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和明奕沒關係,你自己的問題。”伯賞聲音聽著好像很提不起精神,不知道是怎麽了。
剛剛還不是這樣的。
大概是從他說不必非去執法堂起變的。
“是黎家活血在元神上的特異性。你眼下神識快到築基期了,元神的特異性會逐漸顯現。你可以把它當成妖獸的天賦神通來看。黎家的人,大概算是,天生會搜魂。而且除非故意下黑手,不然不會給對方造成損傷。
“以後是能控製的,這次不能控製是意外,畢竟一來你還元神還不是築基期元神,二來正常情況下,哪怕是黎家的人,也沒法搜魂境界和自己基本等同的修士,你剛剛感覺無法收放自如再正常不過。至於為什麽會這樣……是你情緒過激所致。在看到明奕的記憶之前,你就已經被嚇到了。
“也沒什麽好擔心的。黎家血脈傳承在修煉與戰鬥上的優勢都不大,但掌控不當帶來的麻煩也少很多,我認識個丁家的活血,他當年一睡十年做個夢自己當真了,一個三百歲的元嬰期,險些把自己家化神幾千年的老祖宗高祖父給咒到天人五衰。”
……突然有些想打聽另外幾家的活血傳承的都是什麽。
感覺眼下的糟心事都沒那麽值得人在意了。
丁家不會是夢境成真或者言出法隨這樣恐怖的神通吧。隔著分神合體,元嬰修士做了個夢就把化神修士“咒”了,想想也是極不符合邏輯——哪怕那個夢格外地長。
沐寒“唔”了一聲,手上持劍在地上用力一翻,劍尖從牆角堆積的藤蔓裏勾出一個秤砣一樣的東西。
這是最後一個還在運轉的陣盤。
沐寒發力,一劍將其劈碎。
魏紅霞現在隻有煉氣一層,可作為修士對靈氣的感知還有一些:“我是可以過去了嗎?”
沐寒現在與明奕倒下的位置在兩個方向。
魏紅霞是看著她問的。
但沐寒知道她問的是明奕屍體的位置。
沐寒點頭回應,魏紅霞果然直奔明奕而去。
沐寒暗中歎了口氣,收劍入鞘。
她靠到牆角,手指插入發間。
“你在做什麽?”
“想能隱藏身份,又能讓宗門相信大逄國有問題去查大逄國的辦法。”伯賞都這麽說了,那就一定有辦法可以做到這點。
冷靜下來後還不是真的傻。
伯賞看她想明白了,倏忽間身形就從神秀塔二層書殿裏消失了。
他消失得突然,把無意識地用神識盯著他發呆的沐寒從一堆可行不可行的計劃中驚動出來。
“蒼歌?”
“嗯,我有些累,休息一會兒。”
……不知為何她覺得伯賞這關頭的態度硬繃繃的。
她找不到伯賞了,想來他是又上了頂層。
伯賞那具備用的身體也在那裏。
“你不舒服?”
“還好。”說完這兩個字,伯賞就再不出聲了。
沐寒覺得伯賞情緒不對頭,但伯賞一聲不吭就差直說別打擾我了。
她放下手,朝魏紅霞走過去。
不管怎麽說,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遮掩過去。
魏紅霞確認明奕已經死透了,臉上出奇平靜,她察覺沐寒靠近,朝旁邊讓了兩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她轉身正對著沐寒,神色平靜,認真,眼中閃著一簇不容人忽視的灼目火光。
沐寒熟悉的表情再次回到了魏紅霞臉上。
這是一個仿佛永遠都不會在惡劣處境中自認束手無策的人。
沐寒知道,她必然是有辦法了。
“我要做些布置,把這裏收拾一下,你先別動,一會兒和我走。”沐寒心裏也有了些方向,並不打算問魏紅霞要主意。
“不必這麽麻煩。”魏紅霞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在剛剛沐寒清除院中陣法的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了沐寒的為難:“不必顧及我,我大概最多還有兩三個月,不會更久了。”
她發現,沐寒好像真的沒有聽懂她的暗示:“我死掉,你再做什麽都會很簡單了。”她拍了拍沐寒的肩膀:“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更加不會怨恨你。”
當初在商會裏,李小丫這個人,不經意間會流露出一股萬事不過心的處世態度,她用一種非常簡單直白的眼光去打量周圍,很多事情看得很通透,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開,懶與人計較,也有很多時候是真的短根筋,沒某些方麵的想頭。
如今看來也還是這樣。
沐寒因魏紅霞說話時的認真而動容,但眼下卻,她回拍了魏紅霞一下:“事兒沒那麽簡單了。”
她好像是故意把魏紅霞剛剛拿來說她的話還回去了。
“我不是要把這裏變得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而實際上她現在也很難做到這一點,明奕的那些陣法還好說,雖然她最後為了拖延時間把場麵弄得更亂了了,但還不是不能收拾,麻煩的是那兩支射空後釘進屋牆院牆的法器箭矢,它們在牆體上留下的,“我現在是想抹掉我的痕跡,然後把這裏弄得越亂越好——一會兒再說吧。”
“你先,坐那邊等我一會兒,別動也別多想。”魏紅霞的去處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沐寒暫時還沒想到能讓她去哪。
若是失態按她現在希望的方向發展,那麽宗門不可能不在意明若霞的去向。
沐寒對明奕的儲物袋寄了不小的期望,打開以後收獲的隻有失望。
明奕不是一般地富有。
但是,攏共三個儲物袋,裏麵裝的東西,若不論數量,當真是普普通通中規中矩,可以說,明奕所擁有的、格外引人注目的,隻有明奕倒下時握在手裏的勁弩。
再找不到其他更不常見的東西了。
邪修的東西更是沒有。
魏紅霞很老實地沒有多動一下,甚至盡全力收斂了身上僅剩的靈氣,她看著沐寒捧著明奕的儲物袋很長一段時間沒動靜,猜到她可能想找什麽:“他還有些東西在他自己那兩間屋子裏。有禁製的,我進不去,也不知道裏麵什麽情況。”
沐寒這時也覺得明奕身上找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了,注意了一下院外的情況,收起明奕的儲物袋就去
她剛剛舉著儲物袋半晌不動,是在回想自己看到的那一部分明奕的記憶。
早知道剛剛不急殺掉明奕,多看看他的記憶,至少拿幾個破綻在手裏,也好過她現在絞盡腦汁去製造破綻引劍派查。
可今日種種皆是意外,哪兒來那麽多早知道。
明奕在與邪修相關的事情上,實是個謹小慎微的人。
幾乎不練其餘邪修法門,身上屋裏不存任何邪修法器。
劍派長老因為他握著假牌子拜入山門,盯著他五六年,但根本沒認為他是邪修,不是沒有道理的。
沐寒在他記憶裏都沒看見什麽可以作為物證的東西,室內就更沒有了。
明奕給幾間屋子下了二階的陣法禁製,不讓魏紅霞出入,但裏麵存放的東西還真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
禁製的存在,大概是防魏紅霞暗害他的。
不過和大逄國有關的東西倒是讓她找到了。
大逄國的客卿函。
不是什麽稀奇東西,劍派仙門大選出身的弟子裏,每一撥總會有幾個有某國客卿函。
但可以做些文章了。
沐寒手裏轉著那枚細長的客卿函,心念電轉。
“蒼歌,你知道邪修功法嗎?或者隨便幫我編一段似是而非的?”
正在祭煉一個形狀不明作用也不明的法器的伯賞,聽見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無聲歎息。
一個字都不想回答。
劍派真的派人去大逄國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沐寒終於徹底放下了這件事。
那日她磨著伯賞偽造邪修功法,要留在明奕院裏,算是一把冤枉不到人的栽贓。
伯賞畢竟比沐寒曉得輕重,起初心裏不願意,但又想著沐寒自己出的主意雖不符合他的預期,但確實還有些靠譜,不想打壓了她信心,最終斟酌著寫了一份靈根采補的功法,附帶一些伯賞已經見蓬煌邪修施展過的法術。
隻是這功法中謬誤不少,跟著練是練不出好結果的。
邪修的功法伯賞見過不知多少,但默一份出來給劍派,若是劍派的人辦事不謹慎,導致功法流出去為害一方,那無論是默書的伯賞,還是出主意的沐寒,都會無疑被天道記上一筆。
而哪怕沒有這點隱患,伯賞也不敢賭劍派這麽多長老的心性。
試問這世間,有幾個修士能抵抗提升靈根的誘惑呢?
沐寒清掉了自己留下的靈力痕跡,明奕的東西她全部沒動。
紅霞的去處的確很難安排,但隻要劍派的長老們確信她死了,沐寒收留她便也不很困難了。
在紅霞不知道的情況下,沐寒斷掉了她與賣身契的聯係,而廢掉的契紙也留在了明奕的儲物袋裏。
這足以作為魏紅霞已經死去的證明。
雖然魏紅霞在劍派的記錄裏換了個名字,但其間聯係並不難以聯想。
至於屍體。
那玉簡就放在明奕儲物袋裏。
明奕將明若霞采補致死,毀屍滅跡,之後因不明原因在院內被殺,凶手抹去了自己的全部痕跡,沒有取走任何東西就離開了,劍派執法堂詳查時發現了明奕身上的邪道玉簡與客卿函——沐寒確信劍派抓不到自己,也不管刻意不刻意,將玉簡和客卿函兩塊美玉故意紮在了一起——這就是沐寒給整件事情設計好的走向。
中間可以說巧合極多,經不起質疑,但經手人再質疑又怎麽樣呢?青虎宿已經查完了,隻要沒人在意明若霞死活,就別想抓到沐寒。
沐寒想過搬家去青虎宿的高級弟子的院子那邊,但轉念一想,那邊並不一定有小樓清淨。
青虎宿這回沒有來新弟子,宗門好像是確認了青虎宿的情況後,在給幾十年後將青虎宿重新劃入內門作準備。
沐寒那一批弟子,是唯一一批入住青虎宿的大選選來的修士。
小樓裏現在就她和林爽兩個在住,沐寒讓魏紅霞住在了自己樓上,布好了隔絕探查的三階陣法。
林爽知道樓上有人,沐寒知道越不過她,有意讓她看見紅霞一回,她知道人沒威脅,也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