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思把樹種埋在靈田裏,堆積了不少靈珠上去。伯賞看她這麽幹,也不攔著她,隻是臉上的微笑笑得有些讓沐寒心慌。
接下來的幾天,沐寒就眼看那堆靈珠釋放出的靈氣,全被靈田裏其他的作物收走了;她奇怪樹種怎麽不發芽,挖開一看,發現土壤裏連樹種都沒了。
樹種大概是被靈田當成養料,也分解成靈氣吸收了。
靈藥靈穀種子可不是這樣的。
在靈田還能繼續多種植株的情況下,靈藥靈穀被靈田分解掉的都是果實或者莖葉,種子都是落地後自行再長了。
沐寒又換了大量的便宜樹種試了幾次,發現並不是每個種子都是這樣,還是有能成功抽芽出苗的。
原因大概是有的樹種沒完全成熟。
質量不好的的樹種,放在外麵隻是成活率低一些,但放在神秀塔裏,靈田可不管這些種子是否有那麽一點點出苗的可能性,都是直接當落果“吃”掉。
讓靈木結果和讓靈木結種之間,除了足夠長的時間之外,還差一些特殊的處理,不同靈木需要的處理方式不完全一樣。
神秀塔還隻認質量最好的樹種。
而沐寒還沒怎麽學過高階靈木這邊的內容,短時間也暫時沒有學的打算,所以對葉英芝送來的樹苗,她還不太敢亂來。
塔內的如今的靈氣濃度與沐寒煉氣期時相比,堪稱天差地別,靈池已經開始慢慢自行蓄水了——沐寒之前剛築基結束時都沒發現,是最近幾天發現池子裏出現了兩滴小小的靈液,才意識到靈池是可以自己慢慢貯水的。
隻不過,光靠靈池自己慢慢凝聚靈液,看這兩個月兩滴水的效率,可能等到沐寒作為築基修士的三百三四十、三百五六十年的壽元耗盡了,靈池裏的水都不夠灌壺茶。
沐寒小心翼翼地湊過去,雖然明知道靈液不會讓她一口氣就吹幹了,但還是很緊張。
這可是之前救過命的要緊東西。
“感覺這靈液和我之前泡進去的那一池子水,好像不太一樣。”沐寒仔細端詳、感受了一會兒,道。
“當然不一樣。”伯賞反問:“當初神秀塔內的靈氣幾乎徹底幹涸了,你就不好奇那滿池子的靈池水哪來的嗎?”
“我以為,是蒼歌你在那兩年裏煉的藥?”
“是我加了水。”所以當然不一樣了:“差不多就是現在這些的量,灌上一池清水,就是你當初用的東西。”
“你那時不過煉氣二層,說起來,和□□凡胎差異不大。而且救你的關鍵,不是靈池水,是那粒複傷丹。靈池水隻是讓你沒那麽難受。”伯賞也來到靈池邊上,看著沐寒道:
“這靈池水其實就是凝結起來的最精粹的靈氣,說難得也難得,但說普通,它也確實沒什麽特別的。”
“唔,這樣,那要是拿去澆靈田——好吧,當我沒說。”
沐寒又在田地裏耽擱了一會兒,有時候她真的很好奇,這靈田的運作原理究竟是什麽?除卻靈田之外,對於神秀塔中種種,她雖讚歎不已,但也能認可它們存在的根基是前輩大能的偉力,唯有這一小方靈田,她無論是想將其歸功於仙家手段,還是將之歸功於天地造化,都會有種“這不合理的”觀感。
若是禁製全部放開,這樣一片靈田,放在她這樣的人手裏,看著隻是讓她自給自足,但要是換在那些雄心勃勃的人手裏,換在一些勢力的掌控裏,那這靈田的作用,大到難以想象。
沐寒沒有經曆過藍琴思、江海平、葉英芝、陳辛夷等人都有被困擾到的築基失敗。
她雖然有瓶頸這個概念,但畢竟不曾親曆過,她哪怕心知可怕卻也還是把事情想得偏向簡單。
在她看來,若是想開宗立派或者建立家族的人得到它,隻要找到了最初願意投靠過來的那幾個人,接下來就可以順利而快速地開枝散葉,傳承下去;若是某個已經成型的勢力得到了它,更是可以源源不斷地快速培養出高階修士。
——靈田在沐寒手裏,很多時候都是種些不急需的藥材然後扔在那裏自己長的,因為種多了催熟多了,沐寒自己既消耗不了也不敢大批量拿出去賣,隻能白白浪費靈珠。
就煉氣期時那兩畝的靈田,能養的也遠遠不止一個人。
有了靈田,感覺包括時間與資源在內的一切,都完全不是問題。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東西,那麽……那場九凰都隕落了的戰爭裏,怎麽會缺少高階修士參戰?
缺高階修士的事情,九凰沒說過,蒼歌沒說過,但沐寒隻覺得,若是九凰一方有大量的化神、合體修士,那來襲者的高階強者要有多少,才能讓九凰都戰死?
雖然找不到關於九凰、關於當初那個時代的記載,但從伯賞偶爾的敘述裏,沐寒大概能感覺出,當年的九凰哪怕是在化神道君之中,也是一個領頭的人物。
她戰死所體現出來的情勢,和長庚老祖這樣的劍派大能,在和巽丘的戰爭中戰死差不多,甚至可能還猶有過之。
戰況慘烈。
雖然九凰的確說過斬賊首二十餘人的話。
但這句話,於沐寒看來,反而證明了九凰一方高階修士不夠用。
而這靈田是九凰傳給她的。
如果原因是九凰也不敢大張旗鼓地使用,那麽靈田,大抵就是天生天養了,可這又無疑在逆反她如今認知到的天道。
隻是現在的她哪怕再是覺得其中蹊蹺,也沒有深究的途徑。
她去靈田轉轉,又去四層轉轉看看火,過一會兒又下三層,東走走西逛逛,活像是一個目標即將達成接下來隻需要等結果後,突然不知道還有什麽要做的人。
到了最後她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她從書殿裏拿了四本卜術入門的書出來。
“你要卜術?”這個舉動惹到了伯賞注目。
“學學卜測吉凶,免得以後總是被各種意外打個措手不及。”沐寒半真半假地道。
“……卜測未來這些……運和命都是越算越薄,你若要學,以後慎用。”
明知道沐寒是在開玩笑,伯賞還是回答得很認真。
“明白,我曉得利害的。”沐寒根本沒打算深學,她僅僅是需要測算一些東西,之前擔心築基的事情不敢分心,如今有時間了就學學皮毛,伯賞這麽認真地叮囑她,讓她有些汗顏。
“還有,以後,和運有關的東西,別再亂送人了。”不知道怎麽回事,伯賞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
“你是覺得我把自己的運氣送走了,所以最近才一個接一個意外?”沐寒仔細想了一會兒,笑道:“可我最近什麽東西都沒有送給別人啊?”
伯賞輕笑搖頭,沒再多解釋什麽,看上去好像隻是跟沐寒說到氣運了順口多交代一句,又或者是多開了一個玩笑。
但沐寒仔細想想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卻越發確定,伯賞就是在說她有送過這樣的東西給別人。
她抱著講解卜術起源的一本書,開始想自己究竟什麽時候幹過這樣的事情,想著想著又偏題了:“蒼歌,有關黎家血脈的事情,你是不是還有沒告訴我的?”
“你問的是傳承?”
“對啊,不然去問曆史?”沐寒摸摸下巴:“問曆史,我估計也隻能當個神話聽。”
“確實還有最後一點。”伯賞在沐寒對麵坐了下來:“你想知道?”
“我現在覺得你不想告訴我。”
伯賞稍微側了側頭:“最後這個你知道得晚些比較好。”
“晚些?多晚?”
“能拖多晚我就拖到多晚。”伯賞微笑道。
沐寒安靜了一小會兒,皺著臉:“那以前的那些黎家人呢?也都是這樣嗎?”
“他們不是。不管活血死水,懂事了就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到我這兒就不成了。”伯賞不會害她,這是能確定的。他這麽幹必然有這樣做的道理;有的事情,伯賞不說,沐寒不會再問,兩人一直有這樣的默契,但沐寒這回卻似乎格外執著。
——執著是假的,她其實是想到了血脈和九凰的事情後,心又靜不下來了,想揶揄為難一下伯賞。
伯賞顯然也看出來了。
於是,沐寒閑下來跑去逗弄伯賞的報應來得很快。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蠢起來特別大方。”伯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破天荒地嫌棄了沐寒一句,說完話,不等沐寒明白過來,他身形一下就從沐寒眼前消失了。
好像怕沐寒和他追究這句話一樣。
沐寒聽了這話情緒確實不對了。
但不是生氣,而是哭笑不得與莫名其妙相累加的感覺。
她很想去追根究底,說她蠢她都認了,讓不到兩千歲的大宗師罵句蠢,多正常啊,但大方是怎麽回事?她覺得自己夠小氣的了。
但伯賞顯然料到了她的反應,直接躲沒影了。
沐寒自己坐在那裏,好氣又好笑,困惑一小會兒,心靜下來就埋頭去看書了。
而伯賞在第十層,躲著清靜,分神看著沐寒用功,姿勢和神態都十分放鬆。
沐寒築基成功,他心中也踏實了很多。
對徐沁言生出懷疑後,他曾一度動過殺心。但他被困塔中,能做的實在有限,要殺徐沁言,他能做的也不過是把沐寒對付熊、邪修害杜微的手段再施展一遍。
但這麽做帶來的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受限於沐寒的境界,伯賞將神識以攻擊的方式放出神秀塔,並且要達到可以擊潰一個築基修士識海的強度,消耗會非常大。
很可能一擊得手後,他就又要去睡覺了。
隻能說萬幸徐沁言並沒發現異常,或者為人夠端正,又或者沒想到是重寶,不把煉氣期弟子的這點“小秘密”放在心上,除了過於關注外,沒有對沐寒有過其餘的動作。
沒有逼伯賞走到那一步。
沐寒築基以後,伯賞受到的限製,也小了很多。
現在哪怕是沐寒惹到□□,伯賞也能把人護住,雖然後果可能還是有點嚴重。
心裏踏實了,他現在看什麽都覺得很輕鬆。
隻不過這些都不必告訴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