到人之後,他終於領略了高建瓴的厚顏無恥,雙方的合作也沒有談成。盡管如此,他也不敢得罪高建瓴,隻能恭恭敬敬地禮送出門。
馬文近來也一直在關注大大小小的視頻網站,故而知道一些傳聞。白冰洋來找高建瓴可不是為了合作,而是要賣掉自己的公司。但白冰洋自己不說,他也不便提,隻是耐心地聽著這個胖子發牢騷。
白冰洋發完了牢騷,絕口不提合作的事情,似乎把馬文拽進來,就是為了找個聽眾。馬文也無意跟他談什麽合作,他都要賣公司了,肯定是支撐不下去了。找這樣的公司合作,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兩人都不說話,場麵就冷清下來。白冰洋站起身來,再次伸出那個肥而不大的手,道:“跟你聊天很愉快!”
馬文握住他的手,客氣道:“我也是!”其實他自始至終都在傾聽,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再會!”白冰洋鬆開了手。
“再會!”馬文點點頭,往餐廳外走去。
等他走到餐廳外,白冰洋又追了出來,問:“你回市裏?”
馬文道:“我回麓山。”
“正好順道,我送你!”白冰洋指著門口的一輛黑色奔馳說道。
馬文猶豫了一下,他能感覺到,白冰洋似乎還有話要說,便點頭答應了。車裏有司機,見白冰洋要走,便出來開門。
上車之後,白冰洋拿出一盒雪茄,問馬文抽不抽。馬文本想拒絕的,但看白冰洋一定要抽的,便也拿了一根。
天窗打開後,兩人吞雲吐霧。白冰洋吐出幾個煙圈,說道:“其實,你可能已經知道了,我打算把公司賣了。”
馬文點點頭,“我在網上看過類似的傳聞,隻是沒想到你會找上高建瓴。”
白冰洋道:“我也很後悔,這個王八蛋就不是個東西。”
提起高建瓴,兩人又有了共同的話題,於是又爽快地罵了一陣。其實,馬文也不了解高建瓴,但網上的八卦不少,因此罵起來也不缺乏材料。
有了馬文的陪罵,白冰洋的心情漸漸好了些,又道:“你知道我賣了公司之後想幹什麽嗎?”
馬文笑了笑,一般人這麽問,一定會自己給出答案的,於是配合地問:“什麽?”
白冰洋道:“拍電影!其實,我最初的理想就是當個導演,拍自己喜歡的電影。但是,那個時候,咱沒錢、沒關係、沒資源,折騰了一陣,拍了幾個短片,卻始終沒人理會。於是,我就自建了一個網站,把自己拍攝的東西放在上麵。這就是北冰洋視頻的由來。”
“原來如此!”馬文笑道,“是不是後來,你發現網站挺賺錢的,就一心撲在運營上,放棄了最初的夢想?”
白冰洋道:“差不多吧!不過,後來我也投資拍攝了幾部電影,但都反響平平。也正是那段時間,北冰洋視頻錯過了最佳的發展時機,後來就漸漸衰落了。一心不能二用啊,所以我打算把公司賣了,專注我的導演夢。這些年賺的錢,也足夠我折騰一陣了。”
馬文察覺到了機會,忙問:“不知白導想拍什麽類型的電影?”
白冰洋道:“說出來,你恐怕會失望。我最想拍的,是大片,真正的大片。”
馬文確實有些失望,按照這個思路,應該不會投拍梁晨晨的文藝小電影。
“不過,我也是個喜歡嚐試的人。梁晨晨的那個電影,我還是有興趣的,但我要先看到劇本,再決定要不要投資。當然,如果你們不缺投資的話,就當我沒說。”白冰洋眯著一雙小眼睛看著馬文。
馬文笑道:“說實話,我們的資金缺口很大,而且這部電影估計很難賺錢。”說著他拿出手機,“我這裏有個草稿,您先看看。”
他本來是想發給白冰洋的,但白冰洋卻接過他的手機看了起來。看了一陣之後,問:“這個編劇是誰?”
“讓您見笑了,是我寫的。”馬文看不出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白冰洋突然猛地一拍馬文的腿,笑道:“兄弟,你就是我苦苦尋找的人,跟我幹吧!”
馬文忍俊不禁,笑得咳嗽起來,老板們怎麽都愛說這種話,是不是說著很爽?
“說真的,不開玩笑!”白冰洋不知道馬文為什麽會發笑,“從你的寫作手法來看,學的是羅斯吧!他是我的老師,我們也算是師兄弟了。”接著,他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真是我的老師,麵對麵授課的那種。我在普林斯留學的時候,選修過他的課。”
“是嗎?”馬文止住笑意,“那你實在是太幸運了。”
白冰洋道:“我本來的專業是計算機和互聯網方麵的,就是因為聽了他的課,這才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哦?”馬文對這個胖子越發有好感了,畢竟他也曾是個半吊子程序員。
白冰洋道:“好好考慮一下,加入我的團隊吧!當然了,這事也不著急,我現在正忙著處理公司的事。”
馬文在猶豫的時候,司機回頭說道:“白總,麓山到了。”
白冰洋道:“我說了,不著急,你可以慢慢考慮。至於這部電影,我也要慎重考慮一下。這樣吧,三天後,我們都給對方一個答複。”
“感謝白總,我會認真考慮的。”馬文確實很難立即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