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女修撒完藥粉，又想讓沐寒拿些幹淨的布料或者床單出來，但看看沐寒床上被血汙得亂七八糟的床褥，還是沒有提這個要求。


  她小心翼翼地把少年身下的床單撤了下來，用匕首在床單頭尾兩邊還算幹淨的地方割下幾大片布條，然後用布條把鋪滿藥粉的創口裹起來紮緊。


  忙完了少年的事情，，像是急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樣，她立刻轉身背對著床鋪了，然後她取出二十顆下品靈珠來。


  “這些是藥錢。”她嗓音是有些沙啞的，但說話時不帶任何情緒也並不顯得艱難，感覺這沙啞是天生如此，與情緒或者病痛無關。


  合格的成品沾合草市價是三顆下品靈珠一株，品質最好的還能再高一點，但也隻是高出些零頭。


  沐寒拿來的這些都是隻能賤價處理來回本的次品，二十株總共能賣個十四五靈珠就算極限了。


  沐寒沒想到這事情還會有這一折，她意外地又看了看女修和少年，然後走過去取了五顆靈珠。


  “這些就夠了。”沐寒解釋道：“這些就算是沾合草的種子錢和我的藥費了，其他的用不上。”


  “你不要？”女修挑了挑細長的月牙眉。


  沐寒搖頭。


  “怕我殺你？”女修“嗬”了一聲。


  “不是，我窮，怕日後解釋不清。”沐寒再搖頭。


  她無意解釋更多——她的想法多半和這女修說不到一塊兒去。


  她的確挪用了靈莊給的多餘的種子，但這個種子本身就是“用不上的話就全歸負責種植的修士”。她的種子是種塔裏了，靈莊上她的藥田裏出了差錯，她是肯定會拿塔裏的沾合草補缺的。說到底，她隻能算是提前收走了靈莊給她的東西。


  而到田裏取沾合草，這是女修威脅她做的，她乙陸靈莊沒那麽大的責任心，為了保命拿沾合草便罷了，但拿別人的東西做人情或者拿去賣靈珠，這便惡心了。


  女修又細細打量她，見她臉板著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也盯著下方，便把剩下的靈珠收起來了。


  “你倒老實，可惜老實人一般活不久。”收起靈珠後，她隨口說了一句，說不清是感歎、諷刺還是自言自語；沐寒肢體緊繃，但那女修顯然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說完話後就坐下了，這回是坐在桌子邊上。


  她坐了片刻，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又坐回床邊去了。而沐寒還站在靠近門的地方沒有動。


  過了有大概半個時辰，那女修彎腰從沐寒床下掏了個巴掌大的圓盤出來。


  好像是陣盤。一直沒有放鬆警惕的沐寒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或許是用來隱藏行蹤的，所以她敢一直呆在她房間裏。沐寒猜測著。


  現在她把陣盤拿在手裏了，是不是說明她要走了？

  沐寒想到這裏便覺得心裏有股喜悅，但她又分毫不敢放鬆——誰知道這女修前麵的做法是不是要她放鬆警惕或者保持安靜不向旁人求助呢？


  這女修一刻不走，她就一刻不能放心。


  但事實證明她多心了。


  女修把陣盤揣在身上，然後把少年打橫抱起來。


  沐寒現今未滿十四周歲，個頭應該還沒長到頭，這女修和她一般高。這女修身材在成年女子裏其實並不算嬌小，但抱起一個身高已經抽條完畢隻是臉還是稚嫩麵孔的少年，旁人看了免不得覺得她很是吃力，又忍不住擔心她氣力不夠那少年會摔下來。


  沐寒心知練氣期修士力氣一個個都大得驚人——包括她在內——但此時也忍不住有一瞬擔心那少年會摔個傷上加傷。


  那女修把少年抱起來後，對沐寒道：“今夜是我姐弟兩個失禮了，道友既不收我的靈珠，來日若能再見，我可幫道友一個忙。”這女修也沒提自己叫什麽，隻是說了日後再見，顯然怕行蹤泄露。


  她說完，便抱著弟弟從窗戶那裏離開了。


  沐寒又站了片刻，然後開門看了門外一圈，又看了窗戶外麵，都不見人影，這才坐到桌子旁邊徹底放鬆下來。


  她沒用神識，如果那個陣盤真的是通過影響神識探查來隱藏行蹤的，她用神識反而沒什麽用。


  剛剛她還很鎮定，這會兒一放鬆，反而眨個眼的時間就出了一層冷汗。


  這靈莊上也不是很安全啊。


  而且她現在差不多算是一個人住了，的確比當初在窄間住著的時候更容易……撞上這種不速之客。


  也幸好這回來的人不是真的凶徒，不然這回事情可不會這麽容易就能打發過去的了。


  沐寒穩了穩神，然後把沾了血的寢具全部撤下來，堆在一起直接一個火球燒幹淨了，又把家具和地板上的血跡和泥土擦拭幹淨。


  隨後她回到田裏，仔細確認了一番，確定此時四下無人後，又從塔裏移了五株沾合草種進田裏。


  沾合草在塔裏長得不錯，沐寒沒有拿靈珠去催熟，這幾株沾合草的生長狀態和靈莊靈田裏的相差仿佛，都是將成熟還未成熟的時候，補進田裏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次日醒來，沐寒一出門在自己田裏看見了王管事。


  王管事是來看她田裏的情況的，見田裏除了一些已經倒下的植株沒有清理外，總共還少了十四株，竟也沒多問她些什麽。


  “須道友，我就是來看看這場雨後各片田裏的情況的，沒別的事情，你自己去忙就好了。”


  “好，那，王管事，我田裏現在這樣可以嗎？”


  “你田裏肯定沒事。”這場雨下得急，也下得不是時候；眼下快年末采收了，不管是沾合草還是別的低階靈藥，不管是修士照顧的還是散田裏的，都接近成熟，這個時候一旦被暴雨淋壞了，救都是來不及救的。王管事這會兒很急，事情也很多，一點也沒和她繞，說完就往別的田裏去了。沐寒心裏大抵是知道這個結果的，但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後還是鬆了口氣。


  “對了，”王管事忽然又回了頭：“散田裏有一些沾合草我做了靈力標記，這些藥救一救還是可以合格的，須道友要是有時間，可以照看一下這些藥草。照看前你和我說一下，回頭這些藥草合格了莊上會額外給道友薪資，五株藥草一顆靈珠。”


  沐寒田裏的沾合草長得是真好，遠遠超出了王管事的預料。


  “好的。”沐寒點頭應下。


  雖然這麽說有點沒良心還不太合時宜，但這個活計來得挺是時候的——她可是剛被符文學習這個支出項目榨幹了荷包。


  ——不對，就這兩天，她還得繼續花錢，鋪蓋得重買了，而且……


  她得買把武器。


  刀劍還是鐵棍先不考慮，會不會用也另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真的需要個防身的東西——練氣期修士的法力也沒多少，真鬥法起來都走不了幾個回合，而且一旦別人有武器而她沒有，一旦被人近身她就徹底被動了。


  沐寒拿了自己剩下的三顆靈珠和那女修走前給她的五顆靈珠，沒拖時間，徑直往鎮上去了。


  夜市上的玄鐵大刀是五靈珠，玄鐵的刀劍不會被練氣期中低層修士的法術輕易損壞，所以也是用靈珠來議價的；鎮上的鋪麵裏賣的也不會太貴。