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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9 章

  魏紅霞生機的潰散,比她自己預估的要快。


  沐寒帶她回小樓時,就給過她延續生機的丹藥,但她知道自己吃了也不過多熬一兩天,很幹脆地拒絕了。


  ——她雖不知道沐寒在布置什麽,想偽造一個什麽樣的結果,但或許也猜到,沐寒在整件事情中留下的最大的破綻,就是還活著的明若霞,


  劍派剛派長老去查大逄國,結果還沒有出來,魏紅霞就不行了。


  此時距明奕死去不過短短二十七天。


  連一個月都沒到。


  魏紅霞是清晨斷的氣,她死後,沐寒將她移進塔中,帶去劍派一處偏僻孤峰安葬了。


  伯賞見多了英才的隕落,對魏紅霞的死並不覺得惋惜。但他早前的一句誇獎,卻讓沐寒對此頗多介懷、歎惋。


  魏紅霞是在明奕的嚴防死守之下,沒有功法引導,沒有旁人指點,隻靠著明奕采補時的靈力運轉,自己琢磨出了傷害明奕靈根的方法。


  哪怕按伯賞所說,如果沒有沐寒介入攪局,最終的結果其實不能完全滿足魏紅霞的期冀,但也足見其悟性非凡。


  若非命途坎坷,魏紅霞或許能走很遠。


  十幾天後,沐寒到塔裏栽種四階靈藥,伯賞忽然出現,扔了個東西給她。


  沐寒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伯賞了。


  從解決了“栽贓”明奕的問題之後,伯賞就再沒從頂層下來過。她偶爾和伯賞交流兩句,也是隻聽得見人聲看不見人影的。


  她下意識地接住,定睛一看,發現是一串小鈴。


  金燦燦,龍眼大,一串六個串在一起,隻有鈴,沒有鐺。


  “掛上。防身的。”沐寒發現這大概是個四階或者五階的法器,材質看不出來。


  感覺很新。


  “謝謝,你這些天是去煉製這個了?”她把小鈴掛在腰間。


  “嗯。”


  “怎麽用啊?”


  “不需要催動,是做神識防禦的。”伯賞道:“我有沒有和你說過,黎家不論死水活血,肉身都抗拒外來元神,不會被奪舍?”


  “沒有。”沐寒很確定地道。


  不過現在聽到,感覺自己活得更安全了……


  “有丁,黎,莫這三家血脈,之所以被致元道君定為下代塔主的要求,就是因為這三家不能奪舍也不能被奪舍。


  “她不想東西落在……身份不夠安全的人手裏。”


  來了,熟悉的稱呼。


  伯賞自己從來沒說過他是九凰的兒子。


  要是九凰沒說過,沐寒不帶著成見也沒能看出伯賞與九凰五官相似——這很有可能,明豔耀眼的九凰和文靜溫和的伯賞,氣質差異太大,乍看一點都不像——哪怕知道他們姓氏相同,恐怕沐寒也會以為伯賞是被那位大師姐代師收徒,或者因為其他什麽原因進了九凰門下的一個記名弟子。


  沐寒很不合時宜地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三家的血脈傳承天賦都和元神有些關聯,沒有被人奪舍的擔憂,但遇到神識方麵的攻擊,神識與元神還是會受傷的。”伯賞解釋道:“你戴著這個,金丹以下的修士,無法以神識傷你。”


  “多謝了,是因為那天你以為明奕想奪舍我的事兒嗎?”


  “嗯。”伯賞應得很簡短。


  其實伯賞是被自己的聯想嚇著了,但他馬上發現是誤會,所以既不想承認也不想多說。


  “劍派派出去的長老已經發現大逄國的問題了。”伯賞又道:“你可以徹底把心放進肚子裏了。”


  沐寒不好意思地笑笑,卻聽伯賞又道:“但他們現在也開始懷疑明奕死亡的背後,是否有什麽人在故布疑陣了。”


  “紅霞走了,不可能再抓到我了。”沐寒沉默一會兒後,才道:“抓不著我,我管他們怎麽懷疑呢。”


  伯賞微笑:“他們本來隻是看見明奕把邪修功法和客卿函用一根繩束在一起,一是出於奇怪明奕為何會有大逄國客卿函,畢竟大逄國離明家所在的地方太遠了,二是要例行查一下明奕有沒有借著客卿的身份在大逄國做什麽,比如傳播邪道法術。”


  “總的來說隻是隨手查一下,防止有疏漏。”沐寒接道,這也正是她策劃的本意。


  她沒打算一口吃個胖子出來。


  “正是。結果卻查出大逄國國師已經換成了築基邪修,而皇室對此知情。劍派懷疑是有人故意借明奕的死來讓蓬煌仙門察覺此間變故。”


  “他們的懷疑是對的,可是抓不到我。”沐寒想到這點,似乎很開心。


  “他們不打算查了。你可以再放鬆一些。”伯賞對此也很滿意,道:“劍派明白人還是不少,沒打算追查到底是誰從什麽渠道知道了這個消息。”


  沐寒看到的的明奕的記憶不多。


  時間也是混亂的。


  沐寒猜,那些先出現的,大概是明奕記憶特別深刻的片段。


  她那時候不知道原因在自己身上,怕神秀塔秘密泄露,是真的慌了,哪怕看見了大逄國、巽丘的變故,當時也沒想到要多看一些。


  明奕是續弦生的,生母不是邪修,但卻是巽丘安插到蓬煌仙城的一個釘子。


  就在沐寒離開商會的那次運貨途中,明奕和巽丘的人搭上了線。在這段記憶裏,巽丘來的人透露了明奕生母的真實身份,給了明奕改換靈根的功法——這份功法在明奕的另一段記憶裏被付之一炬。


  然後簡直是想瞌睡遇見了枕頭,不出半年,物色目標的明奕,在自己家的商會裏發現了靈根變異成功的魏紅霞。


  在後麵的一年裏,明奕拿魏紅霞練邪功,身上的變化是很容易能看出來的。他確實有練邪功,成功取信了巽丘,方才有了得知大逄國背後貓膩的資格。


  這是沐寒自己捋出來的。


  此外還有些無關痛癢的記憶,沐寒並未掛心,隻對其中一段與紅霞有關的無法輕易略過。


  明奕的修為能快速提升,除去巽丘的資助外,魏紅霞是最大的功臣,也是最大的苦主。


  明奕拿品質低劣、不合格的廢丹硬灌魏紅霞,有時甚至直接塞未處理的靈藥給魏紅霞吃,這些東西在魏紅霞身體裏過了一圈,靈氣被明奕通過采補攝走,藥毒留在魏紅霞身體裏。


  如果忽略魏紅霞生命的價值,這種提升修為的方式,成本低到令人咂舌。


  而魏紅霞肉身破敗的起因,便是這些藥物的遺毒。


  當然,這些藥毒最終被魏紅霞拿來攻擊明奕的靈根了。


  種種小插曲都得到了了結,沐寒終於能全心全力投入到丹比的準備中。


  門派大比中的丹比,是宗門給出三種四階丹藥作為題目——這個題目幾乎每一輪大比都是一樣的——比試開始時,弟子從中抽取任意一種,領取對應丹藥的三爐丹材進行煉製,三爐丹材,全部成功且滿丹該是五十四枚丹藥,參加比試的弟子隻要有一爐有三枚品質七成以上的成丹即算通過。


  即三爐至少有一爐能成丹,成功出丹的爐裏,至少有一爐有三枚以上的合格丹藥。


  至於更多,那就是用來算排名的了。


  不過也沒什麽時間好讓她準備了。


  仙門大選結束到現在,已有四個月,眼看著三月就要結束了,門派大比近在眼前。


  沐寒已能確保丹比所規定的三種丹藥的成丹率,再準備,也就是給她的排名錦上添花了。


  與比武一般,丹比也是排名靠前的獎勵會多一些,不過略有不同的是,劍派對煉氣期的頂尖四階煉丹士煉器士製符士更為優待一些,以丹比為例,三爐丹藥最終合格成丹超過二十七枚的參賽弟子,除非其自身有劍派無法解決的問題導致不能築基,否則劍派會全力支持其築基直至成功。


  這個全力的意思,是失敗多少次劍派都會給兜底。


  而比武的第一名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不過比武的第一名次次大比都有,丹比的成丹率五成的要求,百年未必有一人達成。器比、符比的最高要求也是類似,最終得到的結果同樣與丹比的結果如出一轍,而陣比則與比武一樣沒有這樣的獎勵。


  畢竟陣比連名次分等都沒有了……


  據傳陣比早前也是有分等的,但後來基本過關的全是末一等,於是取消了,變成所有通過陣比的人得的獎勵都和丹器符的二等獎勵一樣。


  沐寒研究著大比的流程與規章,盯著陣比方麵的內容心中又有些蠢蠢欲動。


  “我聽說黑市上一粒築基丹炒到幾萬中品靈珠了。”沐寒下意識伸手去摸丹爐的頂蓋:“尋常的強效六階丹藥,也就是十萬下品靈珠不到——什麽‘也就’,十萬已經很貴了,六階丹爐都賣不到三十萬,”她趕緊擦了擦丹爐剛剛被自己摸到的地方,她手上可是沾了廢丹的藥灰:“築基丹折成下品靈珠,一枚丹藥都三四百萬了,謔,真的有人買得起嗎?”


  “你是在想著要賣築基丹?”伯賞很容易就猜到沐寒現在在想什麽了,鬧得沐寒呆了一下、本能地回想起自己有沒有說過這句話。


  她還真沒有。


  沐寒納悶了:“我表現有這麽明顯嗎?”她嘿嘿笑了兩聲,想掩飾一下自己被人看穿想法的不好意思:“我現在存的靈珠,眼看著又要掉下一萬了。”


  三種四階丹藥的練習開銷不小,沐寒為了用神秀塔的靈田供應材料,還花了數目不菲的靈珠去購買四階藥材種子或者幼苗、活株,第一種丹藥的成丹被她拿去賣掉湊錢買第二種丹藥的藥材,第二種被她拿去供應第三種,明明整體上看是一個十分良性的循環,但沐寒一看到隻見減少不見增多的靈珠,總覺得自己是在拆東牆補西壁。


  “我剛剛算了,按我打聽到的消息,我要是丹比這裏,出個十枚左右的成丹,就多半能進前十拿個二等,有兩枚築基丹,比武的話,唔,比較碰運氣,要是能進前百就還有一個築基丹,如果我能把陣比那裏也過了,我就可以有五個築基丹了。”


  “隻要我運氣不太差,五個築基丹應該會有剩,那樣我就可以放心置辦築基期的東西了。”靈珠變少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另一個原因是新晉築基修士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藍琴思、杜微,還有明奕,都是煉氣期就把四階的法器甚至法衣準備好了,葉英芝和陳辛夷雖然看著是沒準備,但自己或者家裏長輩是有足夠的後備財力的,隻有沐寒是真的什麽都沒有準備。


  而沐寒還惦記著要趕時間回家。


  不說別的,真要禦器飛回去,那四階以上的法器她總得有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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