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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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條街與剛剛的街道隻有兩街之隔，走到橫縱交叉處的時候，還能比較清晰地聽到之前那條街的人聲。
但這條街卻明顯比剛剛的那條要蕭條許多。
……用蕭條並不恰當。
白馬城這會兒恐怕沒有真正蕭條的地方。
但這裏的人氣，比起沐寒這進城後一路走來的的所見，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這條街上的鋪麵也有不少，但整體上看著就不如另外幾條街齊整光鮮——莫名讓人覺得這裏的房屋都灰撲撲的，倒讓某幾個新收拾了門麵的鋪子顯得格外醒目了。
葉記就是門麵稍微新一些的那三兩個鋪子之一。
葉記……
沐寒還記得之前自己買兵器和丹爐的那個兵器鋪也叫“葉記”，不過青禾鎮的那家和白馬城的這家雜貨鋪，兩者多半沒什麽關係的了。
隻是這招牌左下角的那個印章，看著竟著實像青禾鎮的那家。不過牌匾印章，翻過來掉過去，總不過是那麽幾個樣子，粗粗看著有些相像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這條街不錯……雖說眼看著不大夠體麵，但是人不太多；一會兒從葉記那裏出來，若是不如意還可以再在這街上看看，興許能買到些品質一般的藥品，法器就隨緣吧。
她本來也沒想到法器的事情。
一階法器是沒什麽用處的，一件二階法器動輒三五百靈珠，上千靈珠的二階法器也不是沒有。這種“奢侈品”她平日裏接觸不到，青禾鎮埋頭種田的修士們也不會拿這個當談資。
等到離開靈莊，在路上幾次碰見中低層的修仙家族送晚輩去參加仙門大選的車隊，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青禾鎮的修士們不會買的東西，外麵多的是人有。
一件品質一般的法器，完全能把低階修士的實力拉開層次。她眼下沒有法器，隻在練氣中期的修士裏看，她已然是落在二成以上的修士後頭了。
如今臨時抱佛腳，想在法器丹藥符文到處都脫銷的條件下，買到合心意的東西，隻怕……
沐寒搖搖頭，把這有些喪氣的想法打發出腦子。
真沒有法器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有根基的散修，想買件法器太難了。沒有法器不是她誌氣消減打退堂鼓的借口。
還沒進鋪子，沐寒就看見了有些熟悉的麵孔。
喲，還真是“熟人”啊。
沐寒不由覺得自己和這家店鋪是真有緣。
這店鋪裏仨夥計，兩年長一年輕，沐寒瞅著其中就有當初她在杉榮城青禾鎮葉記鑄兵坊見過的那兩位。
她近兩年就花了一筆“大”錢，花在葉記裏了，對那天花錢的始末自然印象深刻，一看那倆人當即就認出來了。
隻不過，那兩位應該是完全不記得她了。
葉記百貨坊裏現在就一個客人在，麵生的那個年長夥計正招呼著，另外兩個夥計一個看賬本另一個擦拭貨架，貨架都擦得要發光了。
看著這葉記，在這白馬城裏的生意確實是副不太好的樣子，先頭那店裏的夥計這點倒完全沒說錯。
至於貨好不好，沐寒想著自己去年買的三樣東西，心裏掂量著，店家做生意的信用應該是沒問題的。
不管貨好不好，被坑的幾率不大就是了。
“道友裏邊請，”年輕夥計正一臉沒事找事做的表情在那裏擦貨架上的木匣子，眼見她進來了，立馬放下軟布迎上來了，反應奇快，“道友想看點兒什麽？咱家一二階常用丹藥符篆齊全得很，冷門兒的也有一些；低階靈草礦石普通藥材也都有存貨，還有凝神靜氣的配飾，不入階的普通兵刃護具——我們還有符紙和特製墨錠，不是梁家的，是吳家的，吳家是藏鋒劍派的門派內世家，出過幾代金丹老祖的，這東西我們不敢說壓過梁家，但也絕對差不了！”
那年輕夥計許是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捉到”沐寒這個上門的客人，嘰裏呱啦就吐出了一大串推薦來，語速還快得出奇，沐寒險些跟不上他。
算賬的那夥計忍不住皺了下眉毛，另一邊的夥計跟客人也忍不住側頭看了這年輕的小夥子一眼。
這小夥子這會兒說不上是緊張還是亢奮，竟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行為不太妥貼。
沐寒倒是好脾氣，她就是來買東西的，夥計熱情過頭總比消極怠工來得好：“二階的複骨丹、二階的六腑調和丹、能驅蟲類妖獸的入品階的驅蟲散、一百年份以上的人參、直徑近寸的大東珠，這幾樣你這裏可有？”
這四樣是急需。沾合散是治肌體創傷迅速止血生肌的，對斷骨和內府受創這兩種傷勢就沒什麽作用了。沐寒不敢說自己會不會把自己搞出斷骨吐血的慘樣，但既然想到了，自然得預防一下。
……不然真的把自己搞得那麽慘，發現自己之前明明想到了卻沒做先手準備，那才是真的淒慘。
驅蟲散是防低階毒蟲的，或許也可以防修士暗算。這是她路上歇腳的時候看見了個造化穀的弟子時想到的。
造化穀最出名的除了丹醫之道，就是馭獸驅蟲之術了。那男弟子麵皮嫩得很，以凡人的眼光看，最多不過二十歲，生得最是清秀溫文不過，卻養了一大串三階的蟲蛇，可把那歇腳店裏的一眾人嚇了個夠嗆。
沐寒也被惡心壞了。她是真的不怎麽看得了蟲子，看多了全身發冷犯惡心。克服是以後的事，眼下她沒時間鍛煉自己，那就盡可能把這些惱人的東西趕得遠遠的吧。
人參和大東珠就是入藥用的“普通藥材”了。有了年份足的人參和大小足夠的東珠，她就可以拿沾合草、橘生子兩種一階靈藥煉製迅速生血補氣的一種靈丹了。
……東珠長得越大，靈氣越厚，藥效越好。沐寒對這個說法其實是暗暗質疑的，沾合草都能幾株不成熟的頂替一株熟透了的，珍珠就不能嗎？
但伯賞不在，她手上資源也有限，沒有底氣亂拿主意進行嚐試。畢竟她沒煉製成功過生血丹，到時候自己胡來煉不出成丹來，她又怎麽能知道是自己想錯了還是“想法沒錯隻是手生”。
年輕夥計聽了她的要求，笑得更燦爛了：“都有的，道友且稍等，我去給你把東西撿出來。”
他回身，特別麻利地從架子上取了三個小瓷瓶，一個紫黑色的木匣子，然後又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個小匣子來。
“都在這兒了，道友隻管看看合不合心意。”夥計將三個瓶子在櫃台上排開，示意沐寒自己打開驗看，然後將兩個匣子打開也放在沐寒眼前。
沐寒打開三個瓶子，兩瓶丹丸和一瓶藥粉。
藥粉就是二階的驅蟲散劑，聞著是沒什麽味道的，但靈氣純粹濃鬱，帶著一股讓人不太舒服的攻擊性。
兩瓶丹丸讓沐寒眼神微微一亮。
六腑調和丸是八成七，複骨丹是八成三，在市麵上都算得上是上等的好丹了！
夥計一直留心著她的神色，見此徹底放心了，臉上笑容也更真誠了：“咱們家的丹都是好丹，隻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在這裏有些擺不開手腳傳不出名聲。道友若要買，買得多就是九折——旁邊那位道友也是一樣的，我們這兒這幾天，到五十靈珠就給打折！”
五十靈珠看著不少，但對練氣中期的修士來說，拿出來不難——尤其是在這種“仙門大選即將開始時的、大選所在城市”裏。
沐寒又去看那倆匣子。
紫黑匣子裏裝著四根老參，四根老參大小差不多，應該都是百二十年上下的樣子。
另一個匣子裏撞了滿滿一匣的大東珠，粗略估計不下三十個，個頭有大有小，最大的應該直徑不過寸，小的直徑約摸七分有餘。
寶光閃爍晃人眼啊。
沐寒在心裏感慨了一句，隨後道：“怎麽賣的？”
“複骨丹、調和丸都是七靈珠一顆，五十靈珠一瓶八顆。驅蟲散一瓶五錢重，要五靈珠，論斤買的話九折。人參一靈珠一支，東珠徑八分的一靈珠七顆，徑九分的五顆，不足八分的十顆，滿百送十顆。而且這些最後加一起滿了五十還可以再打九折。”
沐寒算了一下，覺得還挺劃算，打折後比起杉榮城恐怕都貴不了太多，再一想去年買丹爐的事情，不由感慨，自己和這葉記興許是真的有緣。
“東珠九分的要二十四顆，人參四株都要，驅蟲散要兩瓶，複骨丹調和丸各要三——要四顆。”
“誒，好的，道友還要些別的嗎，我們這裏的符紙墨錠相當好咯！”
沐寒想著自己手頭二階的符篆不多，正要點頭答應，這時卻有人從店鋪內間出來了。
出來的這人是個坐輪椅的少年，他微微笑著，容貌清秀，氣質幹淨中透著一股乖巧。
沐寒第一眼看這少年時，便覺得頗有些麵善，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結果認出這人後，她登時如遭雷擊：
我和葉記有的這都是哪門子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