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一個故事的時候,有時候需要天馬行空的想象,有時候卻要沉下心來,從真實的素材中尋找靈感。晚上,跟朱莉討論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那枚鈦合金戒指,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這枚戒指表明了老校長有一段讓人遺憾的戀情,但具體是怎樣的,還需要弄清楚。說不定,這裏麵就有可以深入挖掘的東西。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他也不逼著自己胡思亂想了,美人在側,不可辜負了大好時光。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一覺醒來,又是一天。馬文和朱莉兩人陪著梁晨晨閑逛了大半日,便啟程回學校。
出於安全和舒適的考慮,也是為了看望一下老校長,他們繞道縣城。馬文跟朱莉討了戒指,讓老校長跟他講講它的故事。但老校長沒有說,而是讓他回學校之後,去他的辦公室,找一本老式的紅色日記本。
回到學校,告別戀戀不舍的朱莉,馬文便拿著老校長給他的鑰匙,在他的辦公室抽屜裏找到了那本殘破的日記本。但他打開一看,立即傻眼了,裏麵全是英文。好在他的英語還沒有完全遺忘,又有手機幫忙,便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
日記寫得很瑣碎,時間跨度很長,最後的日期是十年前。那一年,學校裏來了一個前來支教的年輕人,叫李川川,自小生活在海外,剛剛回國沒多久。這也不出奇,畢竟來這裏的人形形色色。但相處的時間久了,老校長感覺到李川川對自己很關心,還不時問他一些過去的事情。直到李川川結束支教,準備離開的時候,才告訴老校長真相:她是他的女兒,有另一枚戒指為證。
李川川的母親跟老校長一樣,是文瑞鶴的學生,兩人朝夕相處,很自然地相戀了。那兩枚戒指,就是老校長從實驗室裏偷取材料打造的。但好景不長,老校長因為論文的事情跟文瑞鶴鬧翻,李川川的母親為了一個出國深造的名額,毅然背棄了他。這才是促使老校長負氣出走的全部原因。
“生活遠比故事要精彩的多!”馬文暗自感慨,抬頭一看,窗外已經被夜色籠罩,還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算時間,朱莉和梁晨晨早就到宋家寨了。他準備給她們打電話,把這段往事講給她們聽。可是,朱莉的電話一直在占線。
他覺得餓了,便找到一把傘,前往老校長的家。三姑不在,他隻能自己弄點吃的了。隨便燉了個大雜燴,又把一壇老酒找出來,他準備著一邊喝著酒,一邊跟她們聊聊自己的新想法。然而,過去了這麽久,朱莉的電話仍然打不通。
“這是跟誰呀?”有好奇,也有擔心,馬文立即調出了手機上的一個軟件,然後就聽到了朱莉和張舫的聲音。但他隻聽到最後兩句:張舫說:“我愛你!”朱莉哽咽著說:“別說了!”
馬文的心情變得有些糟糕,雖然他早就知道,張舫是不會輕易放棄的。這一次,他能把朱莉說哭了,下一次會是什麽情況?朱莉也是的,既然分手了,跟這廝有什麽好聊的,還掉淚?莫非是因為天下雨了,人也傷感嗎?
生活果然比故事還精彩!
……
雨一直下,下了一天一夜,給許多地方造成了山體滑坡。第二天下午,老校長給馬文打電話,讓他給學生放假,並讓他想辦法送遠路的孩子回家,免得出現什麽意外。老師們分工合作,各自負責一個方向,鑒於馬文人生地不熟,便沒讓他去送。馬文也沒有逞能,免得送完這些孩子之後,自己再出什麽事。
與此同時,他也更擔心宋家寨的情況,根據當地人的說法,宋家寨地勢低窪,如果這場雨還繼續下的話,有可能會引發山洪。不過,宋家寨的學校也早有經驗,不等放學就給學生放假了。當馬文打電話給朱莉的時候,她和梁晨晨一起,正開車送孩子回家。
“開車?”他不禁擔憂起來,雖然梁晨晨的車技看上去不錯,但下雨天在山路開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梁晨晨讓他放心,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她有經驗,而且對道路很熟。然而,沒過多久,她們就失去了聯絡。
馬文趕忙報警,然後迅速跑到附近村子裏的一個學生家裏借馬。在公路沒有修通之前,馬、驢和騾子才是這裏主要的交通工具。但那家人卻不願借。不是他們舍不得自家的那匹老馬,而是天就要黑了,擔心馬文此去會很危險。
馬文急了,“你就是不借給我,我也會去的。放心,萬一弄丟了你的馬,我會賠給你的。”說著,他還是強行借走了馬。同時,帶上了一把柴刀,一捆繩子和兩把手電。
根據手機定位,他大概知道最後一次通話的時候,朱莉所在的位置。為了避免自己的手機因進水而出現問題,他用塑料袋和透明膠布把手機密封。然後,又帶上了一些可能需要的東西,便騎著那匹老馬,冒著不肯停歇的大雨出發了。
這是他第一次騎馬,但並不妨礙他很快控製住這匹溫順的老馬。這匹老馬似乎也通人性,任勞任怨地載著馬文消失在迷茫的山道上。
夜幕很快降臨,手電筒的光被雨水和霧氣阻擋,根本照不了多遠。馬文隻能相信胯下的老馬,對它喊道:“都說老馬識途,相信這段路你也走過,你可一定要幫我啊!我也姓馬,我們是一家人。隻要你帶著我安全到達目的地,我就把你買下來,給你養老。”
然而,他還是太理想化了。老馬雖然經驗豐富,但體力卻不行。行駛了大約兩個小時後,在一段下山的路上,老馬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嘶鳴了好久也沒有爬起來。馬文也被摔得七葷八素,若不是被一塊從山坡上滾下來的石頭攔住,說不定就掉進了路邊的山溝裏。
不得已,他隻得徒步前行。其實,他行進的速度並不比那匹老馬慢,隻是相當耗費體力。又走了兩個小時,他不得不停了下來。路上的一座橋塌了,隻有中間兩個橋墩還矗立在湍急的河水中。
他預估了一下距離,每個橋墩之間相距大約三米,如果奮力一跳,應該能跳過去。可是,在這個漆黑的雨夜中,他不敢亂來。一方麵橋墩的麵積不大,即便跳過去了,也沒有緩衝的餘地;另一方麵,地上很濕滑,萬一起跳的時候,腳下一打滑,掉進水裏事小,萬一直接撞到牆墩上,那一定會死得很慘。
猶豫了片刻,他決定涉水過河。他先把繩子理順了,然後結成了一個繩圈,套在前麵的橋墩上。如此一來,可以確保自己涉水的時候,不被水衝走。這一招無疑是有效的,他很快借助繩子爬上了第一個橋墩。之後,他又如法炮製,終於到達對岸。回頭看著逐漸被淹沒的橋墩,他慶幸自己沒有猶豫。
來不及多想,他收拾了繩子,繼續前行。越往前,山體滑坡的地方就越多。他隻能暗暗祈禱,梁晨晨的車沒有直接受到滑落的土石的衝擊,緊緊是被賭在了某段路上,不然的話,即便他以最快的時間趕到,也無濟於事。
有走了將近一個小時,他看到了一個歪倒的鐵塔。上麵的設備表明,這是一座通訊基站。怪不得他聯絡不到朱莉和梁晨晨。山區的通訊基站,並不像城市或平原地區那麽密集,壞掉其中的一個,通訊就會中斷。
手腳並用地爬過一片滑坡區之後,馬文突然看到了亮光。仔細分辨之後,他笑了起來。最亮的兩道光是車的前大燈,除此之外,還有一閃一閃的紅燈。他趕忙沿著山路奔去。山路蜿蜒曲折,有時能看見燈光,有時又被山體遮擋。但馬文還是越來越接近目標。
不知跑了多久,他突然聽幾聲喊叫:“別過來……路塌了……”
風雨飄搖,他也分辨不出是不是朱莉和梁晨晨的聲音,但還是下意識地降慢了速度。此舉無疑是明智的,不然他很有可能一頭栽進坍塌的大坑裏。準確地說,這不是一個坑,而是一處斷崖,差不多有十幾米寬。
“朱莉,是你嗎?”馬文大聲叫著。
對麵傳來歡呼聲,“哈哈……姐……真是他……”
馬文抑製住心裏的激動,從剛才那句話可以判斷出,無論是朱莉還是梁晨晨都沒出事。而且,這麽近的距離內,他也能看清,幾乎所有的車燈都是完好的。
“你們不要太靠近斷崖,我扔一根繩子過去,你們想辦法固定住。”馬文一邊觀察著地形,一邊大聲叫喊著。他注意到附近山坡上有幾棵樹,便奮力爬了上去,將繩子固定在最粗的一棵樹上。然後又把手電筒綁在繩子的另一端。
“注意看著手電筒!”馬文把手電筒甩了起來,然後拋了過去。
手電筒落地之後,並沒有摔碎,也沒有熄滅。朱莉循著亮光,找到了繩子,然後往回拉。隨後,車子也開動了,很快跟朱莉相會。梁晨晨從車上下來,跟朱莉一起把繩子拉緊,綁在了越野車的保險杠上。
“注意,我過來了。”馬文把攀上繩子,慢慢地往對麵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