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煉氣期弟子大比的武比已經接近尾聲,葉英芝等人都進了前百,算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消息。
比較出乎沐寒意料的就是,執法堂的那位紀湍流紀師兄沒進前百。
就是那天拿著狗尾巴草蹲在客棧後院磨盤上說話的師兄。
藍琴思在執法堂的時候,紀湍流隻比藍琴思差一點;藍琴思走後,執法堂所屬弟子,哪怕加上長老們名下的內門弟子,紀湍流都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而這位紀師兄無緣前百的原因,說來也是很不可思議——進前二百的比試上,他碰見了徐長老的真傳弟子,負傷獲勝以後,在三天後的前百的對陣裏碰見了江海平。
紀湍流不可謂不倒黴,江海平也不可謂不幸運。
紀湍流身上帶著傷,但他本就是精英中的佼佼者,加上前二百的弟子身上帶傷的不下三四十,若是運氣好,還是有勝算的,可偏偏碰見了沒受傷且在二百人裏實力中遊的江海平;而江海平,則是進前百的贏麵不算大,卻遇見了受傷的紀湍流。
沐寒熟識的人大都是年輕修士。躋身前百的這幾個熟人也不例外。
等她去恭喜這幾個人時,就發現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放鬆。
由於比賽越往後,剩下的弟子越強,賽事越激烈,動起手來也越是收不住,前百之後的比賽是十天一場。
時間充足,加之進前百就有築基丹領,劍派弟子們素來就有進前百後第二天去登門道喜的風氣。
執法堂的趙師兄算是最正常的——他就是那天把藍琴思架在圈椅上的人,曾是藍琴思的左右手——雖然臉上表情就像是移去一塊大石一樣輕鬆,但並沒有完全鬆懈,別人去道賀前他還在演練劍術。
沐寒一則和他不算很熟,隻是在杉榮城時因為都回來得早而有了些來往,二則怕打擾他準備接下來的比賽,幾種三階的補氣補靈丹藥送到,她便告辭了。
不過她剛要走的時候又有別人來了。趙師兄人緣不錯,她估摸著,至少今天上午,這位師兄是別想好好修煉了。
葉英芝和宋裕還沒成婚,並沒有住在一起,不過這一天兩個人是在一塊兒等著人來道賀的。
“先說好,禮得是兩份兒。”兩人在宋裕的那間院子裏,葉英芝曬著太陽,沐寒頭一回看她是這麽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還挺稀奇。
沐寒和葉英芝已經足夠熟稔,所以她能看出葉英芝那素來波瀾不驚的表情其實全是心事重重的體現,哪像今天,她看著沒什麽表情變化,但整個人都是放鬆的,懶洋洋靠在躺椅上,把自己平鋪在太陽下麵,渾身都透著愉悅,自在,像是大事都定了一樣。
“你們兩個前些日子來看我的時候帶的是一份。”
宋裕的狀態看著比葉英芝認真許多,但沐寒知道,在她到之前,這位都曬著太陽睡著了。
而且很可能是從昨晚睡到現在。
“祖宗,那東西是我倆一塊兒挖出來的。就為了我挖了這個,執法堂都差點和神木峰打起來。”
這東西來得也不算簡單,內情沐寒倒知道,葉英芝一開始就和她說過。
沐寒準備的禮物也確實是兩個人的。
“我猜你給所有人準備的都是一樣的。”葉英芝接過丹瓶,發現分別是補充靈氣、治內傷、治外傷的三階丹藥,一樣三粒。
“你猜的對。”
葉英芝失笑,搖頭道:“你倒是會省事。”停一停,又道:“會門造物技能真的好。我這幾天已經要被送什麽禮物這種看起來很平常的小事逼瘋了。”
“你要送多少人啊?”沐寒一直覺得葉英芝挺“獨”的。
現在看好像不是這樣?
“前百裏,二十九個內門的,三十一個執法堂的,然後內門那二十九個裏還有三個是執法堂的。”
全是同僚。
葉英芝終於坐起來了:“我其實早料到這情況了,所以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犯愁。關鍵是去買禮物吧,大家能想到的都是那幾樣,尤其是我們這幫人,共事久了,腦子裏想的東西越來越趨於一致。結果就是大家送來送去很可能全都一樣,不知道還以為是轉手把自己收的禮物送出去了,保不齊互相送的東西還一模一樣。怪敷衍的。”
“可不就是敷衍嗎。”沐寒聽了笑了:“雖然心是誠的,但不知道送什麽,送賀禮就和交差一樣。最後怎麽解決了?”
“不用解決了。之前紀師兄就說過,也別整這些虛的了,執法堂沒人差這點兒賀禮。大比結束後,大家一起湊錢攢個局慶祝一下。唉,誰能想到,紀師兄會沒進前百。”
“說來徐長老門下那位欒師兄也倒黴得很。”沐寒道。
“是唄,這兩個都應該是前三十的實力,結果早早碰到一起去了,一個沒進二百一個沒進前百。”
葉英芝交遊確實較少,宋裕好友倒是多些,過一會兒陸陸續續就都來了,沐寒和葉英芝簡單聊了幾句,正打算走,葉英芝突然一拍腦門:“我這兒有個東西是給你的,別人托我轉你的,一張請帖。我就等著你來呢,結果躺著躺著躺忘了。”
沐寒好奇地接過:“請帖?”
“白馬城一家拍賣行的單場請帖,拍賣會開始時間是下個月十五。這家拍賣行,和送帖子這人家裏有點關係,所以咱們劍派外門這幾年出來的築基修士都收過這個,他不認識你所以找上宋裕了。你拿著就行,去不去都隨你高興。”
沐寒沒想到自己去送一趟賀禮,出來還帶了點東西。
她看了看帖子,除了做工很精致外,沒發現有什麽特殊的。不過,拍賣會,她還從沒參加過,聽著有些感興趣。
下個月十五,方便的話就去仙城看看。
江海平住的地方離葉英芝住所隻差裏許路程,中間隻隔了一個院子,等沐寒快要到了,神識簡略一掃,就看江海平和幾個朋友坐在院子裏聊天。
院子裏還有股沒散盡的酒氣。
沐寒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毛,然後很快就舒展開。
這是喝了一宿還是一大清早就喝上了?
沐寒瞅瞅天色,她不擅交際,所以特意是大清早出的門。
她就是想在他們其他的朋友來之前,把心意送到然後走人。
現在剛日上三竿。
沐寒感覺到,江海平的神識一直在附近梭巡戒備。當然他很有分寸,戒備的範圍不大,方圓上隻比他那院子擴了一倍大,哪怕過路的人感覺到了,也會知道這是院子主人在設防,不會發火。
沐寒繼續往小院走,江海平發現她過來了,和幾個朋友說了句什麽,就提前迎出來了。
“我就猜你今天要來。”
“我得來給你送賀禮啊,恭喜你達成所願了。”
發現碰見自己後沐寒還在往裏走,江海平稍微頓了一下,把自己腳下偏了一些的走向調了回來。
兩人最後停在院子另一側,酒窖邊兒上。
江海平的幾個朋友沐寒看著都有些臉熟,好像有兩個是宗務殿的,有一個是試劍堂的,餘下兩個想不起來了。
試劍堂那個好像認出沐寒來了。
沐寒路過時朝他們笑著點了下頭,算是陌生人間打了個招呼,江海平也沒有介紹的意思;試劍堂那個人反應過來了,就也裝不知道。
煉氣期弟子聚在一起喝酒,突然跑了個陌生師叔過來,酒還怎麽喝?
沐寒也知道這點,但又覺得不進門直接走好像不怎麽尊重人。
“你們這是喝了多少?我剛從英芝那邊過來,她和宋道友說這幾天要好好休息。到你這兒就是一堆酒壇子,我怎麽感覺你們現在就和大比已經結束了一樣?你們這樣子,和前幾天比簡直天差地別。”
“因為差不多就是結束了。”
“哈?”
江海平格外認真地講著自己非常有道理的理由:“因為沒人指望著還能進前三十和前十啊。”他攤攤手,特別看得開:“進三十可最少要贏兩場,第二場要是沒贏,那就和二十五人搶前五,又多出來最少三場。
“我實力也就這樣,跟劍派裏那些從沒虛度過光陰的五六十歲六七十歲的老前輩打不起,那幾個,我說宋道友他們,可能比我強,可能比我弱,但怎麽比也都可以說跟我差不多。
“排三十一還是排一百,築基丹都是一個,也就差一點靈珠。所以也沒必要押著命去打了。到時候再上擂台,看一眼對麵什麽人,旗鼓相當就認真打一場,不然就當是和前輩切磋了,漲漲見識就下來。
“大家都知道,接下來就是運氣的事兒了,和實力關係不大,所以,說大比已經結束了也沒錯。”
還真是這個道理。
沐寒覺得好笑。
如果她來參加武比,估計不會想這麽多,肯定是硬著頭皮能打到哪裏就打哪裏去,雖然她多半也進不去二十五。
所以才覺得這些人很奇怪。
所以伯賞說她蠢。
想不明白大方的由來,沐寒索性就直接把那兩個字跳過去了。
“不然劍派怎麽會有在前百名決出來以後就道賀的慣例呢。徹底結束以後,能閉關的全閉關去了。而且,就下一次,前百進五十的那天,你信不信,到時候能來九十個就不錯了。”江海平在試劍堂,聽了不少往年比賽的事情:“我還想著,運氣好碰見對方沒來,可就舒服了。”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沐寒看那邊幾個人有人頻頻往這邊看,想來是在等江海平,就準備告辭了。
道別後,江海平緊跟著她後頭走,沐寒道說“沒事,不用送我”,江海平卻壓低了嗓音:
“是有事兒和你說。”
那幾個同門弟子應該不會偷聽,但也不保準。
他一開始迎出來,既是覺得院裏這樣場景沐寒可能不想進來,又是有事想避開人單獨說。
沐寒看他樣子有些神秘,也難得有些嚴肅,心裏說不清是好奇還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