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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那枚細長的玉簡,裏麵刻錄的書目是聚靈十法,收錄了二十六種基礎聚靈手法及對應的陣紋,世間各家各派的聚靈手段,幾近皆是由這二十六種或組合或變換而來。


  這些陣紋亦可用作為器紋、符文,增添法器的功能、符篆的威力,研讀一陣,沐寒又回想起了五六年前,白馬城符文道場裏金長老乘醉講的那一番仙文道痕,萬物一理殊途同歸的話。


  當時便覺有理,如今竟也真的映證了。


  轉念又想起伯賞說過,金長老應有符文大師的造詣。


  符文大師,從等級上來講,哪怕是最差的,也對應的是十階的元嬰初期。金長老自己不過築基期,若無太大的外力輔助,其符文方麵的能力,大概能發揮到等同於金丹中期的水平。


  沐寒此時卻越想越發覺其中不合常理。


  藏鋒劍派明麵上的各道大師總共隻有二十三位,實際水平從十階到十二階都有,實際修為,卻除了兩位元嬰太上長老外,都在金丹期。


  沐寒慨歎巧合的時候,伯賞一語道破其中玄機——你若能築基期展露出逼近大師的才能,藏鋒劍派必定全力助你凝結金丹。


  金丹修士有□□百年的壽命,一個築基期的大師,升到金丹,起碼能多為宗門效力六七百年。


  拋開年份,讓一位大師級的人物停留在築基期,導致其無法達到最好的狀態,本身也是對勢力頂層力量的極大浪費。


  那個金長老,築基中期就有了大師級別的符道眼界,即使上手離大師還差一些,也絕對是天縱奇才。


  這麽個人,沒被高度禮遇支持不說,還被散修聯盟放出來給外人講道?


  散修聯盟這麽大方的嗎?


  沐寒百思不得其解,轉頭丟開玉簡去跟伯賞分析,伯賞等她說了一通後,才道:“我若不說,你也不知道他符文上有大師的品級。”


  沐寒怔住。


  實是如此。


  她隻覺得金長老講得精彩、實用,還提出了她不曾想到過也不曾聽人想到過的理論。


  但真要說空手靈力畫符,拿普通符紙往靈力畫出來的符紋上一貼就製造出二階符文,這一等授道行為背後有多高深,她是看不出來的。


  畢竟金長老是築基期,畢竟符文隻有二階。築基期修士畫出二階符,難道應該很難嗎?

  普通的入門者眼中,高級士、師、大師,除非做了對應階位的東西出來,否則,恐怕是尋不出什麽區別的。


  沐寒思索:“那散修聯盟也沒發現?”


  “他那天表現出來的,除了擊掌那一節外,一點出格的東西都沒有。”伯賞拂了一拂衣擺,低頭看著肘彎道:“包括說的話,也可以說是拾人牙慧。隻有擊掌是真正能看出他真功夫的地方。


  “而擊掌那一段,除非是過來人,又或者離大師差半道門檻的,不然,聽不出背後的藏著的功底來。”


  沐寒聽著,揪了揪自己頭頂的發髻,林爽送了她一支簪子,她今天盤了個鬆一些的發髻,有些不習慣,而且簪子的尾部比她以前用的笨重,她總覺得要掉,時不時就上手去確認一下,全然忘了自己有神識可用。


  “所以,”沐寒有了新的猜想:“散修聯盟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供了尊大佛在家裏?”想想,由衷地許願道:“下回仙門大選,我領了任務能回仙城,講道期間我應該也在仙城逗留,若是能再遇見這位長老開道場,就太好了。”


  又笑了起來:“是不是得掩飾一番?真碰巧讓人認出我是仙門弟子了,是不是不太好?”


  說著言辭間是止不住的雀躍,似乎篤定能再碰見那位醉酒講道的高人,終於有些二十上下的年輕人的活潑模樣。


  “你是道修。”伯賞輕輕皺眉,很認真地糾正道。


  沐寒反應了一下,訝然:“意思是,有佛修?”


  於是,話題就又不知偏到哪裏去了。


  正月裏,天氣有些冷,沐寒特意撿了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去了青虎宿西南的赤雪峰。


  赤雪峰隻是一處小峰,不在劍派七十二峰之列,它與映月湖、白風穀連成一片,是一處品級較低的冰係靈地。


  品級低不是因為靈力匱乏,而是因為此處冰靈力比別處霸道,且環境惡劣,一年有四五個月飄雪,平常時候濃鬱而蠻橫的冰靈力能壓得煉氣中期的修士連火球都發不出來,光說氣候就已經並不適合煉氣期的弟子居住,而築基期冰靈根的長老,住這裏也不是一般遭罪——這裏的冰靈力一來不容易收入體內,二來更容易在修煉的過程中對經脈造成負擔,所以這裏與先前的青虎宿一般,是一處幾乎廢棄、不見人居住的地方。


  倒有幾個記名弟子,未經宗門允許,在這裏開了幾塊田,隨便種些東西貼補花銷。由於此處環境著實惡劣,沒什麽人申請這裏的荒地,宗門執法堂也對這類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若是在這裏種田的人,撞見沐寒那天晚上遇到的使壞破壞靈田的修士,那也是無法作為苦主找執法堂懲治惡人的。


  隻能啞巴吞黃連。


  除非對方手段足夠陰毒,徹底損壞了一方田地的土質。


  說到那晚的事情,後續的處理結果是那三個記名弟子被直接除名,趕出了藏鋒劍派。


  背後的主使人被捂得嚴嚴實實,毫發無傷。


  這件事處理得悄無聲息,若不是沐寒有意關注,恐怕都要以為那天晚上一切如常,風平浪靜。


  這事情葉英芝知道,她注意到了鄭萬春手下的折損。


  但除卻知道他們企圖損毀門派藥田外,並不知道他們具體是因為要破壞哪裏的田地而被逐出門派的。


  葉英芝那邊,還猜測是鄭萬春誌大才疏,又卷進了哪幾個管事的爭權奪利的事情裏。


  沐寒也無意讓葉英芝知道此事。


  她沒必要再給葉英芝添加一些沒必要的愧疚。


  朋友之間相處,愧疚有時會成為毒藥。


  她看似不通人情世故,但有時候,心裏又非同一般地清醒。


  同樣,對一切守口如瓶的沐寒,最終也沒能知道那晚出現的那個頭發灰白肌膚勝雪,渾身氣勢冷如冰霜的女長老又是什麽人。


  她在白風穀與赤雪峰的交界處駐足。


  舉目四望,雪塵被風攪成一片鋪天蓋地的冰冷霧障,雪霰冰粒被勁風吹打在裸露的肌膚上,一片細細密密的刺痛與寒涼。


  越過千層萬層的冰霜風雪,入眼的一切也都是銀白的。


  沐寒對著這似乎已經被冰雪凍結的天地,不期然就想到了那位山巔白雪一樣的長老。


  當真有些麵善。


  但真的想不起何時見過。


  這般特征鮮明的人,合該一眼就讓人看見,一眼就讓人記住。


  她不應忽略、淡忘才對。


  沐寒心中好奇,卻也沒為此去攪擾伯賞。


  她站在風雪中,頂著紛紛揚揚的大雪,愣怔許久。


  伯賞正閑著,也由著她出神,並不催促。


  直到沐寒覺得鼻子快被凍住了,才堪堪回過神。


  她活動了一下站了許久沒動地方的四肢,同時再度仔細感受了一番附近的靈氣波動,大致確定了最近的幾處靈田的位置——它們確實都離這裏很遠——然後才從儲物袋裏取出一樣樣低等的靈材來。


  這裏的冰靈力雖極具破壞力,難以馴服,但論起濃鬱與活躍,卻是遠勝青虎宿。


  且巧合的是,此處的冰靈力與青虎宿的金係靈力一般,都不是靈脈本身供應的。


  青虎宿是被遺禍荼毒至此,而白風穀一帶卻是門派藏寶於此,寶物神威使然。


  沐寒是來這裏練手的。


  聚靈十法比起借力大地靈脈的地靈道法,稱得上粗淺,但也不是她能輕易掌握的。


  更何況/其中記載內容繁多,沐寒總要挑幾個看著相對簡單可行的一一試過,才好說實用與否。白風穀赤雪峰一帶的冰係靈力,相對青虎宿與靈田的金係靈力來說,也更容易抽取。


  如果她在這裏都屢屢碰壁,那靈田那頭,就不用想能成功了。


  沐寒先是布了個簡單的隔絕陣法來隔絕風雪——取暖的陣法就不要想了,不是布置不來,而是頂著寶物威能設置相反的陣法,天知道會有多燒錢。


  然後清潔掉裏麵的浮雪層,在上麵搭起簡易的棚屋,墊上厚厚的幹草。


  試驗陣紋並非一日之功,且倘若順利,後續還要試驗成型的陣法。


  這裏離青虎宿很遠,禦風術配神行符也要跑將近兩天,來來回回太耽擱時間,沐寒想一口氣把事情辦完,索性搭了棚子打算暫時住在這裏。


  隻是傳道院的課大概要漏上一兩個月了。


  至於林長老的藥園子,沐寒已經把那兩個弟子中的一個教得差不多了,一人給了十粒益靈丹,讓他們先幫著看兩個月,如果中間有什麽不妥當,可以傳音符聯係她。


  這個本就是她和林致用商量好的,她白白教這兩個非親非故的弟子打理藥園,不止一年後她不來了,這一年間她若有什麽急事,這兩個人要是學會了,沒有報酬也該頂上一頂。


  何況她給的報酬足夠豐厚。


  隻不過那個不怎麽上心的弟子,還沒學全本事,對此似乎有些微詞,但不能否認的是,和他同學的另一個人,確實學會了。


  他也沒理由拽著沐寒不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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